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發性口腔潰瘍的中醫治療現狀及研究進展

封 帥 華 紅

（1.北京中醫藥大學東方醫院，100078 2.北京大學口腔醫院）

復發性口腔潰瘍（Recurrent Oral Ulcer，ROU）亦稱為復發性阿弗他潰瘍（Recurrent Apthous Ulcer，RAU）或復發性阿弗他口炎（Recurrent Apthous Stomatitis，RAS），是專指一類原因不明，具有周期反復發作但又有自限性、局限性的口腔黏膜潰瘍性損害。是臨床上最常見的口腔黏膜病。其發病原因復雜，目前認為，復發性口腔潰瘍與遺傳、自身免疫、變態反應、體內銅鋅比例失調、缺鐵、微循環障礙、內分泌失調、植物神經功能紊亂、胃腸功能障礙、局部創傷與感染等多種因素有關。但其確切病因及發病機理至今不明，所以仍缺乏特效的治療方法。在中醫學的認識中，本病屬于“口瘍”或“口瘡”范疇，分為實火口瘡和虛火型口瘡。目前，中醫藥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的方法可謂多元化，有中醫的辨證分型施治、中成藥、驗方、針灸、外用方等，取得了一定的療效。

口服中成藥

六味地黃類：六味地黃口服液由熟地黃、山萸肉、山藥、澤瀉、茯苓、牡丹皮組成，具有滋補腎陰的功效，可用于治療“虛火口瘡”。現代研究顯示六味地黃口服液能提高淋巴細胞的轉化率，增強吞噬細胞的吞噬功能，增強誘導干擾素的產生。佐劑性關節炎大鼠的實驗研究表明，六味地黃口服液對其脾臟C表達因子水平有調節作用，可糾正輔助T細胞亞群（Th1／Th2）功能的平衡紊亂，經測定富含微量元素鋅、銅、錳、鐵。方中熟地黃含β－谷甾醇、甘露醇；山萸肉含山茱萸苷、番木鱉苷；茯苓含茯苓多聚糖類、三萜類；澤瀉含氨基酸、糖及多種微量元素，均具有增強機體免疫的作用［1］。有研究者采用六味地黃口服液治療ROU，將門診確診的59例復發性口瘡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其中治療組30例，對照組29例，納入標準為每月至少復發1次，無系統性疾病，未應用過皮質類固醇、免疫抑制劑與免疫增強劑。治療組采用六味地黃口服液口服，每次1支，每日2次，1個月為1個療程。對照組以頭孢氨芐緩釋片、復合維生素B各2片，口服，每日3次，1個月為1個療程。所有患者用藥1個療程后觀察1～1.5年。結果顯示治療組30例中痊愈21例，顯效3例，無效6例，總有效率80%；對照組29例中痊愈7例，顯效10例，無效12例，總有效率59%。治療組與對照組總有效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2］。謝暉的研究結果也顯示六味地黃丸對虛火型口瘡有較好的療效［3］。基礎研究顯示長期服用六味地黃丸可糾正復發性口瘡患者T淋巴細胞亞群的平衡失調，調節細胞免疫功能［4］。因此六味地黃無論從中醫學理論抑或是現代藥理研究，均表明對于復發性口瘡確有一定的療效 。

復方丹參：近年來對RAU的微循環觀察證明，微血管數目、形態、排列、管徑、血流速度、滲出現象、血液流變學等較正常有顯著性差異，血漿纖維結合蛋白和纖維蛋白原明顯增高。其結果是毛細血管擴張，血小板凝集，血流不暢，通透性增強，炎性及免疫活性物質得以透過毛細血管進入到黏膜結締組織，導致潰瘍發生［5～7］。丹參具有活血化瘀作用。有學者采用復方丹參治療ROU患者57例。先用注射液靜脈滴注，每日1次。14d后改口服復方丹參滴丸，每日3次，每次10粒，連服6周，全部治療8周結束。結果57例中痊愈33例，顯效16例，無效8例，痊愈率57.89%，總有效率85.96%［8］。王青山等［9］的早期研究結果與此相似。

雷公藤多苷：雷公藤為衛矛科植物雷公藤的根、葉及花，含有多種生物堿，還含葡萄糖、鞣質等。具有免疫調節、抗腫瘤、改善微循環等作用。雷公藤多苷是從雷公藤的去皮根中提取并反復精制而成的藥物。有文獻報道采用雷公藤多苷治療60例ROU患者，治療組口腔黏膜潰瘍局部涂中藥錫類散，口服雷公藤多苷每日60mg，連續服用10d；對照組口腔黏膜潰瘍局部涂中藥錫類散，口服激素氫化可的松每日60mg，4d后每日減量10mg，連續服用10d。觀察3個月，隨診觀察1年。同時測定治療前和治療后T淋巴細胞亞群的變化，并與正常值對照。結果雷公藤治療組比對照組取得更好療效，其顯效率63.3%（P＜0.01），總有效率93.3%（P＜0.05）。結論：雷公藤有調節機體免疫功能及T細胞亞群的平衡功能，并能促進ROU愈合，使復發周期延長［10］。

