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雪
論新時期以來散文文體轉型表征
王 雪
(延邊大學 漢語言文化學院, 吉林 延吉 133002)
新時期以來散文文體敘述性增強,抒情性減弱,“情—景—理”的結構模式受到不同風格“個性化”敘事的解構,而文本的思想與文化內涵都更加豐厚。散文精神向度的雅俗分流,思維視角的“向內轉”以及表達方式的敘事化成為文化轉型期散文文體的重要表征,這同新時期的時代文化語境存在著必然的因果關系。散文文體表征的嬗變既可映現出時代的總體文化特征,也呈現出話語創新的文體意義。
新時期;散文;文體;轉型;表征
新時期以來作家的寫作視域由社會時代之宏大敘事進一步向日常生活回落。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消費文化語境中逐漸消解,創作思想日趨多元化、創作風格更加個性化。散文寫作模式基本告別了文革前“物—人—理”的三段式結構方式,思維方式與藝術風格呈現出多樣化的態勢:既有王小波、余秋雨等融知性與智性為一體的文化散文,也有周濤、史鐵生等融抒情敘事于一體的“美文”,還有張抗抗、周曉楓、格致等突出女性立場與體驗的女性散文,在文體創新方面,還出現了鐘鳴、張銳鋒、于堅等實踐散文文體探索的“新文體”散文。同建國后的散文創作相比較,新時期以來散文寫作大致呈現出以下幾個方面的寫作態勢。
如果說改革開放之初散文主要的文體特色是由“宏大敘事”向“個人敘事”轉變,那么新時期散文創作的雅俗分流就是多元化、個性化社會語境在散文創作中的具象表征。正如林白在《死亡的遐想·序》中所說,“我的散文寫作是一種個人化寫作……個人化寫作并不是一種風格,它只是一種立場,它以個體主體性來面對生命,這種寫作所表現的世界也是個人的感官所感受到的世界。”[1]“個人化寫作”概括了當下較為流行的寫作趨向,是一種帶有個人體驗的寫作。綜觀新時期散文,“個人敘事”一方面進一步向“日常生活”推進,另一方面則被植入文化的生命元素。以文化思考為主要內容的文化散文和以反映人們日常生活為主的生活散文形成互補的散文格局,作家在雅和俗兩個層面上關注著人生的整體存在狀態。
文化散文在現代意識的燭照下關注人的生存狀態,側重理性精神和人文情懷。在余秋雨看來,散文是一種文化的載體,必須服務于文化的傳播,文化絕不僅僅是部分人茶余飯后的談資,而是一種中國切實的傳統,是一種能夠用來塑造形象,教化眾人,甚至推動人類社會走向更大文明的強力推進劑。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散文熱”的文學思潮外部表征就是余秋雨、夏堅勇、季羨林、賈平凹等創作的承載著豐厚文化內涵的散文盛譽文化消費市場。尤其是余秋雨的散文成為“散文熱”思潮中的翹楚。在對大學生“最喜歡的散文”和“最喜歡的作家”的調查中,余秋雨都是名列前茅[2](P233-234)。余秋雨傾注了自己的知識、智慧和才情,在對歷史文化的品讀中充滿感時憂國的情懷,對當代散文進行了可貴的探索。他的散文集《文化苦旅》、《文明的碎片》、《山居筆記》等成為“文化散文”的典范,在散文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為讀者開拓了一片極具審美魅力的文化散文天地。同為文化散文倡導者的賈平凹,則側重以民間視角在文化層面抒寫自己的人生體驗,并在地域文化的層面去感悟生命的意義。以《秦腔》為例,秦地貧瘠遼闊,民風粗獷質樸。同陜北純樸的民性相契合,“秦腔”是最為“洶洶”的一個劇種,“這里的地理構造竟與秦腔的旋律惟妙惟肖的一統”,“唱秦腔成了做人最體面的事”,從群眾基礎到秦腔演員,從舞臺演出到臺下看戲,秦腔皈依了秦地人的心靈,也成為他們衡量人才的價值標準。賈平凹的散文既有通俗的口語又有文雅精煉的文言,語言通俗又不失典雅,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同時也形成一種雅俗共賞的語體風格。時至今日,文化散文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并且在向著更為關注個體生命體驗的方向轉變。文化不僅是被評述和關注的對象,而且擁有了價值理性,賦予了生命的溫度,作家主體以生命個體為本位,以帶有現代意識的學理視角來感悟生活中的現象,彰顯個人的權利和自由的尊嚴。