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樹民 ◆盧 藝
我國現行個人所得稅以每一個取得收入的個人作為納稅單位,具有便于源泉扣繳,有利于征收管理的優點。但由于以個人為納稅單位存在的不利于社會公平的弊端,近年來要求將納稅單位由個人改為家庭的呼聲日高。
第一,以個人為納稅單位,沒有考慮到家庭供養人口因素,有失橫向公平。如A、B 兩個家庭,均為標準的三口之家,A 家庭中夫妻雙方僅有一人工作,月薪5000 元;B 家庭中夫妻均有工作,月薪各為3500 元。按照我國現行個人所得稅法的規定(不考慮其他扣除項目),家庭總收入5000 元、人均收入1666.7 元的A 家庭需要繳納個人所得稅;而家庭總收入為7000 元,人均收入2333.3 元的B 家庭則不需要繳納個人所得稅。由于以個人為納稅單位,相同的家庭結構,收入水平高的家庭不需要納稅,收入水平低的家庭需要納稅,違背了稅收公平原則。
第二,以個人為納稅單位,沒有考慮到婚后夫妻生活成本的規模性變動,納稅并沒有隨著納稅能力提升而增加。婚姻是對個人所得稅有著重要影響的因素,反過來,個人所得稅的設計也會影響到人們結婚與否的行為選擇。①雖然這種影響在我國并不顯著,但在其他實行以家庭為納稅單位的國家(比如美國)這種稅收對人們行為選擇的影響還是很顯著的。對于這一點,本文后續部分會進行詳細的分析。Rosen(1977)認為,結婚后,夫妻雙方聯合納稅能力要高于婚前二者單身時納稅能力之和,因為婚后兩個人的生活成本會低于婚前。②Rosen 同時認為,即使兩人的生活成本不能降到婚前二人生活成本的一半,但起碼也會降到75%。實際上,這種現象可以看作“規模經濟”效應,因為婚后吃、住、用、行等聯合生活成本會降低。以個人為納稅單位,雖然結婚后會增強夫妻雙方的納稅能力,但婚前婚后雙方仍要繳納相同的個人所得稅,納稅額度并未因納稅能力的改變而改變,這也是一種不公平。
第三,以個人為納稅單位,夫妻雙方可以借此轉移收入,逃避稅收。由于實行個人單獨納稅制度,而不是將夫妻間收入聯合予以課稅,因此夫妻雙方可對所得進行分散和轉移,以達到逃避稅收的目的。
以個人為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所產生的弊端,也是眾多學者建議將納稅單位由個人改為家庭的依據。以家庭為課稅單位能夠解決上述由以個人為納稅單位帶來的不公平性問題,但以家庭為納稅單位一定是最優選擇嗎?會不會帶來其他的問題?以家庭為納稅單位所帶來的問題的解決是否會造成更多的解決成本?
在許多人看來,以家庭為納稅單位是天經地義的。因為,家庭是社會的基礎經濟單位,對個人征稅,如果沒有考慮他與這個基本的社會單位——家庭的其他成員在財務和經濟上必然存在緊密聯系,而他本身就是該基本單位的普通一員,這是稅制缺乏綜合性和合理安排的突出表現(Royal Commission on Taxation,1966)。對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個人所得稅的評價有兩個指標:公平和效率(Apps,2006)。
1927 年,Ramsey 提出了稅收的效率原則,他認為有效的稅率應與工資或價格的彈性成反向變化,即彈性大,稅率低;彈性小,稅率高。以家庭作為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存在的最大問題就是無法滿足Ramsey 法則,這也是眾多學者反對以家庭作為納稅單位的最主要的理論依據。
以家庭作為納稅單位,意味著夫妻雙方對其全部收入進行聯合納稅,而不論夫妻間收入誰高誰低,匯總后的家庭收入均按照相同的邊際稅率納稅。Pechman(1971)認為,夫妻雙方常常平等地分享他們的聯合收入,就此可以得出兩個結論:第一,不考慮夫妻間的收入分配,聯合收入相同的家庭應繳納相同的稅收;第二,夫妻聯合申報納稅的稅額,應等于聯合收入除以2 并以個人為納稅申報主體繳納稅額的二倍。
但這種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并對夫妻雙方課以相同的稅率的做法是違反效率原則的。①Boskin 和Sheshinski(1983)通過數理推導證明了這一觀點,并得出夫妻聯合申報納稅時對丈夫的稅率應高于妻子,只有這樣才能使稅率達到最優。具體推導過程可參見Optimal Tax Treatment of the Family: Married Couples,283-286 頁。最為明顯的表現是對已婚女性勞動供給的扭曲。一般而言,由于婚后女性承當了更多的家庭責任——如照顧孩子、操持家務等,因此女性尤其是婚后女性的勞動力供給彈性會遠大于婚后男性。而且,家庭中妻子的工資收入普遍低于丈夫的收入。這種情況下,個人所得稅的征收以家庭為單位,且對夫妻雙方收入之和實行相同的稅率征稅,一是無形中加重的妻子的稅收負擔,二是由于已婚女性較高的勞動供給彈性,稅負增加的同時也打擊了其工作的積極性,很可能會減少其對市場的勞動供給轉而提高其在家庭中的工作量。對女性而言,這無疑是對其結婚行為的“懲罰”,因稅收問題扭曲了“婚姻中性”。