口炎清沖劑：組成：天門冬、麥門冬、玄參、金銀花、甘草等。功用：養陰，清熱，解毒。用于虛火上炎所致口瘡。10g／袋，開水沖服，每次1～2袋，每日1～2次。有多位研究者采用口炎清顆粒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7.9%～91%，明顯高于西藥對照組［11，12］。基礎研究顯示口炎清流膏1.0g／kg、2.0g／kg、4.0g／kg能明顯抑制大鼠棉球肉芽腫和角叉菜膠引起的大鼠足墊腫脹；2.0g／kg、4.0g／kg、8.0g／kg能降低小鼠腹膜毛細血管通透性，抑制2，4－二硝基氯苯所致小鼠遲發型超敏反應，并能促進小鼠氣管段酚紅排泌量；體外抗菌試驗對金黃色葡萄球菌、肺炎雙球菌、溶血性鏈球菌具有抑制作用，并具有量效關系［13］。

珍珠口瘡沖劑：該沖劑由珍珠、五倍子、蒼術、甘草等藥物組成，具有清熱解毒、燥濕斂瘡、生肌止痛的功效。阮時寶等采用珍珠口瘡沖劑治療ROU患者，采用隨機分組進行觀察，其中治療組90例、對照組30例（安慰劑），療程為5d。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3.33%，與對照組比較具有顯著性差異，療效優于對照組，且未見明顯不良反應與毒副作用，表明珍珠口瘡沖劑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有效。同時治療后3個月隨訪27例，其中治療組15例，對照組12例 。結果治療組復發4例，對照組復發3例，經統計學處理，差異有顯著性（P＜0.01），治療組復發率低于對照組［14，15］。李林可等研究結論與此相類似，其運用珍珠口瘡沖劑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90例，治愈53例，顯效15例，有效18例，總有效率95.6%。觀察還表明該藥較顯著地延長口腔潰瘍的發作期，安全性評價表明該藥安全、無毒［16］。藥效學顯示珍珠口瘡沖劑12g／kg、6g／kg對表皮葡萄球菌和白色念珠菌所致的豚鼠實驗性口腔黏膜潰瘍有顯著的療效；6g／kg、3g／kg對小鼠實驗性毛細血管通透性增加亦有明顯的降低作用；用水配成60%、15%的混懸液局部用藥，對小鼠甲醛性致痛和斷尾性出血有良好的止痛和止血作用；體外抑菌試驗也有一定的抑菌作用［17］。

知柏地黃丸：是由補陰經典代表方劑六味地黃丸（熟地黃、山萸肉、山藥、澤瀉、牡丹皮和茯苓）加知母、黃柏而成的常用中成藥，加強了滋腎陰、清相火的作用。周萍等［18］將134例復發性口腔潰瘍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各67例，治療組給予知柏地黃丸合復方丹參片，對照組給予左旋咪唑、維生素B、維生素C、西吡氯銨等治療。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1.04%，痊愈率85.07%；對照組總有效率58.21%，痊愈率26.87%。兩組總有效率與痊愈率比較有顯著性差異（P＜0.05）。知柏地黃丸合復方丹參片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具有很好的療效。李麗娟［19］以知柏地黃丸加減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40例，治愈21例，好轉17例，無效2例，取得了較為滿意的療效。

康復新液：是美洲大蠊干燥蟲體提取物，無異味，無刺激性，可口服或外用，具有通利血脈、養陰生肌的作用。《中藥大辭典》記述美洲大蠊的功用主治有破瘀、化積、消腫、解毒。龔勵軍等［20］將82例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各41例，治療組采用康復新液10ml含口內5～10min，然后吞服。對照組以錫類散外敷，每日4次。結果治療組比對照組平均潰瘍期明顯縮短，平均疼痛指數分值也降低。趙永興等［21］選擇76例復發性口腔潰瘍患者，隨機分為兩組，每組各38例，治療組采用康復新液，每次10ml含于口腔3～5min后咽下，每日4次，外加局部涂擦，每日4～6次；對照組采用西瓜霜局部涂抹，每日3～4次，0.02%呋喃西林液含漱，每日4～6次。治療組總有效率94.74%，對照組總有效率為71.05% ，組間差異顯著。

