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給好萊塢找茬的北京女孩

王新同

在美國當上“動物監護人”

李雅芳在北京門頭溝山區長大，她家后院的山丘上就是一片茂密森林。因為有一對熱愛大自然的父母，女孩從小就喜歡飼養兔子、小狗和山羊之類的動物，從中得到的樂趣妙不可言。

長大后她專門報考了一所林業大學的野生動物保護專業。2005年女孩取得碩士學位后，應邀到洛杉磯一家動物研究機構工作。

因東西方文化差異，剛到美國李雅芳就鬧了個笑話。那天她正在公園的長凳上休息，不遠處，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牽著兩只可愛的雪納瑞犬向她這邊走來。雅芳不由自主地迎了過去，一邊向主人打招呼，一邊蹲下抱起一只狗狗，拿出包內的烤肉和面包，毫不吝惜地喂給小家伙吃。

不料兩名美國人驚愕地看了幾秒后，竟飛快地拉著寵物跑開了，弄得她既尷尬又莫名其妙。后來朋友告訴她，西方人都特別寵愛自己的狗，陌生人沒有征得主人同意擅自給其喂食，對方會很不高興的。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犯了美國人的一大忌。

后來李雅芳發現，美國人不僅寵慣動物，還有完備的法律保護。另外也有專門保護動物的公益機構，會員們會非常主動地繳納會費，還有很多人捐贈遺產。

2007年，在朋友的鼓動下，李雅芳加入了大名鼎鼎的HSUS（美國人道協會），這個組織的目標是讓所有動物不再擔心遭虐待、剝削或忽視，過上自由幸福的生活。其成員又被稱作“動物監護人”。李雅芳被分到了HSUS電影電視部，這個部門僅有30人，卻要監督無數個劇組，2006年光劇本就監督了4000部。

該協會工作的人員，每天像幽靈一樣出沒于各個片場、攝影棚，專門探視動物演員的工作環境和生活條件，然后根據動物享受待遇的好壞，打出一個分數。

雖然這個分數不是奧斯卡委員會的硬性指標，但極為靈驗，因為評委們心里在乎它。HSUS對奧斯卡提名影片的評分，其實有點像電影分級，分為幾檔：“完全可以接受”“可以接受”“不知道”“值得懷疑”“不能接受”等。如果哪部電影得了后兩位的分數，那就完了，不僅喜歡動物的人感情上不能接受，不會到影院看你的片子，評論界也會大罵，想拿獎更是比登天都難。《指環王2》的成績就是“值得懷疑”， 而《阿拉伯的勞倫斯》 的成績更糟，是“不能接受”！盡管都是重金巨制的好萊塢大片，但最后均因得分較差吃了大虧，最終與奧斯卡失之交臂。HSUS的“威力”就這么大！

在好萊塢當“監督專員”

小李他們的職責是，為動物演員謀取勞動和生活保障。比如，如果猴子演戲超過連續三天，那么制作方必須給它提供玩的地方，有點像咱們商場里寄存孩子的小游戲室，為的是讓小猴子鍛煉身體、放松身心；如果一頭小熊出演電影，那么任何讓它聞上去不爽的東西——比如廉價香水、刺鼻的酒、果凍、炸面包圈等等——都得統統拿走；還有，只有喜歡狗的貓才可以在貓狗戲里表演；每天拍攝同一條魚的鏡頭不能超過三次……

厚厚一大本準則涉及到所有的動物，一條一條詳細說明了細節，甚至充分考慮到動物的心情。哪怕你是布拉德·皮特，如果一起拍戲的狗不喜歡煙味，你也得在這段時間戒煙，外加不停嚼口香糖。許多好萊塢導演都不敢輕易去拍有動物參與的電影，因為這些動物演員的開銷，絕對比一般演員的薪金要多得多。

