白龍永殤

目錄

第一章 落水驚魂

第二章 月魘傳說

第三章 祖靈之諭

第四章 血夜狂屠

第五章 疑云叢叢

第六章 黑暗麒麟

第七章 真相大白

第八章 舍生取義

第九章 白龍之怒

第十章 血戰無涯

第十一章 尾聲

第一章落水驚魂

白翎羽，烈山村村長白穿楊之女，嬌俏秀麗，正值二八韶華之齡。她的父親白穿楊，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射獵之風盛行的烈山村一帶最好的獵手。雖然白翎羽只是女兒身，年紀也不大，但其實身手矯健，很小的時候就繼承了父親百步穿楊的好箭術。

烈山村背靠群山，山里多有兇狠野獸出沒，入山狩獵往往乃是險途。不過，因為白翎羽性情機敏靈活，箭術捕獵之法俱都超群，所以雖然經常孤身一人入山狩獵，從來都平安歸來，連點小傷都沒受過。

只是，有句話叫“善泳者溺”，在白翎羽十八歲這一年，某一天因為追獵一只極為狡猾的火幻狐，不小心一直被誘引到一片浩大水泊旁的山崖邊。到了那里，火幻狐很快沒入深草消失不見，這時卻有另一頭魔紋烈虎突然攻擊白翎羽，竟生生地把她給逼下山崖，落入了這片名為“靈獸涯”的浩渺水泊中！

“……這是在哪里？”被可怕的魔獸逼下靈獸涯之后，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翎羽悠悠地醒來。她艱難地轉了轉頭，發現周圍到處是深綠色的水草。她想掙扎起來看看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剛剛一用力，渾身上下劇痛無比，那感覺就像有千百把刀子在切割筋肉。

白翎羽四望，大水茫茫，白水連天，橫無際涯；自己所在之地乃是水中一處綠洲。回望來路，高聳的山崖影影綽綽，宛如銳利的獸牙直插天際；望望遠方，連串的沙洲排列成詭異的鏈條，正不知通向何處。

白翎羽親歷無數險境，但從沒有一次像眼前這樣讓她絕望。且不說她現在身受重傷，眼看活不過今夜；就算身體康健又如何？身陷如此絕境，無論多么活蹦亂跳的人，也甭想出去！

“嗷！”正當白翎羽心生絕望之際，卻忽聽得一聲嚎叫！

“哎呀！”當白翎羽看清發出嚎叫之物，頓時忍不住一聲驚呼！就在她前面不遠，竟站立著一個豬頭人身的妖怪！這豬妖身形十分巨大，身穿著破舊簡陋的皮甲，手里拿著巨大的石斧，嘴里向兩邊呲著長長的獠牙，十分猙獰可怖。這時它正看著這里，豬臉上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

“有、有……”那豬頭妖含混不清地嘟囔，“有好吃的了……”

聽清它的話，白翎羽大恐！不等她有什么反應，那小山一般的兇惡豬妖已撲了過來！

“想不到我竟死在這里！”白翎羽眼一閉，坐待死亡。

正在這時，綠洲上突然刮起一陣旋風，靠近水邊的深草叢中，突然竄起一個黑影，如離弦之箭般朝豬妖撲去！轉瞬間它們就打斗在一起，就在白翎羽咫尺之處怒吼連連、血肉橫飛！

見這場面，油盡燈枯的白翎羽再也支撐不下去，呻吟一聲，再次昏迷過去。她對求生已毫無指望，雖有不速之客攻擊豬妖，可對她來說有什么區別呢？只不過換一個妖魔吃掉自己罷了。

當白翎羽再次醒來時，還以為自己已經到了陰曹地府。可是，天邊燦爛的陽光，身上輕松的感覺，都在告訴她，自己不僅沒死，傷勢還似乎正在痊愈。

“咕咕！”正在猶疑之時，白翎羽聽到一個清越的聲音。她轉頭一看，忽然愣住了：“這是……”

原來，就在她身邊，有一只龍形的白色小靈獸正在看著她！這只小靈獸，長不過五尺，龍頭，鹿角，四足，身上覆著銀色的龍鱗，整個線條柔和可愛，此時嘴里銜著一束鮮綠的藥草，正眼神親切地看著自己。

“咕咕，啾……”小靈獸清澄的眼神注視著白翎羽，發出清越的聲音。雖然小靈獸說不出人語，但白翎羽素與禽獸親近，善與它們溝通，面對這樣高級的靈獸，他們倆自然是言語無礙了。

“你叫什么？是你救了我嗎？”

“我叫塵塵，是小白龍獸，燭龍大神的后裔哦，剛才可惡的封豨族戰士要吃你，我把他打敗了！”小白龍獸塵塵驕傲地挺了挺胸，目視旁邊凌亂的草叢。白翎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那些泥土和水草上灑滿了鮮血，血跡一直延伸到遠處綠洲的邊緣。很顯然，剛才那個什么封豨族的豬妖被小白龍獸打敗，倉皇而逃。

“謝謝你！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那么重的傷好像都好了？”

“這里是靈獸涯呀，我給你去遠處仙草洲找來返魂草，嚼出汁液灑在你身上，多重的傷也治得好哦！姐姐，你別動，我再給你用一遍藥草。”

“真舒服……”在小白龍獸塵塵再次灑一遍仙草甘霖，白翎羽已經完全痊愈了。她跳了起來，再次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她滿懷期冀地問塵塵：“我想離開靈獸涯，可以嗎？”

誰知道，小白龍獸十分為難地搖了搖頭，告訴她，這靈獸涯與陸地相連的地方布滿高達萬丈的險峻高崖，無論什么人或者靈獸都難以逾越。聽了他的話，剛剛心情好起來的白翎羽，心情一瞬間變得極為低落。她舉目四望，靈獸涯無邊無際，來路又高崖聳立，恐怕真地很難離開此地。

而那個小白龍獸塵塵，初見白翎羽時便十分親近喜歡，現在見她情緒低落，便急忙表示可以先帶她回靈獸涯中的水族領地，安下身來再慢慢尋找回去的路途。到了這樣的地步，也沒有其他出路，白翎羽只好十分傷感地答應了小白龍獸的建議，以他為坐騎，在茫茫水天中劈開一條水路，往靈獸涯的深處行去。

等小白龍獸帶著白翎羽來到水族的領地，白翎羽才明白，原來這靈獸涯深處別有洞天。比如這個水族的領地，便是靈獸涯中一處島嶼和沙洲密集之處。在浩渺的煙波中，星羅棋布著無數的島嶼；這些島嶼上遍布著各種各樣的地形，石山、沼澤、草原、鹽湖、洞穴。在這些島嶼中，住著無數修成人形或者半人形的水族。這些水族大都生性善良，只有之前小白龍獸所說的那個封豨族，生性兇惡，皮膚堅硬，尋常的兵刃無法穿透，乃是靈獸涯水族中的一霸。

當小白龍獸帶著白翎羽到了水族的領地，他倆很快就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這些水族對人類有著天生的警惕，他們并不愿意收留白翎羽；不僅如此，他們還想殺死她！

第二章月魘傳說

看得出來，小白龍獸在水族中的人緣不錯；見大家都不愿收留白翎羽，小白龍獸就用盡各種討好的手段，去說服了那些主要的水族長老。在他一力保證的情面上，長老們勉強答應不殺死白翎羽，讓她暫住。不過他們毫不客氣地警告這個異鄉人類，如果敢在水族領地耍什么陰謀，定讓她遭萬魚咬噬而死！

