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似水
小心翼翼地扶持金融創新,盡力維護互聯網金融這種“體制外”的新生事物健康成長,是金融改革的“題中應有之義”
記得不久前曾在網上讀到這樣一則趣聞,大意是電子商務“巨頭”阿里巴巴網的馬云,和大型商貿綜合體“霸主”萬達集團的王健林,在一個公開場合打賭,標的是一億元人民幣。具體賭的是什么呢?是到2020年中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際,在當年的全國社會商品零售總額中,網購和到實體店購買的比重,哪一個會超過50%。
這場賭局,其實是兩種商品采購方式的領軍人物,對自身商業模式未來前景的預測和博弈。馬云堅定看好信息技術、智能應用和大數據時代對人們消費習慣帶來的深刻變革,而王健林則堅信傳統的路子在進行了高端化的改造之后,仍擁有無可置疑的市場前景。
我是看好馬云勝出的,因為對這個領域政府沒有太多的管制,而全部聽憑市場的勢力。作為未來市場購買主體的年輕人,他們更偏好于網購的方式。這暫且按下不表,話說伴隨網購興起的互聯網金融,又如何面臨一個重要的關口。據悉,阿里金融近日已正式向監管部門提交了要求設立阿里網絡銀行的申請。相關部門也已安排聽取了匯報,并開始著手研究網絡銀行問題。財經評論員葉檀說:“如果監管部門批準,(這)將是中國金融史上劃時代的進步,放入一條互聯網金融鯰魚,激活昏昏欲睡的傳統銀行業?!?/p>
9月6號,我在有幸主持一次關于金融改革的閉門分析會上,曾對一位發言者的內容點評道:我們要的就是“‘體制外’的健康成長”。
當時,這不過是杭州人講話的“隨口蕩蕩”而已。但現在想來,實在還真有幾分道理。譬如剛剛仙逝的諾獎得主、產權和交易費用理論的鼻祖科斯先生,在其與助手王寧合著的關于中國改革的力作《變革中國:市場經濟的中國之路》中,就把中國改革成功的動因,歸于所謂的“邊緣革命”。正是承包制、鄉鎮企業、個體戶和經濟特區這四股體制外最重要的“邊緣力量”,促成了中國的市場經濟轉型。沒有它們的“野蠻生長”,便不會有中國所有制結構、經濟增長的動力結構甚至產業結構、就業結構和人口社會結構的革命性變遷。
如今,這種體制外的力量開始向金融這個計劃經濟的最后堡壘進攻了——結合著網絡經濟的異軍突起,中國互聯網公司的大旗——阿里巴巴集團,在商品采購領域縱橫捭闔、攻城略地之后,開始覬覦金融這塊奶酪了。畢竟,現代經濟的核心是金融,金融是所有實體經濟最有效的組織者和配置者,染指金融并推動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的融合,是幾乎所有具有戰略思維企業家的夢想。
馬云的優勢在于,他的實體經濟甚至在介入金融業之前,就已經是一條虛實結合的“章魚”。依托互聯網和云計算技術支撐起來的全部商品交易關系和交易內容,將所有的交易主體及其行為的相關信息“一網打盡”。這些看似枯燥的海量數據,正是阿里網或淘寶網在完成了數以億計的交易之后積累起來的,金融賴以高效安全運行的最寶貴資源——信用。馬云清醒地意識到了這一資源的潛在價值,只要監管當局允許他殺入傳統銀行業多年經營的領地,他的融資成本將會是最低的,資金的流通速度也將是最快的。
擺在監管當局面前的“兩難”是自然的:要么讓這條不安分的鯰魚攪動一潭死水,這肯定是激活中國天大存量資金的一個契機;要么將這個“搗蛋分子”拒之門外,以求得目前金融體系的“和諧穩定”。我想,監管當局應當是會選擇前者,從而作出正確的決斷。
當然,作為一個新生事物,不盡完善也是必然的。但是,監管當局應當給它一個實驗的機會,甚至是失敗的機會——因為失敗是成功之母。失控和過度的金融創新常常被人們認為是導致國際金融危機的根源。但這并不能得出一個結論:對于中國這樣一個金融創新嚴重不足的國家來說,簡單地套用美國的教訓對我們是明智的。
對于互聯網金融來說,也要善于從傳統銀行業汲取營養,而不論這種經驗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至于監管當局,更不能一批了事,放松事后的有效作為。其實,小心翼翼地扶持金融創新,盡力維護互聯網金融這種“體制外”的新生事物健康成長,才是金融改革的“題中應有之義”。
電子商務已經和實體銷售打賭了,互聯網金融也會和傳統金融打賭的——在這個過程中,監管當局的開明極為重要,而新生事物自身的臻于至善也必不可少——“‘體制外’健康成長”,或許正是改革創新的人間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