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硅谷不是觀光

□ 文/英國《金融時報》 理查德·沃特斯 編譯/李靜

在美國硅谷(Silicon Valley)的互聯網園區以及由低層樓房組成的工業園中，人們發現了一群新的商業朝圣者。一位接待過多批來訪者的金融家表示：“這些人身著黑色服裝，臉色蒼白，時差還沒倒過來。”

他們是一群四處訪問的企業主管，來自數字技術還未開化的模擬世界——往往是像歐洲那么遠的地方。他們通常來自媒體和通訊公司，這兩類公司受數字化競爭加劇的威脅最直接。不過，越來越多的人來自更廣泛的行業，這些行業懼怕技術帶來的顛覆。這些人抵達時頭腦里都會想著一件事：在大部分傳統世界處于低增長的消沉狀態時，舊金山灣畔的硅谷卻變成了創新熱點地區，他們想掌握這其中的數字化秘訣。

訪問結束時，幾乎所有人都聲稱自己在數字化方面的啟蒙更進了一層。然而根據硅谷人的看法，這種朝圣之旅不太可能帶來任何持久價值。

對于這些來訪者的雇主來說，這個問題十分關鍵。沒有真正學到在這個新世界中競爭所需的深層次變革，卻要擺出一副理解了數字化的樣子，會產生一種危險的自滿情緒。

一位接待這些來訪者的斯坦福大學人士嘲笑他們的短暫停留是“創新觀光”。這些朝拜者大多數毫無準備，通常會停留一周。他們有時會組團訪問谷歌、臉譜及思科這類公司，這樣的訪問團放到西斯廷教堂也不會有違和之感。他們中的VIP成員會獲得一些回國后用來夸耀的經歷，比如在谷歌的無人駕駛汽車里兜風，或者有機會在臉譜公司免費食堂的壽司吧臺或烤肉吧臺吃頓飯。

讓這種考察不流于表面形式十分必要。要解決“創新觀光”的危害，一個辦法就是更深入地考察并努力融入硅谷。德國媒體人凱·狄克曼就是這樣，他看上去已成了一個十足的硅谷人。最近，當一位記者認出他時，他正穿著斯坦福大學的T恤、臉譜公司老板馬克·扎克伯格偏愛的那種拉鏈帽衫和無鞋帶的帆布運動鞋。

狄克曼是來自德國報業集團斯普林格的高層主管代表團中的一員，這個代表團在硅谷已停留了10個月，他們計劃停留一年時間，以便用數字化思維來重塑他們的思維方式。

這樣的公司想要來硅谷取到真經，有一種辦法是投資于比較時髦的新生創業公司并模仿其他企業的模式。對這家德國媒體集團來說，這包括與一家名為Plug and Play的硅谷“企業加速器”簽署協議，內容是創建一家在德國運營的山寨合資公司。此外，該集團還在一家名為Pixlee的在線營銷公司投入了一筆小額資金。

隨著其他企業紛紛采取類似策略，新一波企業風險投資潮已經顯現，這一波潮流與早先互聯網熱潮頂峰時的投資大潮十分相似。不過，這類主業之外的投資通常都沒有產生進一步的文化或商業影響。當投資者們發現他們的財務投入幾乎無法給他們帶來任何經營價值時，最后一個企業風投的泡沫破裂了。

個人啟蒙的益處當然不應低估。多數來訪的主管（即使是那些只是走馬觀花進行了一次創新之旅的主管）都聲稱他們離開時對數字化的理解更進了一步。

但是要令這類準精神體驗持續產生價值，一方面他們必須從中正確領會精髓，另一方面還必須找到辦法將這些精髓注入本企業的文化中。

首先是對速度的推崇。正如那位身為硅谷資深人士的金融家所警告的，多數大公司根本沒有做好迅速反應的準備，無法及時應對新數字化商業模式造成的劇變。等到這群企業人士回家，為高管委員會寫好報告，再完成潤色以便向董事會呈閱，一家全新的創業公司可能已經成立了，并且擁有能打敗他們企業的創意。

按照今年早些時候加入斯普林格代表團的一位主管克里斯托夫·克澤的說法，硅谷文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創業公司運營強度大得可怕。這些創業公司必須趕在最后一輪資金用光之前，生產出有具體價值的東西，因為一旦資金用光，他們將被迫伸手向投資方化緣，這樣會嚴重稀釋創業者的股權。這種賽跑一樣的過程使得創業公司每天都經歷一場企業生存考驗。

找到一種能把這種緊迫感注入國內員工心里的辦法十分重要，然而這些來訪者在離開時幾乎完全不知道如何做到這一點。一方面，他們無法復制創業公司的迫切感。另一方面，無論管理人員向員工警告即將到來的危險有多嚴重，這些享受著穩定的工資、沉浸在企業官僚作風中的員工，很少能認識到即將發生的數字化劇變的威力。

另一種文化是對軟件開發的推崇。正如一位風險資本家指出的，多數媒體行業的主管對軟件開發人員的看法，仍然與他們對印刷工人這類技術人員的看法一樣，認為他們最好是呆在幕后做自己的工作，不應該成為創新過程的一份子。這與技術行業恰恰相反，技術行業把軟件開發人員當成產品開發過程中關系平等的合作伙伴，甚至是領導者。

斯普林格計劃將擴大后的硅谷學術休假項目改為長期學習項目，并且不僅針對高管。這類試驗表明更多公司正開始體會到變革的需要。不過此舉是否能產生任何長期價值則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