安頓下來后，白翎羽和小白龍獸度過了一段平和而愉快的日子。天生善于辟水之術的白龍獸，載著白翎羽游遍了靈獸涯風景優美的島嶼。白翎羽則使用自己高超的烹飪技藝，利用靈獸涯豐富的物產，給小白龍獸燒烤各種各樣的美味。隨著二人的友誼與日俱增，小白龍獸還帶著白翎羽去了他偶爾發現的秘境“碧水沉淵洞”。那是一處靈獸涯深處水底與世隔絕的洞天，只有穿過無數密密麻麻的珊瑚林和水藻陣，才能進入這個隱藏在靈獸涯水底的秘境。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白翎羽也喜歡上這個叫塵塵的小白龍獸。見多了人世間的爾虞我詐，她反而對這樣單純、善良的靈獸有很多好感。她能感受到，小白龍獸只希望能生存在這個世上，沒有什么貪念和欲望；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小白龍獸與她相處，純粹發自內心，親近、自然、純粹。

當然，單純的小白龍獸也有他的苦惱。“風從虎、云從龍”，作為龍之家族的一員，小白龍獸竟然不會飛翔！什么“云龍九霄”、“龍騰四海”，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不過，小白龍獸并非天生不會飛翔，只因為他幼年剛剛開始學習飛翔的時候，正碰上靈獸涯最恐怖的事件：“月魘之夜”！

原來，雖然靈獸涯平時看起來景物清明，但每一個月的望月之時，必會出現一次“月魘之夜”。每當這一個夜晚，天空的圓月變成血色，周圍氤氳著陰森可怖的黑霾，整個靈獸涯立時陷入無邊的恐懼。月魘之時，空中仿佛有萬鬼哀嚎，具體發生什么事，怎沒有任何水族知道。但每當這月魘之夜恢復了正常，天月重放光明，則水族諸人都會發現，各自族中已經憑空消失不少族人。這些族人，是真正的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以水族天生的靈機感應，幸存的水族人都知道，自己這些倒霉的同族，已經不在人世了。

于是，這樣的月夜如同夢魘，靈獸涯便漸漸都稱它為“月魘之夜”。月魘之夜已經持續百年，而月魘之夜的秘密，從來沒人能解開。

而小白龍獸最怕飛翔，一直沒學會飛翔，就是因為他剛開始學飛翔時，就非常不幸地正巧碰上月魘之夜。那次他剛笨拙地飛到空中，翅膀就突然好像被呼嘯而過的惡鬼陰風掃中；他不僅重重摔落，那龍翼中的筋骨還陰陰地疼了半年之久。也不能怪小白龍獸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那一次，他是真正明確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不愿觸及的陰影。

也許，這一人一獸真正有緣；本來看起來永遠都不可能再學會飛翔的小白龍獸，竟在白翎羽用女性特有的親切溫柔的方式，諄諄勸誘之下，漸漸克服了心理障礙，一步步地學會了飛翔！小白龍獸竟在白翎羽的鼓勵下，重新恢復了天生的能力，捍衛了龍族的榮光！從此，他對白翎羽的親近之中，又多了好幾分感激和尊重。

“每個月失蹤許多水族，那靈獸涯怎么還會有今天‘人丁’興旺的景象？”她把這個疑問說給小白龍獸聽，小白龍獸便告訴她，這一切全靠“圣靈王”的庇護和恩賜。

原來，在靈獸涯的最深處，有一個叫圣靈島的神秘所在。圣靈島上有許多深不可測的大洞，其中最大的那個，居住著靈獸涯水族共同崇拜的圣獸白麒麟，號稱“圣靈王”。雪白的麒麟乃是傳說中的瑞獸，而靈獸涯這只白麒麟據說已有兩千年的歲數。作為傳說中的圣獸，圣靈王白麒麟也確實常常給整個靈獸涯帶來圣跡；每次在月魘之夜過后，他都會化作五彩的祥云從靈獸涯上空飄飛，降下翠綠的靈雨，催長萬物，同時也靈獸涯的水族繁衍昌盛。

也許，月魘之夜乃是人力不可為的天災，但老天并沒有完全虧待靈獸涯，便又派來了這樣仁慈廣大的圣獸白麒麟王。出于對白麒麟庇佑之恩的感激，每三個月的白麒麟神跡降臨之時，整個靈獸涯最強盛的水族，便會聯合起來舉行盛大的拜祭儀式，向天空白麒麟飛翔的方向奉獻各種珍品祭物。

就在白翎羽鼓勵小白龍獸學會飛翔之后的第六天，向圣靈王白麒麟拜祭的日子到了。在那一天里，所有的水族都浮出了水面，他們陣列在各自領地的島嶼上，準備好無數的珍饈美味，等待天邊飄來那朵象征白麒麟座駕的五彩祥云。

在人群中，白翎羽翹首盼望，雖然對她來說這樣的傳說并不深入人心，但受到周圍人群熱烈氣氛的感染，她也變得十分期盼小白龍獸口中的圣靈王白麒麟的神跡。

在所有人的翹首期盼中，那朵代表圣靈王白麒麟的五彩祥云終于姍姍飄來。絢爛繽紛的云霞，鋪滿了半個天空；在它所到之處，灑下代表生命的翠綠色甘霖，在天空彩云的映照下，帶著璀璨的五彩光芒飄灑在廣袤的靈獸涯。這時候，仿佛空氣中都飄溢著勃勃的芬芳，聞到鼻中，一種讓人興奮莫名的感覺直透心底。

神跡降臨，天上地下的水族一起歡呼；在這樣的時刻，身處人群中的白翎羽也很受感染。仰望天邊祥云，她忽然想起以前聽到的傳說里，那瑞獸麒麟和龍族一樣，特別喜歡搜集閃亮的東西。于是，被熱烈氣氛感染的白翎羽，便摘下自己左耳上的晶瑩玉耳環，將它用堅韌的草莖拴在箭上，然后挽弓如滿月，將拴著玉耳環的箭射向天空。

在所有向天空拋灑祭物的水族人群里，白翎羽這樣的舉動并不顯得特別突兀。只不過，好像還從來沒有人在這種圣靈王祭典中，用利箭飛射的方式奉獻祭物。于是，本來就對她十分留意的水族戰士們，紛紛呵斥她這行為。

不過，這樣的風波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白翎羽剛剛射出的那支利箭，竟然又掉了下來，而且無巧不巧地就落在她的腳邊。這時候周圍的水族低頭一看，竟發現，這只箭變得光禿禿地，剛才栓牢的白玉耳環，竟然蹤跡不見！

“圣靈王收下了她的禮物！”

對圣靈王奉若神明的水族們興奮地奔走相告！于是，讓白翎羽始料未及地是，自己這一時的沖動之舉，竟讓本來對她留有敵意的水族，態度也好了不少。此后不僅小白龍獸依舊跟前跟后，連之前對她冷冰冰的水族之人，也偶爾給她送些特產食物。

因為這一點，連帶著本來沒什么感覺的白翎羽，也對那個縹緲的圣靈王白麒麟，產生不小的好感。

第三章祖靈之諭

有了那次拜祭盛典中圣靈王對白翎羽的“承認”，整個水族對白翎羽這個罕見的“外鄉人”態度好了許多。

經過更多接觸，白翎羽愈加發現，那些外貌看起來古怪甚至兇悍的水族人，其實大部分心地都十分善良。白翎羽對這個在絕境中收留自己的靈獸涯，變得越來越喜愛了。

可是，平時看起來宏大、優美、清明的靈獸涯，上空始終籠罩著一團陰影，那就是每月必至的“月魘之夜”。在小白龍獸的陪伴下，白翎羽到處打聽、搜尋有關月魘之夜的一切。

可惜，在親歷月魘之夜的水族口中，竟然誰都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而很多所謂智者對月魘之夜真相的觀點，在白翎羽看來，基本屬于臆測。比如有的歸結為天劫，有的歸結為上天對靈獸涯水族不良現象的懲罰，還有不少人把月魘之夜歸結為自己結怨對手的陰謀。自然，那個靈獸涯少見的生性兇悍殘暴的封豨族，在眾人口中是最大的嫌疑。雖然也聽說他們族每次在月魘之夜中也受到損失，但真相誰知道呢？也許是他們掩飾罪行呢！

