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轉型的考問

○ 文/陳衛東

工業革命以來，人類已經經歷了兩次大的能源轉型。第一次是從薪柴轉向煤炭，第二次是從煤炭轉型石油。這兩次能源轉型有兩個顯著的共同特征。

首先是技術進步的推動，蒸汽機的發明開啟了能源的煤炭時代；現代石油工業、內燃機和現代汽車工業是石油成為了工業的血液，能源進入了石油時代。

其次，能源演進的方向是從單位能源密度低的資源向能源密度高的資源轉移。煤炭的能源密度高于薪柴，石油的能源密度高于煤炭，新能源比舊能源更易運輸儲存，使用效率更高，同時污染排放也更低。

進入21世紀，能源演變出現的一個顯著變化就是以天然氣為橋梁的低碳多元能源的快速崛起。隨著LNG技術的廣泛應用，尤其是美國頁巖氣革命的出現，多家權威機構預測能源將進入“天然氣的黃金時代”。

目前，還不好下結論去認定這就是能源未來發展的方向。LNG是能源密度最高的天然氣，但LNG的能源密度仍低于汽油柴油等石油產品。風能太陽能的能源密度則更低。以天然氣為橋梁的低碳多元能源比例增加，表明能源演變發生逆轉，正在從高密度向低密度轉移，能源的低密度與低碳成正比。

在歐洲，天然氣已取代煤炭在一次能源結構中位居第二。在美國，非常規油氣的革命正在促使全球能源格局發生重大改變。英國之所以能夠擺脫“霧都”的帽子，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天然氣消費比重逐步提高，正是1952年那個嚴重霧霾冬天的悲慘事件開啟了英國乃至歐洲的能源結構轉型。也正是美國的頁巖氣革命，使得美國氣電的比例近幾年快速攀升，從而溫室氣體排放大幅下降。世界的經驗告訴我們，空氣污染治理和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關鍵是能源結構的調整。

能源轉型的背后有諸多動力，最重要的驅動力是經濟全球化、技術進步和低碳道德化。

不同的社會歷史發展階段不僅有著與之相適應的能源結構，而且一定有著與之相適應的道德價值體系的支撐。“低碳生活”就是當今幾乎無節制的能源消費現實的“道德約束”。現在沒有一個國家敢說“為了國家的發展，我不準備減少排放”。可以說“低碳道德化”高地已經建立起來了。在這方面，歐洲做得最好。他們現時的能源結構中煤炭只有15%，卻還在呼吁低碳。

中國能源資源的現實是富煤少油缺氣。現時我國能源結構中70%是煤炭，18%是石油，5%是天然氣。現在我們是第一大能源消費大國，也是第一大溫室氣體排放大國，可見中國減排壓力之大。我不認為“低碳道德化”是發達國家的“陰謀”。“低碳”對大家都有實實在在的好處，沒有人愿意一天到晚都生活在“霧霾月”的環境中吧？

不可否認中國是個發展中的大國，才剛剛進入“小康”。發展的追求、資源的制約，同時在跨越工業化、全球化、信息化數個重大的社會時代，中國面臨的問題前無古人。在全球能源轉型的大環境中，中國能源轉型不僅中國民眾極為關注，而且全世界都在關注。中國能源轉型不能完成，全球能源轉型就不可能完成。能源轉型首先受惠的是中國人民，至少我們可以少受“霧霾”之毒，擁有“美好”家園。這不僅是個經濟問題，而且“低碳道德化”是現時人類社會認同的一項基本利益。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反對或游離其外。它在考問著每一個人的良知。

中國人均能源消費已達到世界的平均水平，顯而易見，能源消費還在快速增長的歷史階段，增加消費與減少排放是一對很難調和的矛盾。調整中國的能源結構，快速增加天然氣的比重不僅有供給的問題，而且有增加消費成本、增加制約的問題。中國的能源轉型不僅考問我們的良心，而且考問我們的智慧以及對自己的人民、對世界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