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還有一類直接關注普通人現實生活的散文,這類散文可稱之為生活散文。比如風靡一時的“小女人”散文,是文化產品商品化的產物,它的主要作者都生活在上海和廣州,這種散文形式是同都市文明與時尚的生活方式密切相聯的。散文文本可以說是呈現作者思想和生活的一面鏡子。在“小女人散文”這面鏡子中反射出來的是生活在經濟發達地區的時尚女性的“后現代生活”,它迎合了時尚讀者的閱讀興趣,對“小女人”散文的認同更多是都市女性對她們所代表的現代時尚生活方式的認同。同時,一些時尚雜志如《讀者》、《青年文摘》、《女友》等不斷加快發刊頻率、增加版面,適應文化市場的消費需求。這類雜志尤其鐘情情感類和哲理類作品,這些作品大都具有散文的文本形式,取材于感人的情感故事,情節具有巧合性,具有浪漫的語體風格。比如初戀情人多年以后在異地相逢,重溫舊夢的情節模式等,這些以散文形式出現的情感故事呈現出情節模式化的特點,是消費文化模式化生產的文化商品。這類散文猶如快餐廳里炮制出來的花樣繁多的各式“甜點”,成為都市人茶余飯后的“佐餐”。
新時期以來散文寫作的雅俗分流是多元化社會語境的必然產物,這兩類文體契合著不同興趣讀者的閱讀和審美需要。中國社會正處于以政治為中心向以經濟為中心的社會轉型期,具有不同精神向度的散文類型豐富了散文的文化市場,各有其文化消費的人群,它們分別代表著精英文化意識和大眾文化意識,二者在一定層面上也存在著合謀的趨向,雅俗分流的散文寫作狀況還將長期存在。
建國之初的散文以楊朔、劉白羽、秦牧為代表,他們的創作講究構思的巧妙,鋪陳華美精彩。比如劉白羽尤其擅長描寫恢宏壯觀的場面,如《長江三日》、《日出》、《北京的春天》等。《日出》是先鋪陳文人筆下“日出”的生動圖景以及“我”幾次與日出擦肩而過的遺憾,先抑后揚,之后烘托出這次邂逅是在飛機上出其不意發現的,日出景象宏闊壯觀,結尾深情點題——“我深切感到這個光彩奪目的黎明,正是新中國瑰麗的景象”,進而體會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我們是早上六點鐘的太陽”的含義。這些散文不僅構思巧妙而且常常通過生活中的普通事物來升華情感,引發哲理具有“先抑后揚,卒章顯志”、“中間巧借自然之景抒時代之情”的創作共性。再比如劉白羽的《同志》,推進情節發展的是一個印著“八路”的小布片。在追趕大部隊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老人和一個受傷的小兵,小兵對我的懷疑、抵觸令我不安和痛恨,當“八路軍”的臂章不經意間落到小兵的腳前時,這個小小布片代表的同志含義冰釋了前嫌,使“我在這一瞬間一下獲得了最需要的最崇高的熱情”。文本情節跌宕起伏,從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寫起,到小兵對自己敵意的升級,在敵意發展到極限——我忍無可忍,“預備離開他們的時候”出現轉機,一個“八路”的小布片成為情感紐帶,之前的仇恨煙消云散,“八路”的共同身份使我獲得了崇高的革命友情,具有山窮水盡之后柳暗花明的藝術效果。結尾以老人的話升華了題旨:正是革命的大目標與共同追求使他們結成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同志親情。全文結構如打了結的絲帶,在對象征物——印著“八路”的小布片的輕輕一現中,實現了“詩意”的主題,但十七年散文缺乏對個體心靈的關注與自我情感的自然外現,由此也可窺見一斑。這也是建國初強調主流話語,漠視個體心靈的社會時代語境在散文文本中的鏡像反映。