不過，在幾天來的打聽中，白翎羽聽說了一件事。原來在靈獸涯水底深處，還藏著一只祖輩傳下來的石匣。據說，石匣中藏著能解除靈獸涯水族災禍的諭示。只可惜，這樣聽起來十分有用的石匣，卻放在了一個幾乎不可能達到的地方。那里生長著密密麻麻的水藻林，每株水藻有十幾丈長；水藻林中還游弋著兇殘的食人魚，任何水族之人想靠近，都只能瞬間被撕成無數肉塊。因為如此兇險，這片異常生長的水藻林，被水族成為“魔鬼林”。

白翎羽靜心苦思了幾天，她領著小白龍獸，跟幾個水族長老說，她可以取回那石匣，幫水族得到祖先的諭示。聽了她的話，除了小白龍獸，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白翎羽執意而行，她將極鮮美的鯛魚，切成鮮紅的肉塊，系在數十根細箭上，然后白翎羽利用小白龍獸的辟水術，潛入石匣所在的惡魔林附近。

無數的食人魚呲著利齒如無數朵烏云般在高大的水藻林周圍游弋。她瞅準時機，用自己特有的絕技“千幻瞬光箭”，一瞬間射出所有數十根箭枝。這些帶著醇香四溢、鮮汁橫流的鯛魚肉塊，剎那間就如滿天星光四散，漂浮于廣大的水域里。那些嗜肉如命的食人魚群，頓時逐肉而去，原本它們占據的水藻林，頓時留出一部分空隙。

趁著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白翎羽又發出一個不用箭枝、只用真氣的箭技，“月華真氣箭”。此箭術一處，這處的水泊頓時沸騰如開水，原本密密麻麻的水藻林頓時被吹得四處飄搖，露出許多空隙來。在這極短暫的時間里，和白翎羽心意相通的小白龍獸，已經鎖定了那個古老石匣的所在，頓時這一人一獸便如離弦之箭，朝石匣所在之處電射而去！“倏然而去，倏然而回”，就在那些兇殘的食人魚剛吞下第一口鯛魚肉時，白翎羽和小白龍獸已經拿到了石匣，飄然而去……

水族眾口相傳的祖先石匣，已經到手。不用說，無論是水族長老、水族勇士還是水族普通婦孺，都更加對這個外鄉人刮目相看。在眾位長老的監督下，白翎羽打開了布滿青苔和螺殼的石匣，從其中取出一張羊皮卷軸。白翎羽大略一看，卻發現這個古老的羊皮卷軸里，雖然只寫了寥寥一兩句話，但那文字樣子看起來好像一只只的魚，乃是自己從沒見過的文字。經水族長老辨認，這個古怪的文字正是水族以前的古文字，叫“游魚文”。在請來水族中年紀最悠久的龜族族長后，才由這位飽學大儒，用幼年啟蒙時的識字本事讀出上面所寫的意思。

讓白翎羽和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這份祖諭竟如此說道：誰能將此石匣取出并打開，便是解決水族當前面臨劫難之人。

“這……”

在短暫的面面相覷后，所有在場的水族人都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生性簡單的水族人，立即接受了他們的祖諭：白翎羽正是幫他們解決“月魘之夜”的天命之人！

還在白翎羽沒反應過來時，那些腦子靈活一點的水族長老已經在浮想聯翩：“對啊！月魘之夜一定和可惡的封豨族有關。現在祖諭說這個神箭手能夠幫助解除劫難，那一定是因為這個人族姑娘能用她的高超箭術，破開封豨族戰士們天生的硬甲皮膚吧！”

第四章血夜狂屠

白翎羽并沒想到，自己因石匣祖諭而被靈獸涯水族重視的日子，這么快就結束了。

“月魘之夜”來臨了。雖然月魘之夜每月一度，但這一次的月魘之夜頗為奇怪。要知道這一天夜里，還沒到每月的望月之時；只是殘月之際，天空那枚如鉤月牙，就變成了鮮紅血色！

血色月牙，如同幽靈地獄死神的血色鐮刀，高懸在靈獸涯的上空。夜空中瞬間烏云滾滾，狂風大作。帶著一抹詭異血色月光的黑暗里，鬼哭狼嚎之聲大作，幽暗的云陣滾滾劃過天際，如同死靈戰士騎著白骨戰馬沖過了天空。詭譎的狂風里，各族的棲息地一片哀號。因為月魘之夜以前從來準時，這一回提前到來，給各族帶來尤為慘重的損失。黑暗中，慌亂絕望的人群奔走呼號，父找子、夫找妻、兄找弟，本來安詳寧和的靈獸涯夜晚，頓時變得如同人間地獄。

而尤其詭異的是，在這樣月魘之夜里，作為人群中普通的一員，白翎羽竟遭到來自天空最可怕的攻擊！其他大部分人只是因為恐懼而四處奔逃流竄，實際遭到什么攻擊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事實上他們也從來沒弄清過。但白翎羽卻實實在在遭到來自空中的攻擊！

陰冷的風刀，如無數利刃朝白翎羽飛射；雖然它們無形無影，但身經百戰的白翎羽，卻在一時間就本能的判斷出，若讓這些風刃加身，自己恐怕不僅僅是死亡的問題，自己的筋骨和靈魂也將在錯亂的風刀獠牙中被撕裂成碎片，永遠不得超生！

面對可怕的死亡威脅，白翎羽全身肌肉緊繃，如同一只靈活的梅花鹿，用人間罕見的步法和速度在島嶼亂石中奔跑躲避。小白龍獸一直努力地跟著她，時不時停下來向天空發出怒吼，噴出冰寒的龍息，試圖攻擊那些云霄上隱藏的可怕怪物。因為得到白翎羽最嚴厲的告誡，小白龍獸沒有飛翔起來去幽暗云空探尋究竟。經驗豐富的白翎羽知道，在這樣天災一般的可怕月魘之夜里，任何試圖察看禍亂之源的企圖，都將給嘗試者帶來滅頂之災！

當然，被如此攻擊，她并非沒有做出反擊。她向天空風刀降臨的來路方向射出了無數箭枝。這些利箭沒有絲毫阻止月魘風刀的飛落，但在這種情形下，至少是一種防御性的攻擊。每一次利箭射出，白翎羽都有一種感覺，那來自黑暗云空的風刀氣勢，都略略一窒。所以，她愈發努力地在逃跑躲避間隙，發出這樣救命的箭枝。

不過，沒用多久，白翎羽就知道，自己被耍弄了！

當月魘之夜結束，烏云散盡，殘月清光重新籠罩了水涯。這時候人們才發現，這次提前到來的月魘之夜和過往所有的月魘之夜都不同。這一次，再沒有人失蹤，但卻死尸鋪滿了水面，略數數都要有上千具！所有人，哪怕是平時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放聲痛哭！這種慘劇面前，已經不用分辨死難之人是否自己的親人、是否自己的族人；在這一夜，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屬性：靈獸涯人！

而對白翎羽而言，尤其可怕的一個事實是，有上百具水族人尸體上，都插著她之前射出的箭枝；他們的身體，很顯然都是被這些利箭洞穿——在看清這個事實的一瞬間，白翎羽只覺得天旋地轉，冥冥中仿佛聽見月空中回蕩著一長聲肆無忌憚的大笑，那些游移組合的夜空之云，也仿佛在展露出一張猙獰的大臉，臉上布滿嘲諷的笑容！

