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虹,徐興奎
(華東師范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上海200062;山東建筑大學,山東濟南250101)
風險決策(risk-decision making)是人們生活中常遇到的一種決策類型。不確定性是風險決策的本質特征。關于風險決策的定義,有多種表述方式。Yates和Stones(1992)提出了風險決策理論,他們認為,所謂風險決策就是在損失或贏利、損失或贏利的權重及損失與贏利聯系的不確定性這三個要素中進行最優化的選擇[1,2]。Ragnar Rosness(2009)提出,風險決策是在一系列不確定損失的情景下進行選擇的過程。謝曉菲(1995)認為,風險決策是指決策者在面臨兩個以上不確定的決策后果時的決策,強調從多種備擇方案中做出最優的選擇。而何偉(1996)等則將風險決策定義為在給定的概率分布集合中選擇最優分布的過程。風險決策的過程并不完全是理性過程,決策的整個過程都會受到決策者的心理與行為規律的影響,從而使得決策過程表現出種種非理性的特征。不同決策者對待風險的態度存在著明顯的個體差異,不同的個體對相同的風險情景也會表現出不同的風險反應傾向。風險反應傾向(或冒險傾向)是指個體在風險情景中的行為傾向,主要表現為風險尋求(risk seeking)和風險回避(risk averse)兩種典型的反應模式[3,4,5]。
風險決策的理論研究,主要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第一個發展階段是“理性決策者”時期。當時的學者用“偏好法”來探究個體的風險決策。該方法認為,人們的風險偏好是穩定可遷移的,并且效用函數是一種有效的表示形式。該階段關注決策者對概率和結果的評價與決策行為之間的關系,預期效用理論(expected utility theory)和主觀預期效用理論(subjectively expected utility theory)是該時期理論的典型代表。1978年,隨著Simon“有限理性假說”的提出,決策者的非理性決策受到關注,于是風險決策的理論研究進入了第二個發展階段。Kahncman和Tversky(1979)提出前景理論(prospect theory),該理論論證了個體如何運用錨定(anchoring)、可獲得性(availability)等啟發式策略來做出風險決策的過程[7]。Daniel Kahneman憑借該理論獲得200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這是對他將心理學引入經濟行為研究得出的研究成果的肯定。前景理論包括價值函數和權重函數兩部分,是關于風險決策的描述性理論。在價值函數中,損失為凸函數,贏利為凹函數,且損失函數比贏利函數更為陡峭(Kanneman&Tversky,1979,1992)。Gigerenzer等(1999)提出了生態理性的觀點,標志著風險決策的研究進入第三個發展階段,即進化論范式階段。在該階段人們將情緒作為關注的焦點,認為風險決策是充分利用環境中的信息獲得具有適應價值的結果的過程[8,9]。
Tverky和Kahneman(1981)通過研究“亞洲疾病問題”發現,個體的風險偏好會隨著表述方式的不同而發生變化,他們將該現象稱為框架效應(framing effects)。前景理論很好地解釋了該效應,該理論認為,決策者出現這一現象是因為個體在贏利情境中更傾向于保守,而在損失情境中更易冒險。國外學者在大多數情境問題中均發現了框架效應的存在。近年來,框架效應也引起國內研究者的關注。王重鳴、梁立(1998)發現任務內容、性質和風險情境會影響框架效應的動態特性。何貴兵、梁曉紅(2002)在個體對他人風險偏好的預測中發現了框架效應[10]。
決策風格日益引起研究者的關注,主要是因為人們發現決策風格會對決策的效率和效果產生重要影響。Russo研究了決策風格對風險決策的影響,結果表明不同個體具有不同的決策風格,這些不同的決策風格會影響個體的目標指向,從而影響風險決策的過程。但目前該領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領導者的決策風格,而針對一般人決策風格的研究相對匱乏。同時,研究主要關注于決策風格的定義和分類,其對于風險決策行為影響的實證研究有待拓展。
動機理論的提出,為風險決策的研究開辟了一個新的領域。Saha和 Krishna(1991)、Elliott和Dweck(1998)的研究表明,低成就動機的個體會選擇難度過高或過低的任務,而高成就動機的個體會為自己設置適中的任務難度。Skinner等人(2003)的研究表明高成就動機者偏好中等難度任務。謝曉非、李育輝(2002)指出,成就動機會影響個體在風險情境中的行為反應和對機會—威脅的認知。隨后,謝曉非、周俊哲(2004)對不同動機者的動態冒險決策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個體的動態風險決策表現出與靜態情境不同的規律,相對于高成就動機者,低成就動機者會更快地選擇高難度的任務[11,12]。
