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麥金利總統——林肯以后最受歡迎的美國總統——決定出席在布法羅舉行的泛美博覽會。1901年9月5日的早晨,麥金利乘坐馬車進入博覽會場地。當天晚些時候,麥金利發表了他作為總統的最后一次演講。
麥金利并不知道在那天的人群中,有一個28歲、自稱為無政府主義者的萊昂·喬爾戈什。萊昂是密歇根州一個波蘭與德國移民家庭中的8個孩子之一,他早期童年的很多時間是在極度的貧困中度過的。他沒受過教育,10歲開始工作了。兩年后,他的母親去世,他們全家搬到了克利夫蘭。萊昂和他的兩個兄弟曾在美國鋼鐵和線材公司工作,直至在一次勞資爭議中被開除。這樣的經歷使他變得激進起來。當1901年7月一名意大利裔移民加埃塔諾·布萊西刺殺了意大利國王亨伯特一世時,喬爾戈什把他視為英雄和追隨的榜樣。
1901年9月6日,麥金利度過了愉快的一天。早上,他前往尼亞加拉瀑布,觀看了河上雄偉的水力發電工程。下午晚些時候,麥金利出席了在華麗的紅磚音樂廳舉行的招待會,他的安全衛隊擔心無法有效地在這樣眾多的人群中保護總統,曾請求他取消這一活動。麥金利決定不理會這些擔心,而他的決定改變了美國歷史的進程。他當時問道:“我為什么要取消呢?有誰會想傷害我呢?”
進入音樂廳后,麥金利會見了一群群的市民。當市民們整齊地排著隊在他面前走過時,總統和他們一一握手,并親吻嬰兒。在舞臺幕后,一名管風琴手在演奏巴赫的《F大調奏鳴曲》,喬爾戈什耐心地站在隊伍里,慢慢地接近總統。在繃帶的掩護下,他的右手握著一把0.32口徑的艾弗·約翰遜左輪手槍。麥金利的警衛喬治·福斯特正在審視人群中可能出現的威脅,他掃了喬爾戈什一眼。福斯特后來回憶說,他看了一個“面色蒼白”的人幾眼,那人看上去像一個“那天來博覽會觀摩的機修工”,他的右手似乎裹在一根繃帶或一條手帕里,對那天的人群來說,這并沒有什么異常。
下午4點07分,喬爾戈什站到了總統的正面前,當麥金利伸出手來時,喬爾戈什把它推到一邊,把左輪手槍伸向了總統的軀干。在武器離總統只有幾英寸遠時,他朝著麥金利的腹部連開了兩槍。一名警衛后來解釋說:“由于濕氣重,已經減弱的槍聲聽上去就像鞭炮聲。”士兵們沖了進來,開始毆打喬爾戈什,而其他人則奪下了他手中的槍。
所有的眼睛都轉向了麥金利。一名記者報道說:“總統沒有倒下去,他舉起右手觸摸著胸部,竭盡全力保持著身體的挺直。”人們把總統扶在一把椅子上,而站在周圍的幾個人則用他們的帽子為他打扇。麥金利說的第一句話顯示出對妻子的關心:“我相信你們不會把此事告訴麥金利夫人,至少我希望不要言過其實。”
在急召最好的醫生和外科手術專家趕來的同時,當時正在布法羅博覽會參觀的埃德加·華萊士·李醫生被找來看護總統。李醫生說:“我第一眼見到總統時就為他的傷情所震驚。他臉色蒼白,檢查后發現他的脈搏跳得非常快,所有跡象都表明他的傷勢很危險,必須立即進行手術。”
麥金利被電動救護車送到博覽會的急救醫院,下午5時20分,在槍擊1小時13分后,麥金利默誦著主禱文,接受了乙醚麻醉,醫生開始為總統進行手術。
整個內閣以及副總統西奧多·羅斯福都趕到布法羅總統身邊。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所有的報告都說麥金利的狀況正在好轉,他將會完全康復。而實際上,一種致命的感染正在總統的血流中擴散開來。星期四中午,麥金利的脈搏開始變弱,他陷入了休克,他的心臟開始停搏。總統身邊的人們到他的房間里和他告別。一名特工發電報給華盛頓的總統辦公室:“似乎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
到了星期五晚上,麥金利進入間歇性昏迷狀態,他要求最后再見一次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坐在床邊,她吻他,貼近他,從而可以聽到他現在只是耳語的聲音。她對他說:“我也想走了。”他回答說:“我們都會走的,我們都會走的。”他開始低聲吟唱他最喜歡的贊美詩,“更靠近你啦,我的上帝。”在失聲痛哭中,她最后一次擁抱了他,然后才被護送出房間。接著,總統的氧氣瓶被移走了。威廉·麥金利,美國的第二十五任總統于1901年9月14日凌晨2時15分靜靜地死去了。
全國為遇刺身亡的總統舉行了5天哀悼。一部專列將麥金利的遺體從布法羅運到華盛頓,參加了在國家首都舉行的葬禮,然后,他回到了俄亥俄州坎頓的老家,回到了他最終的安息之地。鐵路沿線兩邊擠滿了默哀的人群,當覆蓋著國旗的靈柩通過時響起了鐘聲,偶爾,吟唱著總統最喜歡的贊美詩的低沉聲音彌漫在空中:“更靠近你啦,我的上帝。”
在9月17日下午2時半整,從城市到城鎮,所有美國人停止了他們的活動,默哀5分鐘。在芝加哥繁華的市中心,火車停駛,纜車懸在空中,男人和女人們涌上街頭,低頭默哀祈禱。一名觀察家指出:“歷史上,美利堅合眾國還從未這樣一起沉浸在全民的悲痛之中。”
總統之死壓垮了他本已十分脆弱的妻子,在參加完葬禮和下葬儀式后,她留在了坎頓。她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照顧一個妹妹身上,她幾乎每天都要到丈夫的墳上去,直到6年以后的1907年5月她自己去世為止。
法律對殺害麥金利的刺客迅速進行了制裁。暗殺發生僅僅9天之后,就對喬爾戈什進行了審判。審判持續了2天,陪審團經過34分鐘的商議,判他犯有一級謀殺罪。10月29日早晨,在他扣動扳機后不到2個月,萊昂·喬爾戈什在紐約州北部奧本監獄里被捆綁在一把電椅上,一塊浸透水的海綿塞到他的膝蓋下面。在被綁上電椅時,他說了他的最后幾句話:“我射殺了總統,因為我認為這將有助于勞動人民,我是為了平民百姓的利益這樣做的,我不會為了我的罪名而道歉,這就是所有我想說的話。”
喬爾戈什在上午7時12分死去,他被放在一個涂成黑色的松木棺材里,葬入監獄的墓地。他的衣服被燒毀,他的身體被澆上硫酸,然后才埋入地下。
(摘自復旦大學出版社《改變美國的十天》 作者:[美]史蒂文·吉隆 譯者:邵杜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