而這還不夠，有些細心的水族人，在收撿尸體時，竟發現了白翎羽的一只耳環！這時候所有人包括白翎羽自己，才發現她白皙耳朵上的兩只晶瑩玉耳環都不見了！不用說，所有人都認為，這兩只從白翎羽耳朵上消失的耳環，一只在之前被獻給了圣靈王，另一只就是掉在現場的這一只！

直到這時，白翎羽突然醒悟：為什么之前自己每次射箭時，那可怕的風刀勢頭就稍微被阻一阻：那分明是在挑逗她不停的射箭，好來造成最后這樣的家伙場面啊！

不過白翎羽畢竟膽大心細；雖然周圍的人群已經充滿了質疑和敵意，百忙中她還是仔細查看了現場發現的這“另一只”耳環。經過檢查，她大吃一驚！

第五章疑云叢叢

原來，白翎羽仔細檢查，通過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細微差別，也就是那道十分細微的裂痕，她竟然發現，這只遺落現場的白玉耳環，竟就是自己上次獻祭給圣靈王、并被圣靈王收下的那只！

“為什么會這樣？”

白翎羽心中充滿了疑問和驚慌。隱隱約約，她感覺到一個天大可怕的事情。不過，已經容不得她多想或者細細跟那些曾經信任、尊重她的水族長老們解說了。從那只白玉耳環被發現開始，靈獸涯水族對她的憤怒追殺便開始了！

“走！”還在白翎羽苦苦抵御雨點般的攻擊之時，小白龍獸已顯出真身，成為一條張牙舞爪的銀白應龍，挾帶著風雷之聲將白翎羽從地上攝起，甩在了自己的背上。它發出一聲龍吟，白翎羽立時會意，那是小白龍獸在叫她坐穩。緊接著這一人一龍便騰空而起，將水族們憤怒的攻擊甩在了身后。只是，饒是迅疾逃跑，水族那如雨點般的攻擊依然對白翎羽和小白龍獸造成了傷害。白翎羽身上帶了許多新傷，鮮血淋漓；小白龍獸更是承受了最大部分的攻擊，本來美麗的銀色龍鱗，現在到處流淌著龍族特有的鮮藍色血液，看起來頗為凄楚。

不過此時不是停留養傷之時；對飛翔不算熟稔的小白龍獸發揮出全部的潛力，背負著伙伴朝云空飛去。自打決定逃跑時起，小白龍獸便和白翎羽心意相通，知道這時候唯一適合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境。一龍一人不敢直接往碧水沉淵洞趕，他們先在天空中七拐八繞地繞飛了許久，最后才在云團的掩護下，到達真正的目的地。這一路上，白翎羽和小白龍獸的鮮血灑落如雨，這其中的痛苦，兩人都從來沒有經歷過。

在求生欲望的支撐下，他們終于潛入了碧水沉淵洞。在小白龍獸的告知下，白翎羽立即除去所有衣裳，跳入一個有奇異治療功能的冰寒鐘乳泉；小白龍獸也立即收縮身形，潛入了秘境中央那個碧水湖。一人一獸在冰寒的湖水中各自舔舐自己的傷口，同時，他們也沒有停止帶著痛苦的思考。

秘境中的泉湖果然有著神奇的療效；他倆泡過了不到一個時辰，身上那所有可怖的傷口便全部痊愈，光潔如初。等白翎羽穿好衣裳，那小白龍獸也剛好從碧水湖中出來。

“小白龍，我覺得這事情很古怪。”

剛才浸泡于鐘乳泉中，白翎羽就反復思量，覺得此事必有蹊蹺。她現在開口跟小白龍獸溝通，只不過想印證自己的推斷有沒有錯。她將那兩只耳環的細微差別講給小白龍獸聽；她告訴它其中的疑點，她覺得，靈獸涯中那個眾口相傳的圣靈王白麒麟，恐怕未必如表面那般祥瑞。

讓白翎羽沒想到的是，小白龍獸對她這番話的反應異常的激烈。它痛苦的嗥叫，覺得此事絕不可能。其實白翎羽并不完全清楚，那個圣靈王白麒麟，正是小白龍獸一直以來的偶像。身為燭龍大神后裔的小白龍獸，一直夢想自己能有一天也像圣靈王白麒麟那樣普降祥瑞，造福靈獸涯萬民。可想而知，一個自己最親近和信任的人，對自己一貫以來堅信不疑的偶像發出這樣的指控，那小白龍獸一時怎么會接受？尤其這樣的質疑和指控，非常嚴重，甚至可以說，可怕。

白翎羽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盯著小白龍獸，說道：“你看著我的眼睛。”

小白龍獸聽懂了她的意思，盯著她那雙秋水般澄澈的雙眸。

“你在我眼中，能看到無端的陷害和誹謗？”

小白龍獸聽了，沉默不語。少女那雙明眸，倒映在它的眼中，也映射到它的心底。這樣清澈澄靈的目光，甚至比身邊秘境碧湖之水還要清、還要純，這里面怎么可能看出一些叵測的雜質？

本來為圣靈王激烈辯駁的小白龍獸，沉默了。本來憤怒的眼神里，現在已完全轉為哀傷。這痛楚，比它之前身受的刀箭創傷剛讓它痛苦。

看見它這樣，白翎羽不知道為什么，好像也痛徹到她的心底。她有些不忍，便告訴小白龍獸，一切都是猜測，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要說沒有親眼看到，就算是親眼目睹，眼睛還可能欺騙自己。因此，現在他倆無論怎么討論，都不算數；最重要的，就是親自去找出真相。

白翎羽這個提議，要真去做起來，可謂艱險萬分；可是小白龍獸一聽到她這個提議，卻精神一振，立即精神鼓舞。它告訴自己，只有這樣，才能還自己的偶像一個清白。于是，等不及繼續修整，它便載起白翎羽，往那傳說中的圣靈島前進。

第六章黑暗麒麟

按著靈獸涯祖上傳下來的知識，小白龍獸確定了前面那個巨大的島嶼便是圣靈島。當他們看到圣靈島時，天已經接近黃昏；就在這樣殘陽如血、云霞昏暗的時刻，這一人一獸看到一個終身難忘的場景：

一頭巨大的麒麟，如同小山一樣漂浮于圣靈島上空。和想象的不同，這頭鱗爪俱全的巨大麒麟，竟呈一種妖異的灰黑色。它傲然盤踞于圣靈島的上空，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在從下方吸噬著什么。

“它在吸食什么？”白翎羽滿腹疑惑，回頭看看小白龍獸。小白龍獸搖了搖頭，表示它也不知道。雖然如此，兩人的心頭不約而同地升起一種不祥之感。

“靠近些看！”白翎羽借著小白龍獸的水遁之術，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些。

“那是……”當白翎羽看見千百道碧瑩瑩的熒光從一個洞穴中飛出，全都飛到那個黑暗麒麟的口中時，頓時呆住了。

“魂魄！”白翎羽見多識廣，立即辨認出，這是生靈的七魂六魄！遲疑了一陣子才敢低聲喊出，乃是她實在不敢相信，那個靈獸涯眾口相傳的圣靈島上，竟然有這樣黑暗的麒麟怪獸存在！

“這……”白翎羽回頭看看小白龍獸，生怕它心中有些東西幻滅之后導致發呆發狂。誰知道那小白龍獸反而好像解脫了一樣，歡躍地輕吟幾聲。它在告訴白翎羽：“我的偶像圣獸白麒麟依然沒有問題；現在看到的，只是個異化的怪獸黑麒麟吧。之前那許多不好的事情，一定都是這頭黑麒麟怪獸干的！”