十七年“三大家”的散文作為中小學課本經典曾影響幾代人的思維模式。這種思維模式是外向型的,常取材于緊扣時代脈搏的重大歷史事件,如國家的大好形勢、領導人閱兵、抗美援朝等,作家個體是“人民”的代言,借個人之筆抒時代之豪情,在更深層面上承載著自我和時代、和社會、和國家的關系。但自我除了是一種關系的主體,還是一種存在的主體。當關系主體在“自我”創作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時候,創作主體的話語形式表現為以群體代替個體,文本主人公成為時代主旋律的領唱者,在關系主體范疇中,主體話語缺少自我的內在省察和個性化情感的抒發,因此創作呈現出共性化的情感特征。重視關系主體的群體屬性,形成了十七年散文的共性特征,作者熱情地歌頌政治主旋律淡化個體精神的同時,散文的思想情感和藝術魅力都受到影響。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隨著個體意識的增強、思維觀念的轉變,十七年散文也由“文學經典”退變為“文學史經典”,淡出了人們的閱讀視野。
伴隨經濟文化領域的改革開放,個體的差異性和個性化的審美追求得到了社會的認可,這也是文明發展的必然結果。這種社會時代語境反映在創作中,就是作家的敘述視角轉向人物內心。散文和小說“向內轉”的敘述方式,在傷痕文學的大幕中被徐徐拉開。這種思維方式在女性作家的作品中比較突出,比如葉夢、程黛眉、斯妤等。斯妤以心理時間和物理時間相交織,形成一種“心的形式”,展開對生命終極意義的追問。詩人也善于描繪人物復雜的情感世界。如西部散文家周濤,如《一個牧人的姿態和幾種方式》中描述了一個草原牧人蹣跚地向“被葦叢遮掩著的河走過去”,草原人去卸除自身“多余的力量”,“他把刀子浸進冰涼的河水里,然后拿起來,用刀尖翹起的部位抵住額頭,一劃,上額至眉心處被劃破”,“他凝視著自己的每一滴血,看著它們離開自己歸還給河流和土地。他感到安慰、舒適”,草原人豪放粗獷的性格特征和豐富復雜的精神世界,在景物與人物的相互映襯中,呈現出心靈的細密紋理和生命的厚重質感,人物形象真實生動。作家把草原人復雜獨特的內心世界描畫得鮮活深刻。
如果說周濤把“向內轉”拓展到他者內心世界進行細致的描摹,那么“第三代”詩人于堅關注生命真實的程度則深可觸及自身內心,他把自己的虛榮與痛苦進行了剖析和揭示,“敢于把自己生活最隱蔽的一面亮給人看”[3](P7)。于堅的思維方式是“世界的局外人,自身的局外人。觀照世界,也觀照自己。進入世界,也進入自己”。[3](P6)《火車記》中他以一個坐車人的視角講述了所見所感,他沖破有限視角的限制,從他人的視角展開對包廂人的認識,進而揭示了現代人生存的困境——人與人之間的懷疑和不信任?!哆\動記》中講述了“我”對于“動”具有根深蒂固的鄙視和厭惡,最終在醫生的警告聲中警醒,投入到動的環境。一個習慣于靜的人進入“動”的情境是艱難的,“動本來是從肉體開始的,在我卻是從思想的解放開始的”。由于曾經有被體育老師嘲笑過的運動經歷,這使“我”在生活中也盡量不參加運動,以減少別人的輕視和嘲笑,長此以往心理與身體的惰性也引起了“我”對運動的偏見和歧視。從“伸伸四肢”起步到對“威爾森球拍上發出的那嘣的一聲響上了癮”,這其中經歷了巨大的情感波瀾。于堅真率坦誠地獨白了自己的“私心雜念”。
內省式敘述同樣苛求作家靈魂的細膩和對生活的感悟能力。如張銳鋒的散文就充滿大量內省式話語。在《用黏土捏制——在自己的出生地記事》中,他寫道:“我的胳膊被莊稼的葉片割得現出一些細細的紅痕,感到了一種火灼一樣的疼痛。可是,我對這充滿了葉子的莊稼感到無限的興趣,這是多么寬廣的莊稼地啊,人的智力是很難數得清那些莊稼的數目的。”詩人葦岸則用她細膩的心靈真切感受著發生在《大地上的事情》,她由“日出比日落慢”的實地觀察,發現了“世界上的事物在速度上,衰落勝于崛起”的客觀規律。
敘述視角的“向內轉”表現在作家側重自身的感受和體悟,不僅限于向他者和自身的心靈世界延伸,而且這種“向內轉”在靈魂自由的層面上,也表現為對社會現象和現實的獨特感悟及針砭時弊的批判。比如王小波秉持人本主義立場,在中西方哲學的關照中,對中國社會尤其是傳統文化以犧牲個體幸福來穩固政權的“三綱五?!钡扔廾裾哂枰酝磸氐姆磽?。王小波的散文取材于日常生活現象,旁征博引,取譬生動,尊重個體生命與自由的現代意識點燃了泉源般的思想,比如“真正有出息的人是對名人感興趣的東西感興趣,而且在那上面做出成就,而不僅僅是對名人感興趣”(《蘇東坡東坡肉》);“人所受的苦和累可以減少,這是一切的基礎。假如某人做出一份犧牲,可以給自己或他人帶來很多幸福,這就是崇高”(《人性的逆轉》);“人要愛平等、愛自由,人類開創的一切事業中,科學最有成就,就是因為有這兩樣做根基”(《科學的美好》)……,再比如于堅在《火車記》中對火車站特點和功能的評述,“一見如故,很可能是騙局的開始;志同道合,難說是有扒竊的嫌疑;促膝談心,講的全是彌天大謊;人由于互相不知底細,也就比平時更大膽,更自由。”承載著豐富人生體驗的哲理性思索,既有洞察世事入木三分的深刻,也有振聾發聵的警示作用。諸如此類的個性化的真知灼見,呈現著當代散文思想批判的力度和深度。