電影《小豬巴比》至今讓人記憶猶新，但你永遠不知道拍攝有多艱難。片中的小豬一角其實是由48只小家伙共同擔任的，因為它們長得實在是太快了。第16周大才開始拍片，可等到第18周時，個子就已經太大而不適合拍攝了。不再面對攝影機的小豬們，幸福地生活在美國的農業學校里。它們在那里繁衍生息，收養者都已簽字劃押，保證不會將它們變成盤中餐，直到自然死亡。而這期間所有的開銷，都是由制片方支付的。

當然，這些小家伙創造的價值也頗令人驚嘆。有記者通過對比14位好萊塢一線明星的吸金能力，發現狗是動物界的超級大明星，平均單片票房高達6936萬美元，將好萊塢正當紅的布拉德·皮特都拋在了身后！

在現在的電影制作中，除了不怕周折、不吝成本地調教動物，還用了電腦特技這項新技術。有時就連李雅芳這樣的專業審查人員也會被耍一把。比如審查科恩兄弟導演的《霹靂高手》，女孩在看影片剪輯時，恐懼地發現了車撞牛的一幕。當她給制片人打電話抗議時，對方十分得意，解釋說是電腦制作的。人道協會因擔心有觀眾會同樣誤解，便在網站上用大量篇幅來解釋那幕鏡頭：“其中有頭牛看似被車撞倒。拍攝時，車上拴了纜繩。車和牛并沒有接觸。事實上，車和牛的距離在25英尺開外。拉住纜繩的時候，汽車戛然而止，造成撞擊物體的效果。那頭牛其實是后期電腦制作的。”

做“動物姐姐”很神圣

當《戰馬》在全球獨攬幾億美金的時候，觀眾都驚嘆大導演斯皮爾伯格的駕馭能力，不過只有劇組人員最清楚拍攝中的酸甜苦辣，因為這位動物演員并不好照顧。

在拍攝中，李雅芳和另兩名專員親臨現場監督。人與動物的聯系，是《戰馬》著力展現的內在精髓，也是指導整部作品的靈魂所在，因此它們的安全和福利成為劇組最在意的事情。

保護措施包括馬兒全身使用橡膠馬刺，甚至靠近它們的全部物件都使用了橡膠制品。遇到有潛在危險、壓迫感或者不舒適的拍攝場景，李雅芳會建議使用仿真馬代替出演。電腦三維動畫、綠屏和其他影像技術都能夠增加畫面震撼力，卻不會造成人或動物的危險。“你想啊，如果這樣一部講述人馬情的電影，卻在拍攝過程中虐待馬匹，那這就是莫大的諷刺了。”

李雅芳說，反觀國內就很令人痛心。有位剛拍完一部大型歷史劇的名導，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我們的馬在拍戲中一共犧牲6匹，瘋了8匹……”語氣頗自豪。還有一部草原戰斗片，劇情設定主人公連人帶馬從數百米高的懸崖墜下。當時，那匹白色良種馬極通人性，似有預感，每回距懸崖還有幾米遠時，便拼死抵足、仰面悲鳴，再不肯向前。導演沒有辦法，命人用布蒙上馬眼……真正開拍時，馬是被人硬生生推下山崖的。

令她欣慰的是，現在HSUS的做法，得到了越來越多的中國導演和劇組認同。比如2012年春天《龍票》劇組在橫店拍片，他們請了一只鷹來當演員和恭親王演對手戲。恭親王被咬了兩口也不還手。其間這只鷹的生活待遇非常好，而且前不久電影剛拍攝完，劇組導演和制片人等親自和它告別，并將其放歸大自然。這事在好萊塢引起很大反響！

由于HSUS的活動經費大多來自民間捐贈，現在李雅芳的年薪僅有2萬美元，相當于過去收入的30%。但女孩覺得做“動物姐姐”很神圣，她想通過自身努力，讓更多的人懂得保護和熱愛動物，它們是大自然中人類最可愛的朋友！

摘自《當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