“也許你說得對。”白翎羽認同了小白龍獸這個說法。

“不管如何，我們要去那個洞穴看看。”白翎羽一指那個不停飛出魂魄的幽暗洞穴。“等入夜吧。如果那時候黑麒麟離開，我們就進去一探究竟！”

吸噬魂魄的過程，并沒有持續太久。當洞穴中飛出的魂魄轉為稀薄，那黑麒麟龐大的身影也變得漸漸透明，最終消失在空氣中。看著巨大的妖獸從空中徹底消失，暮色重新籠罩圣靈島，白翎羽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剛才看到妖異的黑色麒麟吸噬魂魄，只不過是自己的夢境一般。這般想著，白翎羽忽然吃了一驚，察覺到自己的心神竟有些紊亂，便連忙靜息凝神，和身邊的小白龍獸一齊潛在水中，等待夜色徹底降臨。

當黑夜如一口大鍋倒扣下來，圣靈島便沉浸入無邊的黑暗里。夜色凄迷，白翎羽和小白龍獸反復確認了通往那個古怪洞穴的路徑，便小心翼翼地上岸，借著一片亂石叢的掩護，躡足潛蹤地向那個洞穴進發。

讓一直提心吊膽、充滿戒備的白翎羽高興的是，這一路上，竟然沒有碰到任何意外和兇險。好不容易潛進了那處洞穴，她輕輕拍了拍一直隨在身旁的小白龍獸，示意它停下來。身為女子，白翎羽比一般的豪俠更加小心，饒是一直沒有看到什么異常，到了洞穴門口，她還是停下來小心確認。側著耳朵，白翎羽用獵人般靈敏的耳朵仔細地聆聽暗夜里傳來的聲音，仔細辨別其中可能存在兇險的異響。

如此小心聆聽半晌，始終聽不到異常，白翎羽也放下心來。事實上，以她超卓的聽覺，在這片刻的細心聆聽中，發覺這洞穴不僅沒什么異常的聲響，反而還好像是這片天地中最安寧的地方。這里，特別安靜。

“走吧，我們進去！”白翎羽也放下心來，招呼著小白龍獸一起走進洞穴。

只是，剛走進這闊大的洞穴大概二十幾步，她便聽到黑暗中驀然傳來一個陰森森的異響——這一刻，白翎羽毛骨悚然，剎那間好像渾身的汗毛都倒立起來！

第七章真相大白

“你們來了？”黑暗里，一個陰森的聲音撞在洞壁上，嗡嗡地傳來。白翎羽一驚，想也沒想，本能地朝聲音響處一箭射出。只是，這只威力絕大的羽箭沒入黑暗后，就像沉入了無邊的沼澤，竟然沒有了任何聲息。

“很好。”正當白翎羽和小白龍獸都繃緊了神經，黑暗中卻突然傳來剛才那個聲音，不過，現在卻帶上了幾分愉悅，“哈……一見面就下殺手，果然是我要等的人！”

“……”白翎羽不做聲，黑暗中又向聲音傳來悄悄潛行。當感覺差不多時，她回頭朝小白龍獸悄悄做了個手勢。小白龍獸頓時會意，口里猛地噴出一股火焰龍息——本來黑暗無邊的洞穴，頓時被照得通明！

借著龍息的光芒，白翎羽猛然看見，就在那邊墻角，竟巍然盤坐著一個黑衣道人！這道人頭發盤成道髻，身穿灰黑道袍，模樣極為干瘦，現在正閉著眼睛。一看到這道人，白翎羽以她女性特有的直覺，覺得他不像壞人。再聯想他剛才那些話，白翎羽便多了個心眼，沒有再動手，而是走上前去，對這黑袍道人行了個禮，柔聲問道：

“小女子白翎羽。請問道長法號？”

“守元。”這道人開口回答，但眼睛依舊閉著。因為他極瘦，眼窩深陷，現在還閉著眼睛，看起來就好像他少了兩顆眼珠，在這陰森森的環境里，顯得頗有些恐怖。如果不是現在有大事在身，以白翎羽這女孩兒的天性，定要驚叫跑開了。不過此時白翎羽十分鎮靜。見守元道人愿意開口回答，她信心又增加了幾分。她又問道：

“守元道長，不知您山門何處，又怎會在這種地方？”

“姑娘，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守元不動聲色說道，“你來這圣靈島，是為了覲見圣靈王白麒麟嗎？”

“……”白翎羽略一沉吟，轉念間就決定賭一把，“不。”她斬釘截鐵地說，“我覺得所謂圣靈王，頗有古怪，很可能和靈獸涯月魘之夜的災劫有關，便費盡千辛萬苦前來看看！”

“哦？！”一直沒有睜眼的老道人，突然間睜開眸子！這時白翎羽看得分明，他眼窩中那兩顆眼珠神光爍爍，竟絲毫不像個生機將盡的老人！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我守元終于讓我等到了！”一直沉靜肅穆的老道人，突然間又哭又笑，語無倫次，忽然變得好像瘋瘋癲癲！

“前輩？前輩？莫非您知道些什么？”

“何止是知道！”守元老道突然變得兩眼通紅，咬牙切齒說道，“小姑娘，你不知道，我守元本是蜀山弟子，身擔守衛藏經閣重任，曾經立志斬妖除魔、造福蒼生，誰知道卻在云游到靈獸涯時，被白麒麟所惑，漸漸被其控制，成為他的幫兇！”

“啊……”饒是一直懷疑，當此刻終于證實時，白翎羽還是像聽到一個意外的訊息那樣失聲驚叫！

這時候小白龍獸突然抓地咆哮，眼神極為痛苦。白翎羽見狀，連忙手撫小白龍獸頭頂，極力讓它平靜下來。

“呵……你也想不到吧？”蜀山弟子守元看著驚怒交加的小白龍獸，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嘲諷。

“想不到，前輩竟是天下第一仙山道門的蜀山派弟子……”這時候白翎羽反應過來，頓時對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干瘦道人肅然起敬。

“罷了，罷了，現在我還有什么臉面做蜀山弟子！”守元道人臉色極為痛苦，俄而又轉成憤怒，“我要報仇！”

“我也要報仇。”這時候倒是白翎羽平靜下來，靜心說道，“還請前輩將內情一一告知，看我等有無斬妖除魔機會。”

被白翎羽這平靜的語氣安撫，陷入激動的蜀山弟子，也逐漸平復了情緒。很快，他就將圣靈島和白麒麟的秘密一一道來。

原來，這肆虐靈獸涯百年的月魘之夜幕后黑手，果真就是圣靈島的白麒麟！那只白麒麟，確是上古瑞獸神種。一開始時，倒也名副其實，做過不少造福靈獸涯之事。只是逐漸的，它覺得自己身為圣獸，享譽四方，卻終究成不了神；在天界諸神的眼里，它始終還是獸身畜類，到得有事之時，恐怕逃不了天神坐騎的卑下命運。于是，人間的尊崇盛譽和神界的卑微地位，如此鮮明的矛盾在白麒麟的心中種下了痛苦的種子。剛開始還沒什么，歷經千年之后，如此長年的名實不符，讓白麒麟思慮過甚，最后終于抵不住心中的貪癡嗔念，終究入了魔道。

于是，白麒麟定期地擄掠靈獸涯的水族子弟，再由自己偶然擒拿的蜀山派弟子守元用道家符法，逼出他們的魂魄，供自己吸納。白麒麟妄圖用這樣大傷天和的方式速成神祗。當然，它也定期施展神跡，讓水族繁衍昌盛，只可惜，這樣的助益，只是為了它將來能收割更多的魂魄罷了。