以家庭為納稅單位會造成“婚姻中性”扭曲的另一個因素是因稅率設計產生的。以美國為例,其累進稅率結構設計對單身者和已婚者有所不同(見表1),已婚者所適用的每個級次的應納稅所得額低于單身者,即增加相同的收入,以家庭為單位的申報要比以個人為單位的申報繳納更多的稅收。從表1 可以看出,10%及15%兩檔稅率無論以個人為納稅單位還是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均符合Pechman 的觀點,即相同收入夫妻聯合申報的稅額是單身者納稅額的2 倍,稅收沒有因為婚姻而產生扭曲。但在后四檔稅率中,卻違背了這一原則,夫妻聯合申報納稅所適用的稅率爬升速度要快于單身者,也就意味著個人所得稅以家庭為納稅單位造成了對婚姻的“懲罰”。

表1 2005 年美國個人所得稅稅率表

資料來源:鄭春榮,《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選擇:基于婚姻中性的視角》,《社會科學家》,2008 年第2 期,第56 頁。
此外,“婚姻懲罰稅”的存在,也是導致未婚同居現象蔓延的因素之一。未婚同居現象的蔓延、結婚和離婚率的高低等現象是由許多社會經濟因素共同造成的,個人所得稅未必是主要決定因素,但卻是造成這些現象的不可忽視因素。Alm 和Whittington(2003)研究了個人所得稅與婚姻、同居的關系,發現個人所得稅對剛剛打算結婚或同居的人們如何做出選擇的影響不大,但對已同居的人是否決定結婚有著顯著的影響。他們認為婚后稅收負擔的加重,對已婚夫妻課以較高的所得稅率是決定同居的人們是否選擇結婚的重要因素。無獨有偶,許多學者也指出,“婚姻懲罰稅”是造成當前中國臺灣地區結婚率低、離婚率高(亞洲第一)、生育率低(全球最低)的主要原因之一(鄭春榮,2008)。
以個人為納稅單位沒有考慮家庭供養人口等因素被指責為有失公平,那么以家庭作為納稅單位就一定能解決公平問題嗎?假設有兩個年收入為十萬元且規模形同的家庭,第一個家庭夫妻雙方均有全職工作,并需要雇傭保姆來照顧家庭,而第二個家庭中只有丈夫一人工作,妻子作全職主婦。兩個家庭雖然有相同的稅前收入,但生活標準卻完全不同。在以家庭為納稅單位的情況下,兩個家庭承擔的稅收負擔相同,然而生活標準的差異實質上帶來了新的不公平。由此可見,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并不能完全解決以個人為單位時個人所得稅存在不公平的問題。正如Apps(2006)所言,當夫妻雙方的工作選擇不同時,一個累進的個人所得稅無論對于任何生活標準的家庭,都應實現縱向公平和橫向公平。
針對以家庭為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所存在的問題,學者從理論上、政府從實踐中均提出了、實行了一些方案,以解決或減輕存在的問題。Rosen(1977)對解決“婚姻稅”問題提出了三種方法:第一,加大對家庭中第二收入人(或已婚女性)的稅前扣除比例;①Joseph Pechman(1971)就曾提出過類似的觀點。第二,允許對第二收入人的收入所得部分進行單獨的稅收返還;第三,放棄夫妻聯合申報個人所得稅的方式。Rosen 思想的核心就是降低家庭中第二收入人的稅收負擔,這也是解決“婚姻稅”問題的不二法門。在實踐中,我國臺灣地區采用的方法是夫妻的工資薪金所得部分單獨計算課稅,而其他各類所得仍舊合并計算繳稅;法國則將夫妻的所得合并申報計算后的所得凈額,根據家庭人口數量除以一定系數,乘以適用累進稅率再將求得的稅額乘以原系數,即為應納稅額;②這一制度考慮了家庭的總人數,可以減輕稅負也沒有“婚姻懲罰”的情況,但這種做法對收入較高家庭的減稅力度較大,可能會影響財政收入,也會帶來個人所得稅對收入分配調節的實效。德國的做法是將夫妻的所得合并計算,得到家庭的應納稅所得額,再除以二將應納稅所得額折半,并乘以適用的累進稅率,再將所求得的稅額乘以二,即為應納稅額。