在表達方式層面,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散文創作激情淡出,敘事化傾向明顯?!皵⑹禄睂懽鳌案旧鲜且环N直陳式寫作,或者說,是非語式寫作”,“是一種毫不動心的寫作,或者說是一種純潔的寫作……它完成了一種 ‘不在’的風格,于是寫作被歸結為一種否定的形式,在其中一種語言的社會性或神話性被消除了,而代之以一種中性的和惰性的形式狀態”。[4](P68)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同小說創作的“零度敘述”相輝映,散文創作也呈現出一種冷靜的敘述狀態。比如賈平凹近期散文的創作,不再如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寫作的散文那樣,慣于哲理性闡發,善于在篇末點明哲理內涵。而是把紛繁復雜的歷史往事都包蘊在不動聲色的敘述里,呈現出多重主題意蘊,具有深刻而豐富的思想內涵。如對家鄉《六棵樹》命運的敘述,六棵樹的命運涉及到中國歷史上各個重要的歷史潮流和社會事件,“樹木”小命運與社會大命運休戚相關,樹木與它的主人也“共振”著命運的和弦。禿子是皂角樹的主人,以賣皂角作為自己的生活來源,在續妻去世以后,禿子也吊死在皂角樹上,禿子的死引起了人們對皂角樹的恐懼,人們砍伐了它。藥樹的命運則緊密聯系著社會歷史事件。藥樹因樹皮像“鱗甲”而被稱為龍樹,也是樹莊“成龍成鳳”的圖騰象征。在文革期間,由于“造反派每日有上百人在那里起灶做飯,沒有了柴火,就炸了藥樹”,村人以各家捐獻一百斤柴火保住了藥樹“尸首”,藥樹流出“暗紅色的水”。故事充滿神秘性,炸樹人在村人的詛咒中遭到了報應。藥樹最后被做成橋板,架在丹江上,仍然造福村人。楸樹牽連著兩家的命運,一直是兩家爭議的焦點,最后做了李家兒子家具材料。楸樹沒了,劉家的堂屋倒了,李家也人去樓空。楸樹不僅共振著“樹與人共存亡”的自然規律,同時也給人類以“善待樹,也是在善待人類本身”的生命啟示。香椿的命運和一個人的成分有關,它的主人泥水匠被定了地主身份被抄了家,嫉妒者在對別人擁有美的不安中摧毀了美,最終美的香椿成為人類劣根性的犧牲品。三棵苦楝樹中,一棵是由于戲樓倒塌而喪生,一棵作了村長兒子新屋的椽子,還有一棵由于高速公路占地被置換為三千元錢。如果說苦楝樹的命運反映的是農村腐敗和為經濟建設占用林地的現實,那么癢癢樹則帶有諷刺意味地反映了農民對占地的態度。癢癢樹的主人永娃由于反對占用耕地參加群眾鬧事怕被追究責任,落下了牛皮癬的后遺癥。癢癢樹被賣給了城里的小區,癢癢樹沒栽活,永娃也死去了。這六棵樹的命運遭際呈現的是從文革到市場經濟時代不同的歷史時期對樹與人的摧殘和破壞。每一棵樹的生命都牽連著他主人的命運,樹與人相互影響,相互映現,相互依賴。樹的毀滅同其主人的死亡形成“共時性”因果關系。既有對各種社會現象、現實的揭示與批判,也有對人和自然關系的深刻體認。樹和人和諧共生,相互依存的思想主題演繹得發人深省,多重思想意蘊滲透在六棵樹命運的歷時敘述之中,情節富有傳奇性,人物形象真實鮮活,冷靜的敘述中人性的復雜和思想的批判躍然紙上。汪曾祺就很推崇散文自然平淡的敘述風格,他在《蒲橋集·自序》中曾說:“過度抒情,不知節制,往往流于感傷主義。我覺得感傷主義是散文(一切文學)的大敵?!沂窍M焉⑽膶懙闷降稽c,自然一點,家常一點的。”
同為“敘事化”的語體風格,作家們立足點又各有不同。余華散文的敘事化特征主要是從司空見慣的事物中發現生活的本質、從生活細節之中品味事物的深刻內涵和重要意義?!读餍幸魳贰分兴枋隽俗约喊才艃鹤勇┞┙邮芤魳费盏慕洑v,雖然一心希望巴赫的《平均律》,巴爾托克的《小宇宙》能使兒子聽到真正的寧靜,但當漏漏聽到兒歌《小燕子》時,近一年的巴赫“幾分鐘就瓦解了”,父親望子成龍的教育愿望呈現出來,同時童真童趣又淋漓盡致。孩子是有其天性的,只有順應其生長的階段特點,才能使孩子得到健康的發展。《可樂和酒》中描述了漏漏區分“可樂”和“酒”的經過,作者把可樂叫做“酒”,使漏漏接受它,漏漏最初接受可樂的感覺描寫得形象細致,比如漏漏第三次打嗝的時候,“他開始慌張起來,他可能覺得自己的嘴像是槍口一樣,嗝從里面出來時,就像是子彈從那地方射出去?!敝舐┞┌芽蓸樊敵闪司?。當陽陽把真的酒給漏漏喝的時候,漏漏“痛苦不堪”,之后他拒絕喝“酒”,當爸爸再告訴他以前的“酒”就是“可樂”時,他終于知道他喜愛的飲料的名字了。這一敘述充滿生命的智慧和語詞命名的樂趣,描畫得簡潔生動。