所謂“相由心生”，如此作為之后，本來瑞光瑩然的白麒麟，身上的鱗片也漸漸化為灰黑。這也是靈獸涯先民們曾見過白麒麟真身，后來的子民再也看不到它真身的真正原因。

守元還告訴白翎羽，他助紂為虐，也是被逼無奈；那頭魔化的麒麟在他的身上下了麒麟神獸天生的絕技：靈魂烙印。當麒麟發號施令，守元便要投入整個身心地去執行——雖然，此刻他始終清醒，心中的信條從未改變。正因這樣，他才愈加痛苦，每回都痛不欲生。

聽著他說了這些事情，白翎羽十分同情。她以前從來不敢想象，世上還有這樣狠毒的靈魂法技。也許，當麒麟是瑞獸時，這樣的靈魂烙印能用來做好事；當他轉變為黑暗魔獸時，這法技同樣也變得黑暗狠毒。正當心中思潮起伏，白翎羽卻聽那守元忽然幽幽地說道：

“小女娃兒，我還有一個秘密，想必你應該非常感興趣……”

第八章舍生取義

“我對那邊石牢中的靈獸涯水族運用道家符法，將他們的魂魄逼出，變成黑暗麒麟的食物。只不過，那頭畜牲始終沒想到，我蜀山派藏經閣中藏有秘法，能讓修習之人無論何時都能保持心頭一點清明。它沒想到，很久以前我就在這些魂魄中暗暗做了手腳，在里面附加了極為隱秘的毒咒符法。當它面臨生死搏殺之時，這秘符便有被引動發作的機會。”

在剛才的敘述和對答中，守元道人已經知道了白翎羽和小白龍獸的來意。因此，他一五一十地把引發毒咒的方法告訴了白翎羽。不過，守元道人警告白翎羽，即使有這樣的毒咒秘符，以黑暗麒麟高絕無比的法技和力量，任何人都只有一次機會；不到時機特別合適，不要輕易動用。否則，不但起不了效果，還會讓這唯一的可能性喪失殆盡！

對蜀山弟子的警告，白翎羽十分鄭重地點頭表示牢記于心。接下來，她便跟守元暫時道別，準備潛出洞穴，找一個合適的隱蔽之所，和小白龍獸一起認真籌劃消滅黑暗麒麟的事情。

只是，當白翎羽和小白龍獸剛離開洞穴時，就聽到幽暗的半空中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卑賤的人類，還想走嗎？”

白翎羽一驚，抬頭一看，洞外的夜空如同懸浮一座小山，那個黑暗麒麟的輪廓赫然飄浮天空中！黑暗麒麟的出現，讓這片天空更加黑暗。當白翎羽還沒有怎么反應過來時，小白龍獸便一聲怒吼，口中一串怒焰龍息噴吐而出，如火山噴發一樣沖上天空；這時從洞穴中也突然飛出無數靈符，在空中化成千百只火焰大鳥，鋪天蓋地地朝黑暗麒麟飛舞。守元出手了！

“你們快走！”暗夜中傳來蜀山弟子壓抑很久的怒吼！

白翎羽聞言，立即想通一切，頭也不回的朝島外奔跑。一邊奔跑，她也一邊招呼小白龍獸朝另外的方向逃跑。小白龍獸幾乎已和她心意相通，雖然它忠心護主，還想幫忙抵擋黑暗麒麟，但在白翎羽堅決地指令下，還是飛快地撤出戰斗，朝另一個方向奔逃。

無論是白龍怒焰，還是守元的火焰靈符，都沒能對魔化的麒麟怪獸造成任何的傷害。漫天火鳥飛舞，雖然看起來十分熱鬧，但那黑暗麒麟只是運用先天真元猛一吐息，便有徹骨冰寒的陰風呼嘯而出，熱湯沃雪一般，將漫天的火鳥直接冰凍。冰與焰共存的奇景在此時上演，寒冰裹挾著火鳥，紛落如雨。

不知何故，黑暗麒麟對背叛自己的奴仆，一時并不十分惱怒。它專心致志地辨別白翎羽逃跑的方向，瞬間發出無數黑氣纏繞的幽靈風刃，朝白翎羽追殺。隱蔽在洞穴中的守元道人，見自己的阻擊毫無效果，這時候也發了狠，一使勁，彈身而起，離開自己許多年都沒離開的坐臥處，飛奔出洞穴來。關鍵時刻，他毫不保留，袍袖一揮，八張金色的靈符飛起半空，按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方向在空中排布，然后一發狠，他牙齒咬破舌尖，“噗”一聲在材質上好的金色靈符上，頓時空中光芒大盛，那八張靈符在天空飛轉如輪，轉眼間就有八個金甲神人的影像從天而降，手中各執神兵法器，按八門金鎖遁甲陣的方位，將黑暗麒麟牢牢地圍困在中央！

守元道人見召喚神將的靈符陣法成功，他不敢怠慢，口中急速念動咒語，于是天空那些金甲飄帶的神人影像各自催動法術，一齊向當中的黑暗麒麟攻擊。頓時這天空中流竄起無數法技，各種法技帶著不同的炫麗效果，在天空流光溢彩，倒像是過年時燃放的煙花一樣。當然，這樣的法技雖然美麗，卻有著致命的效果。召喚來的道家神丁法術俱是不凡，打在黑暗麒麟的身上，也砸出大大小小的傷口。一向倨傲的黑暗麒麟，竟也忍不住暗暗吃驚。

只不過，這樣的攻擊縱然已是守元道人壓箱底的法技，對黑暗麒麟這樣的先天神獸來說，只不過像撓癢癢一樣。只見它抖了抖身子，那些五顏六色的法術光華就突然一齊熄滅。它頭頂的兩支麒麟角發出一股綠油油的光芒，瞬間覆蓋了整個身軀；剛才神丁們對它造成的傷痕，轉眼便告痊愈。

僅此還不夠，黑暗麒麟一陣可怕的咆哮過后，巨大的身軀在天空奔騰，眨眼間那些召喚來的金甲神人便被它一口咬滅；圣靈島的天空重新陷入黑暗，如果剛才一直有個旁觀者，便會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會認為剛才一定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見到這樣的情景，守元道人有些絕望。不過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有退路；雖然殺手锏已經用過，他還是要用其他法技最后一搏。于是他雙手急彈，召喚出千百道雪白的氣劍，朝天空的黑暗麒麟御劍攻擊。

只可惜，這樣平時覺得十分高超華麗的道家氣劍，在黑暗麒麟面前，毫無用武之地。黑暗麒麟只是揚起一只前爪在虛空中橫向一劃，那千百道燦爛的劍光便如風中燭光般一齊熄滅。

看起來，黑暗麒麟不想再跟自己眼中的螻蟻戲耍。它燈籠般大的眼睛突然變成一種妖異的血紅色，血盆大口中猛地噴出一團黃綠色的毒煙。本來煙質易散，但經它噴出，卻如一塊巨石般迅速撲向地上的守元道人，瞬間就將他整個人包裹。

片刻之后，當毒煙散盡，原本鮮活的蜀山弟子突然變得神態僵硬、動作遲緩。剛開始還不明顯，很快就如行尸走肉。守元再無生機，只是機械地轉回洞穴，重回崗位，成為黑暗麒麟真正的僵尸傀儡。可嘆曾經志向高遠的蜀山弟子，最后竟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化外之地，得到這么一個下場！