稅制設計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因為稅制欲達到的目標有時是矛盾的,在選擇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時同樣會面臨這樣的問題。眾多學者(Bittker,1975;Rosen,1977; Fraser,1986)對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選擇問題所應遵循的三條原則達成了共識③在納稅單位選擇的問題上,所應考慮的因素或原則還有很多,比如簡易征管、易于納稅、公平等等,但上訴三條原則對稅制設計更具決定性。:⑴婚姻中性原則,個人的稅收負擔不會因為結婚而發生改變;⑵共同收入原則,征稅數額取決于夫妻雙方收入之和,而非某個人收入的高低,且收入相同的家庭應繳納相同的稅收;⑶個人所得稅累進性原則,收入增加時所負擔的稅負也相應增加。
學者們認同在納稅單位選擇時遵循上述三原則會使稅制設計更加優化,但事實上這三種原則是矛盾的,不能同時成立。①Jane Fraser(1986)通過嚴格的數學推導證明了三個原則(或三個命題)不能同時成立,彼此之間存在矛盾。詳細推導過程參見The Marriage Tax,833-837 頁。若欲保證婚姻中性,就要放棄夫妻聯合納稅而以個人作為納稅單位或放棄所得稅的累進性原則;若欲采取以家庭作為個人所得稅的納稅單位,就要忍受由此帶來的個人所得稅對婚姻的懲罰或獎勵。透過這三個矛盾的原則我們可以從更大的層面挖掘問題的實質,即在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選擇問題上不得不面對公平與效率對立、矛盾、取舍的問題。
一個好的稅制,必須是對效率原則和公平原則的折中與妥協。目前人們在討論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選擇時,更多地強調了公平而誤解或忽視了效率的存在,忽視了采用以家庭為課稅單位對納稅人行為和選擇的影響;更多地強調了以家庭為納稅單位的優點而忽視了其所帶來的劣勢。在眾多國家對以家庭為課稅單位的做法產生質疑甚至放棄以家庭為單位而轉向以個人為單位的趨勢下,我國的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究竟該如何選擇?
無論是以個人為納稅單位還是以家庭為納稅單位都具有自身的優勢,同時也具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缺點。國外的理論和實踐做法可作為以資借鑒的經驗,具體到我國的選擇,還要結合我國自身的特點和情況。由于我國目前實行的是以個人作為個人所得稅的納稅單位,無論學界還是政界對現行課稅方式的認識、討論和分析都比較深刻而具體,對這方面的分析本文不再贅言。本文試圖通過模擬的方法,對我國實行以家庭作為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的優缺點進行分析,最后再得出我國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究竟該如何選擇、如何實施等結論。
在對以家庭作為個人所得稅課稅單位進行模擬分析時,主要采取以下思路:以家庭作為分析樣本,先分析以個人為納稅單位條件下夫妻雙方各自的納稅情況和稅收負擔,再將夫妻雙方的收入加總,按照現行稅制②即保證稅前扣除標準不變,稅率結構不變。計算以家庭為納稅單位時家庭總體的納稅情況和稅收負擔,比較兩種情形下的變化。
事實上,如果以家庭作為個人所得稅的納稅單位,個人所得稅的任何一點變動可能都會對家庭的行為或選擇產生影響,但我國實行分類所得稅制的現實使得若以全部個人所得稅進行模擬分析會使問題變得復雜化,③相關統計資料的難以獲得,也是本文放棄用全部個人所得稅進行模擬的主要原因。因此本文僅通過對工資薪金所得課稅模擬以家庭為課稅單位的情況。
以對工資薪金課稅作為模擬的依據也主要基于以下兩點的考慮:⑴對工資薪金所得課稅占全部個人所得稅收入比重較大,根據2007 年《中國稅務年鑒》數據資料計算,2006 年對工資薪金所得課稅占到全部個人所得稅的52.57%,遠高于其他十項課稅項目,能夠說明(至少是很大程度上說明)個人所得稅變動對家庭影響的情況;⑵工資薪金所得與勞動力供給直接相關,對工資薪金所得課稅的變動會直接影響勞動力供給的情況。
模擬分析的樣本來自國家統計局2007 年的城鎮住戶調查數據,經過篩選,選擇了其中3526 個家庭作為樣本。在樣本選擇時,主要考慮的是婚姻家庭關系而非血緣家庭關系,且夫妻雙方至少有一方有工資收入。
表2 列出了分析的結果。在分析時,首先按照家庭中主要收入人(一般而言是丈夫)的工資薪金所得由低到高排序,并按照人口數將這一序列數據平均分為五組,第1 組表示最低收入人群,第5 組表示最高收入人群。家庭中第二收入人(一般而言是妻子)的收入排序狀況以其丈夫的排序為依據,而不進行單獨排序。事實上,這種排序是將家庭收入按照丈夫的收入情況進行了由低到高的排序和分組。排序后,分別計算出每組丈夫、妻子及其家庭年工資薪金所得的平均數(即表2 中年工資薪金所得一行所對應的數據)。工資薪金所得所對應的稅收也按照相同的方法進行排序、分組并計算均值。