情緒(emotion)對風險決策的影響一直是決策研究的重點問題,也是最富有心理學色彩的變量,是至今決策領域尚未解決的重要問題之一。Yuen和Lee(2003)的研究發現,情緒狀態會影響個體在重要生活決策中的冒險傾向,其中處于悲傷情緒狀態中的決策者更傾向于回避冒險。Yuen等的研究還對情緒狀態對風險決策影響的不對稱性進行了探討。徐輝(2005)的研究表明個體的風險決策與決策時的情緒存在著一致性效應,即當個體處于正性情緒狀態中時,會傾向于冒險尋求,并低估風險,而處于負性情緒狀態中時,會傾向于冒險回避,并高估風險。畢玉芳(2006)的研究則得出與之相反的結論[13,14]。
研究者大多將風險決策作為研究情緒與決策關系的任務類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風險決策最能體現情緒的影響。但綜觀以往的研究,研究者大都選擇博弈(gambel)這類具體的風險任務,在啟動被試相應的情緒之后,測查被試是否愿意參加博弈或其具體的行為表現(Isen,1987;Damasio,1994);也有一些研究是讓不同情緒狀態下的個體評價一些風險事件發生的頻率或者危險程度,從而探究情緒對風險決策的影響(Lerner等,2003)。
近年來有關情緒影響風險決策的理論也日漸成熟起來,典型的理論主要有:Johnson和Tversky的情緒泛化假說、Isen和Patrick的情緒維持假說、Clore和Schwarz的情緒信息等價說、Mayer的情緒一致性效應假說、Loewenstein的風險即情緒模型和Slovic的情緒啟發式。
隨著現代人生活節奏的加快,很多決策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因此探究時間壓力(time pressure)對風險決策的影響有很重要的現實意義。
到目前為止,心理學界對時間壓力尚未有統一的定義。Lundberg(1993)將時間壓力定義為一種心理社會壓力,認為它會給個體帶來過度應激反應;Zakay(2001)認為,時間壓力是客觀縮短決策任務時間引起的,但是決策者是否能夠主觀感知到還取決于個體是否有相應的情緒體驗。我國學者王大偉(2007)提出,時間壓力是在縮短可利用時間或增加時間限制的情境下,個體感知到壓力的情緒情感體驗。李洪峰(2009)認為時間壓力是在限制時間的情況下個體的一種應激狀態[15]。
有關時間壓力的研究主要由 Ben-Zur和Breznitz(1981)展開,他們運用兩選一的博弈任務研究時間壓力對決策的影響,他們的研究表明,受到時間壓力干擾的被試,在進行風險選擇時傾向于風險規避(risk adverse)。Busemeyer(1985,1993)運用上述實驗材料繼續對風險決策進行研究,探討不同程度的時間壓力對肯定選項和不肯定風險選項的影響。結果發現:如果預期值是否定的,則時間壓力提升了風險搜尋(risk seeking);如果預期值是肯定的,則被試在時間壓力情境中,則傾向于風險規避。王大偉(2007)探究了時間壓力對決策質量的影響,結果表明中等時間壓力情境中個體的決策質量最優,而高時間壓力情境下個體的決策質量最差。柯青松(2009)在研究中引入時間壓力(無時間壓力、有時間壓力組)變量,并且在傳統的標準偏好反轉實驗材料之外加入了極小概率博弈(L博弈),探討了時間壓力對偏好反轉現象的影響,結果發現時間壓力對偏好反轉現象中的選擇任務有一定的影響,而對定價任務的影響較小。
目前,對于風險決策的研究成為決策研究領域的一個熱點,研究也日益深入和具體化。但綜觀以往的研究,研究者所用的實驗材料往往缺乏生態效度,而且風險決策的評估標準太過于粗糙,有些僅僅是兩選一的迫選。在研究的內容方面,雖然很多研究者關注于情緒和時間限制對風險決策的研究,但缺乏對二者影響的綜合考察。在情緒的基礎上引入時間限制這個變量,兩者的交互作用將會對決策策略施加怎樣的影響,其合力又會將決策行為引導到怎樣的方向上去,上述問題的研究一直沒有定論,也成為今后研究的重點。
綜上所述,國內外研究者雖然已經對風險決策進行了大量有針對性的研究,但至于風險決策的內在機制,或者說其認知加工機制如何卻沒有定論。許多研究者認為,人類在進行風險決策時,主要有兩種不同的思維或加工過程。一是決策者在進行風險決策時主要使用直覺系統進行決策,也就是說整個決策過程是自動化加工的過程,或者說是無意識加工的過程。一是決策者在進行風險決策時,主要采用意識加工,也就是各種理性決策策略或算法規則進行決策。決策者在進行風險決策時所使用的到底是何種認知加工機制,這就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比如,遇到重大的災難性事件時,決策者受到災難事件本身以及決策時間、情緒等因素的影響,往往使用啟發式決策策略,使用直覺系統進行決策。而重大災難事件過后,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進行風險決策往往逐漸趨向理性分析,逐步使用分析式決策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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