第九章白龍之怒

守元一去，白翎羽壓力大增！那高踞天空的黑暗麒麟轉動妖眸，很快就鎖定正在暗夜中奔逃的白翎羽。這時候她已接近沙灘，只要跳入水中，剛才小白龍獸緊急施加在她身上的“瞬水術”就會立即觸發。此后她將會立即在茫茫水泊中隨機傳送數百里之遙，所謂“滄海一粟”，相比這無邊無際的水涯，白翎羽真如螻蟻；到那時即使以黑暗麒麟之大能，在這樣的暗夜里，也不可能立即從方圓千百里水泊中尋出白翎羽。

只可惜，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已經將速度提到極限的白翎羽，偏偏來不及走完最后二十來步距離。當通紅的妖眼在空中將她鎖定，那血盆大口中便立即有一顆巨大冰彈噴射而出，帶著無邊的寒氣，十分精準地朝白翎羽砸去！

那寒冰巨彈不僅體形極大，還瞄得特別準、飛得特別快，這種情況下，白翎羽真是避無可避了。一直在留意身后動靜的白翎羽，已經用她對環境超卓的感應能力，將身后的局面把握的一清二楚。只可惜，事情到了這一步，已非人力可為，白翎羽也只得在心中一聲嘆息，來不及想任何事，只有等死。

“砰！”

一聲與白翎羽撞擊不該有的巨響響起！白翎羽回頭一看，那個本不應該在此時出現在此地的小白龍獸，已被撞得斜飛出去！來不及有任何心理準備，來不及有任何告別，原本鮮活善良的小靈獸，被魔獸的冰彈砸得粉身碎骨，鮮紅的血肉紛灑一片！

“啊！”白翎羽一聲尖叫，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

好在如此劇慟之時，她的雙腳仍保持著慣性朝前面水泊里沖。

“嘩啦！”

當她頭腦稍稍清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時，她已沖進了水里。一瞬間，一團白光將她包裹，當她再次看清周圍景物時，已發現四外煙水茫茫，不知道深處圣靈島哪個方向了。

浩瀚水泊，載沉載浮，很長時間里白翎羽如同失去意識一般，隨波逐流。月亮微茫的清光灑在水面，照得這片夜晚的水泊格外凄清。白翎羽漸漸垂下珍珠樣的淚珠，先是無聲的哭泣，漸至嚎啕大哭，在這個荒蕪虛渺的靈獸涯里，她再也不顧任何形象，任自己悲傷的淚水肆意流淌。

她與小白龍獸，相處的時間并不長，可以說之前還沒做好成為真正摯友的準備。只是當劫難發生，這一刻白翎羽才深深地知道，原來他倆之間的情誼，早已深種。可惜，當認識到這一點，那個可愛忠誠的小白龍獸，卻已經粉身碎骨。

“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為什么……為什么它會這般橫死！”

白翎羽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怨恨天公的不公！

哭了許久，當她的悲傷漸漸止住，另一種情緒在她的心底生成，而且漸漸轉為強烈。這種情緒叫“仇恨”。她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股力氣，辨別著月亮星辰的方位，拼了命地朝圣靈島所在的方向游去。

“我要報仇！”

白翎羽心中反復只剩下這句話。當然，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在那樣強大的怪獸面前，即使自己用出百般智計，再加上箭技超常發揮，也最多不過給它多造成幾條傷痕吧。但是此時此刻，白翎羽心中完全想的不是生，而是死。以前聽古時圣人說“舍生取義”，自己還不大懂，有時還在想世上怎么會有這種不知變通的傻人，但這一刻她知道了，到了某些時候，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白翎羽終于又回到了圣靈島。這一次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在這個方圓上百里的大島上，找到了一處隱蔽的荒灘。她一方面要慢慢積蓄力量，另一方面也要在暗中看看，看看那只魔化的黑暗麒麟，會不會露出什么破綻。

打定主意，白翎羽便隱藏在荒灘礁石的陰影里，調整吐息，平復自己剛才耗費大半的精力和靈力。如此靜氣凝神了一會兒，白翎羽卻突然發現周圍出現了些異常。黑夜月影里，在她的身邊，忽然漸漸飄舞起閃著微黃光芒的光點。這些光點開始比較黯淡，漸漸地變得明亮，而且越聚越多。它們就像夏夜飛舞閃爍的螢火蟲，又像漫天的星辰凝聚成燦爛的銀河，圍繞著白翎羽旋轉閃耀。

“這是……”

剛開始時，身處險地的白翎羽有些驚慌。不過很快她就感覺到，這些美麗的光點對她并沒有惡意。確定了這一點，她就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美麗非常的景象。漸漸地，這些光點終于匯聚成一條游轉的龍形模樣，開始歡快地圍著白翎羽游動飛舞。

“它是……”

看清了這條光影之龍熟悉的樣子，白翎羽的那對星眸，不知不覺又濕潤了……

“小白龍獸，是你嗎？”白翎羽跪倒在地，失聲痛哭。那條游動的光龍飛舞的姿態突然變得溫柔，如三月的柳絲在空中輕輕地飄蕩，繞著白翎羽的嬌軀輕輕飛翔。偶爾它還輕輕碰觸白翎羽的發絲，好像在輕聲地安慰。

過了一會兒，原本圍繞著白翎羽打轉的小白龍獸光影之魂，又以一種極美麗的姿態，在這個月夜纏繞到白翎羽放在一旁的那把上古神弓上。從此，小白龍獸的光影精魂成為白翎羽神弓不可分離的一部分，不僅將長弓裝飾得格外璀璨美麗，還給它帶來了額外的強大力量。

看到這個景象，白翎羽暫時從悲傷中走出來。驚奇地看了一陣，她拿起自己這把熟悉的神弓，卻發現不僅是外表纏繞了銀輝點點的光之白龍，內里還多了一種熟悉而陌生的強大力量。說熟悉，她分明感覺到小白龍獸那親切忠誠的氣息；說陌生，她感應到那種可能只有上古神獸才可能有的強大魔力。

看著手中的神弓，白翎羽凝神注目了一陣。沉默了片刻，她張弓搭箭，朝荒灘前的水泊中輕輕地射了一箭——只是輕松一射，箭枝碰到水波之時，那片水面卻突然好像沸騰，本來柔弱強韌的水質，卻猛然間支離破碎，如同一塊散碎的冰塊，像四周飛散無數的水沫——水質無形，乃是世間最為柔韌而不可摧之物。誰知道，白翎羽只是這樣輕輕一箭，便讓看似柔弱其實傲慢堅強的水質瞬間瓦解！

“這是什么力量？”

不由自主地說出這個疑問，白翎羽便感覺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心底響起：“這是‘白龍之怒’。以后你射出的每一枝箭，都將帶上燭龍血裔的祝福，無堅不摧、無物不破，威力無窮。”

“謝謝你，小白龍獸……”

此時的白翎羽，心中毫無乍得神技的興奮和激動，充斥心房的，只有淡淡的哀傷，和滿滿的感動……

第十章血戰無涯

小白龍獸的精魂依附于長弓之上，除了威力更增，還讓白翎羽新添了另一項能力。小白龍獸善御水之術，這時候白翎羽也發現，自己在水中變得能辟水而行，在水面也能行走如飛。在靈獸涯有了這項能力，白翎羽對自己的復仇之事，稍微有了一點信心。

此后的幾天里，她都隱在暗處，觀察那個偽善的麒麟王出沒規律。漸漸地，讓她發現，那麒麟魔獸每五天會進食一次。那時候，它懸浮圣靈島附近的水域上空，張開血盆大口，產生無窮吸力，路過的魚群則被憑空攝起，如宿鳥歸林般投入它的口中。本來，魔化前的白麒麟乃天生瑞獸，可以吸風飲露，不須血食；不過現在魔化墮落之后，也不得不攝取血食了。白翎羽發現，每當這時，那黑暗麒麟魔獸的警惕性相對最低。