在表2 中,丈夫和妻子欄下的數據,均是按照以個人為納稅單位時計算得到的。①即按照現行稅法規定計算得出。由于數據是2007 年的調查數據,當年我國個人所得稅的免征額為1600 元,因此稅前扣除按照1600 元計算。家庭一欄,則是對以家庭為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的模擬。其中,年收入為夫妻工資薪金所得之和,在計算家庭所繳納的個人所得稅時,采取了類似于上文提到的德國的計算方法,將家庭總收入除以2,計算所得稅,再將計算結果乘以2 得到家庭納稅額。免征額仍舊以每人1600 元為標準計算,且出于計算方便稅前扣除沒有考慮家庭供養人口因素。②事實上,計算過程中以每人1600 元免征額的標準進行計算,家庭稅前扣除額則為3200 元,對于已婚夫婦而言,其共同生活成本定會低于婚前二人單獨生活成本之和,因此,雖然此處計算時沒有考慮家庭供養人口情況,但3200 元作為三口之家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也不算低。
從表2 可以看出,三欄下的平均稅率均隨著收入的增加而增加,可見對工資薪金所得課稅具有一定的累進性,只是在收入分組由第4 組到第5 組時平均稅率躍升得更為顯著,說明對高收入群體的收入調節作用比較明顯。以個人為納稅單位時,男性的稅收負擔要高于女性,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后,總體來看,大幅度地降低了已婚男性和女性的稅收負擔,因為平均稅率由2.984%和1.975%下降到0.18%。但對女性而言,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后,其所面對的平均稅率均高于以個人為納稅單位時的稅率,說明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增加了已婚女性的稅收負擔,尤其對第4 組已婚女性而言,稅收負擔增加了2 倍多。對男性而言,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后產生了與女性恰恰相反的結果,其稅收負擔有明顯的減輕,第3 組已婚男性不必再繳納稅收,第4 組和第5 組的已婚男性稅收負擔分別降低了49.32%和23.4%。由此可以看出,當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由個人改為家庭后,我國也會出現類似于他國的問題,即以家庭為課稅單位會增加已婚女性的稅收負擔,會帶來“婚姻稅”的問題——對女性的結婚行為造成“懲罰”,對男性的結婚行為帶來“獎勵”。

表2 對以家庭為課稅單位的模擬情況 單位:元
以家庭為納稅單位造成的稅收負擔加重,勢必會影響到勞動力供給的變化。由于微觀個體的勞動統計資料難以獲得,課稅單位變化對勞動力供給的影響無法進行數量上的計算和模擬,只能結合其他學者的研究成果進行定性分析。
國外學者在研究稅收制度變化對勞動供給影響方面的成果頗為豐碩,①大多數學者的研究揭示了這樣一種趨勢——即本人稅后工資少而丈夫收入高的婦女工作時間很少;相反則工作時間很長。由于微觀數據的匱乏,國內學者在此方面的研究較少。目前,只有于洪(2004)、余顯才(2006)和張世偉、周闖、萬相昱(2008)等人研究了我國個人所得稅制度變革對勞動力供給的影響。
于洪(2004)在調查問卷的基礎上通過實證分析發現當個人所得稅提高時,女性比男性表現出更強的勞動力供給彈性;余顯才(2006)采用了與于洪類似的研究方法對所得稅與勞動供給的關系,認為女性對因稅率的提高導致的收入減少更為敏感,而男性對因免征額的提高導致的收入增加更敏感,也就是說女性面對稅率的提高會更多地減少勞動力供給;張世偉、周闖、萬相昱(2008)以2005 年個人所得稅免征額的變動為分界點,研究了稅制改革前后勞動力供給的變化,發現已婚女性受稅改影響群體勞動供給的凈工資彈性為0.344,已婚男性受稅改影響群體勞動力供給沒有彈性。

圖1 2008 年我國男性、女性勞動力供給比較
從圖1 也可以看出我國男性、女性勞動力供給的差別。在16—19 歲年齡階段,男性和女性的勞動力供給幾乎沒有差別,此后女性的勞動力供給明顯低于男性,尤其是45 歲之后的女性勞動力供給的下降幅度要遠大于男性,說明處于此年齡段的女性勞動力供給更為敏感。如果稅收負擔加重,45 歲以上的已婚婦女很可能更愿意選擇減少自己的社會勞動時間。