綜上所述,由新時期以來主要作家的散文創作可見,散文文體敘述性在增強,抒情性在減弱,“情—景—理”的結構模式受到不同風格“個性化”敘事的解構,而文本的思想與文化內涵都更加豐富。散文精神向度的雅俗分流,思維視角的“向內轉”以及表達方式的敘事化特征成為新時期期散文文體的轉型表征,這同時代文化語境存在著必然的因果關系。新時期散文文體的轉型表征既可映現出時代的總體文化特征,也呈現出話語創新的文體意義,而且這些文體表征在思想開掘的“深”與取材范圍的“廣”兩個維度上還在不斷拓展、延伸。
[1] 林白. 序[A]. 死亡的遐想[M]. 上海: 上海書店出版社, 1998.
[2] 王先霈主編. 新世紀以來文學創作若干情況的調查報告[M]. 沈陽: 春風文藝出版社, 2006.
[3] 于堅. 棕皮筆記·1982—1989[A]. 拒絕隱喻[M]. 昆明: 云南人民出版社, 2004.
[4] 羅蘭·巴特. 寫作的零度[A]. 轉引自符號學原理——結構主義文學理論文選[M]. 北京: 三聯書店, 1988.
責任編輯:馮濟平
Transformation of the Prose Styls since the New Era
WANG Xue
( Faculty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Yanbian University, Yanji, 133002, China)
Since the new era, the narrative features of the prose style have been enhanced while the lyrical features weakened. The "feeling-scenery-truth" structure has been deconstructed by different styles of "personalized" narratives, while the ideological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the text are more abundant. The prose spirit has been divided into two trends: elegant and vulgar; the perspective of thinking has turned inward, and the narrative tendency has become typical of expression. All these are the mai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rose style in the period of transition. Stylistic features of the prose embody both the general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era and the stylistic signifcance of innovation in discourse.
new era; prose; style; transmutation; characteristic
I207
A
1005-7110(2013)06-0111-05
2013-05-18
2013年度延邊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九十年代散文文體的話語轉型研究”(201309)的階段性成果。
王雪(1974-),女,吉林四平人,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