甘草：是一種補益中草藥，可補脾益氣，滋咳潤肺，緩急解毒，調和百藥。甘草酸（GL）為藥用甘草的主要成分，具有抗炎、抗氧化、抗過敏、抗腫瘤、增強免疫功能、誘生干擾素等多種生物活性［22］。利用甘草制成的中成藥近年來被用于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取得了一定的療效。張莉萍等［22］選取復發性口腔潰瘍患者28例，采用復方甘草酸苷40～60ml溶于10%葡萄糖溶液250ml中，靜脈滴注7d后，改為片劑，每日3次，每次2片，連服3個月后觀察療效。結果表明復方甘草酸苷參與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可以使其愈合期縮短，復發期延長，取得了良好的療效。張復蘭等［23］運用甘草鋅復合維生素B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也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

局部藥物治療

養陰生肌散、冰硼散、錫類散均根據古代配方加工而成，有研究者采用養陰生肌散（組成：雄黃、青黛、甘草、冰片各2g，人工牛黃、黃柏、龍膽草各1g，共研細末。功效：清熱養陰、生肌止痛）治療復發性阿弗他潰瘍。選擇135例復發性阿弗他潰瘍患者，隨機分成兩組，對照組在潰瘍局部用傳統制劑冰硼散，每天3次，而治療組在潰瘍局部應用養陰生肌散，每天3次，觀察并對比兩組的治療效果。結果治療組臨床總有效率為95.59%，高于對照組的74.63%，兩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論：養陰生肌散是治療復發性阿弗他潰瘍的有效藥物之一［24］。

云南白藥有活血化瘀、消腫止痛作用，能消除血栓，減輕血管內皮通透性，阻斷或減少病灶纖維素和淋巴細胞的滲出，從而舒張血管，改善潰瘍局部的血液循環。有研究者采用云南白藥糊劑局部治療624例復發性口腔黏膜潰瘍，癥狀明顯減輕，潰瘍愈合快，間歇性明顯延長。基礎研究顯示0.65%云南白藥水溶液具有顯著的抗炎和止血活性。在豚鼠醋酸黏膜下注射模型上，發現0.65%云南白藥水溶液能顯著縮小潰瘍面積［25，26］。

西瓜霜為中藥咽喉類用藥，最早記載于二百余年前。清代名醫顧世澄將其載入《瘍醫大全》，被古人稱為“喉科圣藥”。傳統的采霜辦法是將西瓜切開，放入中藥，將瓜置入大瓦缸中，在陰涼通風處儲存。數月后缸壁外有絮狀白色結晶體，這就是俗稱的西瓜霜。葉建宏［27］運用西瓜霜噴劑合維生素C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76例，取得較好療效。

西帕依固齦液合劑是以殼斗科植物沒食子樹幼枝上的干燥蟲癭沒食子為原料制成的。西帕依固齦液在藥理及臨床實驗中均表明有明顯的抗菌、消炎、鎮痛等作用，可應用于多種口腔疾病的治療［28］。劉玲俠等［29］將100例復發性口腔潰瘍隨機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各50例，試驗組用西帕依固齦液合劑，對照組用復方氯己定含漱液治療，療程7d。結果表明西帕依固齦液合劑治療輕型阿弗他潰瘍有效率高于復方氯己定。

針灸治療

彭楚湘等觀察針刺配合中藥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的治療效果。將164例復發性口腔潰瘍患者隨機分為針刺配合中藥組（Ⅰ）、針刺組（Ⅱ）和中藥組（Ⅲ），按各組方案進行治療。針刺取穴合谷、內庭、三陰交、勞宮、二間、少府、大都、足三里，用捻轉瀉法，留針20～30min，每日1次，10次為1個療程，休息3～5d，再行第2個療程。針刺2個月以后，停針觀察。結果：針刺配合中藥組、針刺組、中藥組的痊愈率分別為38.4%、15.8%、5.0%，總有效率分別為95.4%、92.1%、62.5%。三組療效經統計學處理，Ⅰ與Ⅱ差異無顯著性意義（P＞0.05），Ⅰ與Ⅲ、Ⅱ與Ⅲ差異均有顯著性意義（P＜0.05）。結論：針刺配合中藥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的療效優于中藥療法，與針刺法相當，但痊愈率高于針刺法［30］。

耳穴貼壓

耳穴壓豆法是在耳針療法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種保健方法。劉世忠等［31］報道1984～1998年采用耳穴貼壓加中藥敷于潰瘍，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600例，取得了一定的療效。

綜上所述，因目前復發性口腔潰瘍病因復雜，在臨床上尚無有效的西醫治療方法和藥物。采用中醫輔助治療口腔潰瘍，療效明顯提高，值得在臨床上推廣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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