基于上述學者的研究結論,可以推斷出,以家庭為課稅單位后,已婚女性的稅收負擔有所加重,這勢必會減少其對市場的勞動力供給數量,而對已婚男性而言,勞動力供給狀況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總體而言,社會上的勞動力供給總量很可能因為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由個人轉變為家庭而減少。
既然以個人為納稅單位和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均存在問題,那么我國該做怎樣的選擇,是保持現有狀態不變還是采用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如果仍舊以個人為納稅單位,該進行怎樣的調整以消除或減輕現行方案的所存在的問題?如果改革為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又應該采取怎樣的方式避免以家庭為課稅單位所帶來的問題?本文嘗試設計我國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選擇的方案。
(1)以個人為納稅單位的方案設計
目前,以個人為納稅單位存在的最大問題就是沒能考慮家庭供養人口因素,對此,可以考慮在稅前扣除時,夫妻雙方除扣除自身的基本生活費用,對于其所供養的沒有經濟來源的家庭成員的基本生活費用,夫妻雙方在稅前扣除時可各自承擔一半。舉例來說,一個家庭夫妻雙方撫養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如果個人稅前扣除額為每人1000 元,將撫養孩子的生活成本考慮進來,丈夫和妻子分別納稅時可在稅前各扣除1500 元的免征額。如果以個人作為個人所得稅的納稅單位,通過這種稅前扣除額的調整,就可以解決目前我國個人所得稅納稅方式欠缺公平的問題。
(2)以家庭為納稅單位的方案設計
以家庭為個人所得稅納稅單位所帶來的最主要問題即對已婚女性的影響比較大,因此,可以考慮以下幾種方案:
第一,加大已婚女性的稅前扣除額。因為以家庭為課稅單位后會增加已婚女性的稅收負擔,所以已婚女性的稅前扣除額不能與已婚男性采用相同的標準,而要略高于男性,通過降低應稅所得額的方法來降低已婚女性的稅收負擔。
第二,夫妻的勞動所得分別納稅,其余所得合并申報納稅。以家庭作為課稅單位,會間接地影響到女性的勞動力供給情況,因此可以借鑒臺灣地區的做法,對于夫妻的勞動所得允許其分別以個人為單位納稅,而對于夫妻取得的其他形式收入,以家庭為單位申報納稅。這樣就能夠消除由于稅制變動對已婚女性勞動力供給的影響。
第三,對已婚女性實行單獨的稅收返還。通過稅收返還的形式,可以將已婚女性由于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多繳納的稅收返還給她,以此來保證其婚前婚后納稅情況不因結婚這個行為而發生改變,這樣就可以避免“婚姻稅”對已婚女性造成的“結婚懲罰”。
[1]Alm James,Whittington Leslie. Schaking Up or Shelling Out: Income Taxes, Marriage, and Cohabitation[J]. Review ofEconomics of the Household,2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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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Rosen, Harvey. Is It Time to Abandon Joint Filing?[J]. National Tax Journal,19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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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張世偉,周 闖,萬相昱.個人所得稅制度改革的勞動供給效應——基于自然實驗的研究途徑[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