白翎羽沒有其他機會了。于是，在之后的一次麒麟魔獸進食之時，她在隱蔽處仔細觀察，決定不再等待，一等這次有可趁之機，便暴起攻擊。

隱身在荒灘水涯，細心觀察，這時候白翎羽已心無旁騖。已有赴死之心，這時候便沒有太多牽掛。只是，正當暗中觀察，白翎羽卻忽然發現，好像身邊多了一個呼吸！

白翎羽猛然一驚，回頭一看，卻愣住了：

“怎么是你……”

原來，出現在她身后的，卻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文弱書生。他臉白身弱，帶著招牌式的皺眉頭，不是姜少戎還是誰？

“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姜少戎無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卻笑著道，“欠你的人情，終究是要還的，不是么？”

白翎羽擺了擺手中神弓，肅然說道：“你可知那麒麟魔獸的厲害？你可知道此戰有死無生？”

白翎羽還要說，姜少戎卻擺了擺手，淡然一笑：“這一回有死而已，我已知道。翎羽，我對你的心意，你定然明了。這一回，就讓我姜少戎按照自己的心意，為自己喜愛之人，奉獻一回。你不必再勸我了。再勸，我現在真就一個人去送死了！”

看似文弱白面書生的姜少戎，這一番聽起來云淡風輕的話里，卻隱含中一種不容反駁的決絕味道。

江湖兒女，無須惺惺作態。白翎羽不再多言。

于是，當瞅準一個最佳時機，他倆一齊向那個不可一世的墮落麒麟神獸發起了攻擊！

“嘖嘖……”

當白龍怒箭發射、赤煉蛇蠱發動，終于驚動了那頭安心進食的邪惡魔獸。看見這兩人，它不屑地笑了：“不是聽說，螻蟻尚且偷生，怎么你們這些螻蟻，不知惜命，還來送死？”

眼神中帶著嘲笑，巨大的墮落神獸搖了搖小山丘一樣的頭顱，開始發動了毀天滅地般的黑暗攻擊！帶著紫色邪光的極寒冰刃，從天空如暴雨般飛落。在它們的籠罩范圍之內，水泊結成了寒冰，荒灘的礁石瞬間凍裂！

這一次的戰斗，雖然有白龍怒箭和姜少戎的幫助，比上一回與守元并肩對抗時好了很多，但只是交手兩三個回合，這兩人就立即清楚，那墮落神獸說得不錯，自己兩人向它挑戰，還是以卵擊石，與送死無異。

絕望之下，白翎羽不再遲疑，啟動了那個蜀山弟子守元所說的毒咒秘符。誰知道，符咒啟動后，雖然那白麒麟仰天狂吼，狀極痛苦，但那些如雨瀑般飛落的致命法術依然毫無停滯。轉眼間，剛才符咒啟動時沖上前去掩護白翎羽的姜少戎，手臂胸膛再受重創，渾身鮮血淋淋，若在平時戰斗，早就不能再有力氣攻敵。

“少戎……”看著身負重傷卻還在前面拼死抵抗、保護自己的姜少戎，白翎羽的明眸中，溢滿了淚水。

而墮落的白麒麟神獸遭此從來沒有過的創傷，勃然大怒，爆發出驚人的絕大戰意！于是，它的“黑暗寒冰風暴”中，又夾雜無數帶著鬼哭狼嚎的靈魂攻擊，不僅會讓白翎羽和姜少戎受到身體傷害，還會轉瞬讓他們的靈魂碎裂、精神崩潰！

眼看著，墮落的黑暗神獸就快殺死二人！

忽然，就快重傷倒地的姜少戎，用最后的力氣對白翎羽喝道：“我因魔化而害你，今天就讓魔化來救你！”

已經幡然悔悟的姜少戎，拼著違背本心，拼著后患無窮的損傷，開始瘋狂魔化！頓時，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氤氳彌漫的神秘魔界紫氣中！待紫霧散盡，姜少戎袖中那條“水赤鏈游蛇”，突然間膨大無比，變成一條魔界黑暗深淵的血魂惡龍！

帶著鮮紅血光的黑暗魔龍，傲然飛翔于天際；它在姜少戎的操控下，與魔化的白麒麟神獸殊死搏殺！頓時，這空中不似人界的瘋狂怒吼不絕于耳！

這一回，墮入魔道的白麒麟再也敵不過正宗的魔龍，不僅沒有余暇再攻擊那兩個“小螻蟻”，還被重重殺傷！

當墮落神獸傷痕累累的殘軀重重墜地，遨游于天際的血魂魔龍，也重新收回原形，乖巧地藏入姜少戎的袖中。

“我……這是在哪里？”

重傷瀕死的墮落麒麟，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周圍，仿佛認不出這就是它生棲的圣靈島。這時候，在白翎羽和姜少戎驚奇的注視目光里，原本灰黑的麒麟鱗片，這時候竟一點點回歸潔白，最后如藍天上的雪色白云一樣。

“我都做了些什么！”

臨死之際，恢復瑞獸真身的神獸白麒麟，突然回復一點清明。過往種種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這頭天生靈種圣獸，頓時為自己的入魔大為悔恨！它開始渙散的眼神，看到了躺在它身旁，也是瀕死的兩人，突然間一道圣潔的白光閃起，落在了這兩人的身上。

沐浴在乳白色的圣光里，白翎羽和姜少戎驚奇地發現，自己原本傷痕累累的身軀，竟然在瞬間痊愈了。

來不及高興，他倆的心中，忽然響起一個長者般慈厚的聲音：“我是你們眼前這頭白麒麟，我罪孽深重……”

接下來，回復清明的瑞獸向他倆懺悔了自己種種所造的罪惡冤孽。

聽了之后，姜少戎與白翎羽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睛里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于是姜少戎便對面前奄奄一息的圣獸說道：

“佛門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您是天生靈種，既然會晤，不若就此放開心結，也拿那圣光之術治愈自己吧。”

“不了。”誰知道，姜少戎這好心的提議被臨死的圣獸一口拒絕。“對比自己百年來所造的冤孽，若治愈了我的身軀，靈魂當墮九幽地獄；只有放棄這個曾經造孽的軀殼，靈魂才可能升入天國。”

“兩位小友，為補救我所造冤孽，就讓我來了卻你們現在最大的心愿。”

“你是說……”乍聽之下，白翎羽有些不敢相信。

“對，將你們送出靈獸涯。這個本事，放眼整個靈獸涯，只有我有哦。”

“謝謝。不過……”白翎羽欲言又止。

“你是說小白龍獸和那個蜀山弟子吧？”回歸靈智的萬年瑞獸白麒麟，仿佛能夠看透這個女子的心意。于是溫厚的聲音又悠然響起：“其實不必拘泥形體，小白龍獸這時已得到他最好的歸宿。至于那個苦心孤詣的蜀山弟子守元，我當恢復他的生機和靈智，和你們一道送出靈獸涯吧。”

“謝謝……”到了此刻，對白翎羽和姜少戎來說，還有什么不能原諒和放不下的呢？

于是，為了補救自己所造冤孽的瀕死神獸，拼湊起僅存的靈力，用它們水麒麟神獸一族特有的圣靈之力，將神魂萎靡的白翎羽、姜少戎和重新恢復清明人身的守元一齊送出了靈獸涯。

在借著水麒麟之力一路高空御風而行時，白翎羽偶爾回望身下這煙波浩渺、無窮無涯的水泊，思緒復雜難明。泠然御風時，她默默回頭禱念：“別了，靈獸涯……別了，小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