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夫
(大理學院政法與經管學院,云南大理 671003)
思想政治教育價值之所以成為人們廣泛關注的焦點和學界熱議的話題,是20世紀80年代思想政治教育專業化、科學化的內在要求和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不斷深化的必然要求,同時也體現了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工作者、研究者的理論自覺。對思想政治教育價值論闡釋的不同,其實質是對思想政治教育本質論理解的不同。
價值是研究和分析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邏輯起點。20世紀90年代以來,學界對此作了大量的闡述和分析。從中國古典價值哲學到西方古典價值哲學,再到現代西方價值哲學和馬克思主義價值哲學,學者們煞費苦心、溯源探本,都是為科學地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本質;不論從發生論、起源說,還是從解釋學、系統論等角度出發,都是為正確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基本內涵。
關于價值概念的界定,學者們大多認可從馬克思主義價值論出發理解價值的本質,并從不同思維方法中汲取營養。理論界較為一致的看法是,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層面上的價值是一個哲學概念,屬于關系范疇而非實體范疇,它具有普遍意義,反映了價值主體的需要和價值客體屬性之間的相互關系,即關系價值論。這種對關系價值論的普遍認可與肯定實際是對主觀價值論和客觀價值論以及其他形形色色價值論觀點的揚棄。所以,哲學上的價值“就是主體在實踐活動中建立起來的,以主體的尺度為尺度的一種客觀的主客體關系,是客體的存在及其性質是否與主體的本性、目的和需要等相一致、相適應、相接近的關系”〔1〕38。由此,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概念就是“人和社會在思想政治教育的實踐——認識活動中建立起來的,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及其性質是否與人的本性、目的和發展需要等相一致、相適應、相接近的關系。這種關系是思想政治教育在其教育活動和社會關系中合乎主體全面發展(尤其是思想品德的形成和發展)和人類社會進步(尤其是精神文明的進步)的目的而呈現出的一種肯定的意義關系”〔1〕46。對這個被普遍認同的價值和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概念,我們仍然需要進一步解釋和說明。
從以上哲學價值到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界定,我們可以從三個方面對之進行解讀。
首先,從價值主體看,價值由主體的需要決定。價值主體的尺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主體需要的主觀尺度,而是必須符合主體的社會本性、發展目的及合理性需求的客觀的尺度。對價值進行界定時,我們要對主體需要進行揚棄,不加區分地以主體一切需要為價值尺度或把之作為衡量事物價值的標準是主觀價值論的作風。需要是主體價值活動的起點,也是歸宿,如果沒有主體的需要,人類一切價值活動將無從產生。也正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人們才進行不同的實踐活動和認識活動。但主體的需要是復雜的,它以欲望、動機、要求、目的等形式為表征,且不同的主體因為其認知結構、能力、情感、意志、愛好等不同會導致其需要表現出不同性質、不同層次和不同強度。一般來說,人們總是借助自身的認知結構對認知對象進行思考,從而根據自我需要進行價值判斷。我們在考察主體的各種需要是否符合價值要求和原則時,必須判斷它是否符合主體的社會本性、發展目的,是否是主體的合理性要求,這是價值客觀性的必然要求(這一點將在后文進一步闡釋)。從哲學意義上價值主體的需要的客觀性看思想政治教育價值主體需要的客觀性,不難得出其客觀性就表現在主體的全面發展(尤其是思想品德的形成和發展)和人類社會進步(尤其是精神文明的進步),亦即人的社會本性、發展目的及合理性需求。
其次,從價值客體看,價值來源于客體。價值主體的需要決定了主體的價值取向和實踐、認識活動的目的,主體往往會把滿足自己需要的程度、大小作為客體是否有價值的衡量標準,我們可以把主體的這種內在尺度稱為內定價值即主觀價值或假設價值,因為這種價值不一定具有客觀性或真實性。這種內在尺度是否是客觀的或真實的,必須要通過客體對主體產生的實際效用及效用程度的大小來決定。如果主體需要的滿足對主體產生了正面的影響和積極的效應,這時主體的主觀價值或假設價值就變成了客觀價值或真實價值,主體的需要也是符合其社會本性、發展目的的合理需求,是客觀性的需要。所以,我們看客體對主體有沒有價值,應該以客體對主體是否產生了積極的效應為基本標準,而不是看客體是否滿足了主體的需要。根據價值客體對主體的這種效應,思想政治教育的價值就表現在思想政治教育在其教育活動和社會關系中合乎主體全面發展(尤其是思想品德的形成和發展)和人類社會進步(尤其是精神文明的進步)的目的而呈現出肯定的意義關系。這種肯定的意義關系,就是價值客體滿足了主體的需要且對主體產生了正面影響和積極效應。
最后,從價值主客體的關系看,價值形成、發展和實現于人類歷史性的社會實踐過程之中。價值客體對主體的價值,是主體作用于客體,客體屬性滿足主體需要而對主體產生的效應。這里強調的是主體和客體之間的雙向作用和影響,是主客體相互作用中的客體對主體的影響和效應。主體和客體作為對象性關系的兩極,本身必然相互影響、相互作用,這就使得在這種雙向互動過程中客體滿足了主體的需要,形成了價值,且賦予了這種價值不以主體意志為轉移的客觀性。從人類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看,這種價值總表現為客體對主體生存、發展、意義、自由的促進,所以,客體的價值就在于能否促進主體生存、發展、完善,即客體對主體發展、完善的效應。從哲學意義上價值主客體的關系出發,思想政治教育價值主客體的相互關系就是人和社會的需要(人的思想政治品德社會化)與思想政治教育實踐屬性(滿足人的思想政治品德社會化)之間的雙向關系,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客體是構成思想政治教育關系的客觀基礎,思想政治教育價值主體是思想政治價值關系的直接承擔者。
如前所述,思想政治教育價值主體決定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從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界定中可看出,思想政治教育活動自身的屬性能夠滿足思想政治教育作用對象(人和社會)的合理性需求,符合人的社會本性和發展目的,并具有主體需要的客觀性,故思想政治教育價值一定是具有“正”價值的。在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性質作用判定中,只存在價值大小的判定,而不存在有價值和無價值的判定,更不存在正價值和負價值的判定。如果思想政治教育活動滿足了主體需要的客觀性,亦即達到或接近思想政治教育目的,那么思想政治教育活動就具有了“正價值”或“有價值”。如果思想政治教育活動沒有滿足主體的客觀性需要,那就是思想政治教育活動本身沒有達成其價值主客體間的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引起“價值共鳴”,那么思想政治教育活動就“無價值”。事實上,我們在前面已經論述,只要價值主客體這種對象性關系存在,他們之間必然互相作用,所以價值必然產生,也就談不上無價值和負價值了。可以這么認為,凡是不符合人的社會本性、發展目的的需求都不是客觀性的需求,凡是不能滿足人的社會本性、發展目的的思想政治教育都不能稱為真正的思想政治教育。一般來說,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大小與主體的客觀性需求強烈程度成正比,需求越強烈,價值越大,需求越弱,價值越小。那么主體這種客觀性需要及思想政治教育活動滿足這種需要的必然基礎在哪里呢?
首先,人的社會本性的訴求與思想政治教育發生相契合。人的本質是人之為人的根據,是區別于其他動物的最根本的屬性。馬克思在批評以往人性論基礎上從實踐(生產活動)本身去理解人性。“可以根據意識、宗教或隨便別的什么來區別人和動物。一但人開始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的時候,這一步是由他們的肉體組織所決定的,人本身就開始把自己和動物區別開來”〔2〕65。這就是說,人和動物最根本的區別是人的物質資料生產實踐活動。而實踐不是個人孤立的活動,而是人類社會交往并受一定社會關系制約的歷史性的活動。“凡是有某種關系存在的地方,這種關系都是為我而存在的;動物不對什么東西發生‘關系’,而且根本沒有‘關系’”〔2〕81。這種“關系”指的就是社會關系,社會關系又分為物質的社會關系和思想的社會關系,他們共同決定人的本質。“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2〕56。這種思想的社會關系,即人的社會屬性的表現,正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源。所以,思想政治教育活動是使人的社會屬性(主要指思想的社會關系)得以充分體現和滿足的需要對象,而這種需要是人社會性的客觀要求。
其次,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訴求與思想政治教育目的相契合。人通過社會實踐活動(主要是物質資料生產活動)后,從“自然人”轉變為了“社會人”,在滿足個體生存需要后,必然轉向更高層次的個體發展需要。這種個體發展的需要主要是個體精神發展的需要,它包括個體智力和道德素質的發展,并最終指向人的全面自由發展。從社會發展的最終目的看,人類歷史的發展最終必須表現和落實為每個個體的發展,所有社會價值的創造和實踐活動最終要為滿足人全面發展的需要服務。馬克思從人的發展形態上解釋了人在經歷了對自然、人和物的依賴后,最終將進入自由而全面的發展,這個時候,人已經擺脫了由私有制和社會分工所造成的人的異化,真正實現了人類的解放和人的全面發展,是“以一種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說,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質”〔3〕。這是人的意識自為性、自覺性的高度體現,“從古至今,人總是通過確立、發展并追求理想信念,來改變人的現實存在,實現人的自覺、全面的發展”〔4〕。也就是說,追求自由全面發展是人的終極需求,是人類理想的價值目標,而思想政治教育的培養目標就是堅持全面發展觀,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通過思想政治教育活動,能夠為人的自由發展提供正確導向和動力,實現引導個體自由全面發展的目的。
〔1〕項久雨.思想政治教育價值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
〔2〕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123.
〔4〕張耀燦,鄭永廷.現代思想政治教育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