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鐵峰,高 巍
(⒈黃山學院 藝術學院,安徽 黃山 245041;⒉黃山學院 圖書館,安徽 黃山 245041)
設計表述的構建分析
左鐵峰1,高 巍2
(⒈黃山學院 藝術學院,安徽 黃山 245041;⒉黃山學院 圖書館,安徽 黃山 245041)
設計表述的構建是現代設計工作中最具基礎與實踐意義的內容,標示著設計工作實現了由“思想”到“現實”的跨越,是設計“切實”發生的開端.正確的載體認知是設計表述得以架構的物質基礎,設計學理的把握則構成了設計表述依托的專業原理與指導思想.
設計表述;設計載體;設計學理
萬事開頭難,作為設計工作流程的伊始,設計表述的架構不僅是設計工作最初面貌的呈現,更是設計原創思維與構想的物化.對于設計表述的正確認知與科學實施,對于設計其他后續工作的開展與效應的達成均具有積極的基礎價值與奠基意義,它標示著設計工作實現了由“思想”到“現實”的跨越,是設計“切實”發生的開端.
表述是傳達一種觀念、印象或對某些無形事物之性質及特色的“描述”.如同音樂的優美要靠“旋律”來詮釋,繪畫的深刻要靠“畫面”來闡明,人格的偉大要靠“行為”來彰顯一樣,設計蘊含的價值要靠設計工作特定的“語言”來表述.人類的語言,是人類傳遞情感信息的工具.以符號、文字、圖案、音樂、語音、肢體動作與面部表情等形式為載體,來傳遞或交流情感信息.作為設計者傳遞設計信息的語言,設計表述是設計理念由抽象與非物質的概念轉化為具象的可被感知、認知、理解和接受的方式與載體,是設計人員必備與必需的語言.
依照認知心理學,一個新事物的出現,人們不能直接了解其內部心理過程,而是要通過觀察輸入和輸出的訊息來加以推測——從可觀察到的現象來推測觀察不到.[1]就設計而言,設計是一個創造性的、系統性的與綜合性的信息處理過程.這個過程必須依托“可觀、可感”的形式顯現,將“深藏”于設計者內部心理的“思想”轉換為“通過觀察輸入和輸出的訊息”,才有可能使他人得以推測、獲知其“內部心理過程”.而設計的“可觀”形式的達成,必然依托并付諸于線條、符號、數字、色彩等一些具體且必要的載體,即設計的表述.[2]設計表述是個寬泛的概念,涵蓋了高等設計教育課程體系中的設計表達、模型工藝與計算機輔助設計等課程內容.在現代設計工作的眾多環節和步驟中,設計表述是其中最具基礎與實踐意義的核心部分,是設計初始階段的顯性形式,是具有現實價值的表象.作為一種顯性載體,設計表述可以搭建起設計者與同行及客戶間溝通的橋梁,并形成互為與互動效應,促使設計工作由設計者單純的“意向”轉化為設計者與他人的“共識認知”,進而達成設計的預設目標.設計表述以能夠全面、生動、客觀和具體、有效地闡釋設計理念為行為指南與行動標準,“語不驚人死不休”正是對設計表述的工作及其價值的寫照.
對于設計表述的架構問題,主要涉及問題的兩個方面:一是“以何”表述;二是“如何”表述.“以何”表述解決的是設計表述的手段、方法等載體問題,而“如何”表述則是回答了指導“載體”實施的依循學理.
猶如一幅繪畫作品的創作伊始,首要的工作是根據繪畫主題確立采用何種畫筆、紙張與顏料,以及采用何種構圖、技法和風格.在設計表述上,“以何”表述是指設計表述采用何種媒介、何種方式及何種手段來實施.在現代設計實踐中,設計表述的形式與手段可謂多樣,并隨著相關技術、認知的發展而日益繁多,既包括傳統傳遞信息的載體——話語與文字,基于繪畫與繪圖技能的手繪,CAD虛擬靜態和動態影像,還有最為直觀的實物模型(原型樣機).載體的選擇主要是取決于設計對象屬性、設計者的個人偏愛和能力所及,同時用戶的接受取向也是重要的考量.
載體一:話語和文字.話語和文字是傳統與常見的表述形式.專業、科學、精煉與并富于感染力的話語和文字陳述是設計表述必備的特質與要求.需要說明的是,對于設計的價值而言,話語和文字是對設計各項內容的描述與論證,是處于輔助的間接地位,并不構成設計的物質存在,真正的主角是設計.就文體而言,設計的話語與文字屬于論說文,作用在于使設計明晰并論證其合理.設計作品自身是不會滿懷深情的“表白”,也不會邏輯嚴謹的“撰寫”,它只會靜靜地等著口才與文才使其“清晰”與“升華”.通過話語與文字的設計表述,用戶會初步了解設計的來龍去脈,理解設計表象下的理念意涵,進而架構起“作品”的伊始印象與框架.因此,很多新產品的問世均會召開一個“發布會”,如喬布斯的“蘋果發布會”、奧運會的“徽標、吉祥物發布會”等.一言興邦一言喪邦是對話語和文字表述價值的詮釋.作為一種傳統的表述載體,在相同或相近的文化背景下,話語與文字具有較好的“通識性”,產生“歧義”的可能性較小.更為重要的是,相對于其他設計表述手段,話語與文字的設計陳述能力也較易于掌握與運用,成為設計表述的常見載體之一也在情理之中.
載體二:手繪(SKETCH).手繪的英文為SKETCH,意為草圖或素描,是一種基于繪畫、繪圖技能的設計表述形式,直觀、隨性與相對自由是該種形式的特點與優點.作為一種建立于繪畫、繪圖技能基礎上的表述形式,可謂歷史悠久、形式眾多、運用廣泛.上可追溯到達芬奇繪制的飛機、坦克設計圖,下可見當下眾多設計師繪制的馬克筆、數位板表現圖.會說的不如會做,相較于話語、文字表述,手繪雖然也是在“描繪”設計,但它卻實實在在地構成了設計,是絕大部分設計工作的初始內容與形式之一,具有可觀、可感、可反饋的特質.作為設計表述的一種物化形式,“通識性”是對該種表述方式的基本訴求.究其原因,手繪多為設計者“人工”繪制,繪制人繪畫和繪圖能力的強弱會直接影響“設計圖”的呈現品質.而相對品質較低的“手繪圖”并不能達成全面、準確、有效地傳遞訊息;同時,繪畫與繪圖都是帶有或多或少“個人色彩”的行為,具有一定“特有性”與“獨創性”.倘若面向對此知之甚少的用戶,表述自然存在著溝通問題.因此,在設計者追求手繪圖藝術性、專業性的同時,不能忽視它作為設計表述手段傳示設計的“初衷”,手繪圖是“說明圖”,不是藝術作品.當然,富于唯美表象與科學精神的手繪圖達到“藝術”的高度,能夠“點睛”、“點亮”設計也是不爭的事實.如清水吉治繪制的“吸塵器”可謂光鮮靚麗,喬治亞羅筆下如復活般的“布加迪”高級跑車等.
載體三:CAD虛擬靜態和動態影像.CAD虛擬靜態和動態影像表述是基于數字技術發展的成果,彰顯的是科技與設計互動效應.如果說話語、文字與手繪在表述上受限于間接性和通識性,那么這種表述則表現為相對一面.CAD虛擬靜態和動態影像表述具有方便、快捷與仿真等特點,更加契合現代設計發展的趨勢與訴求.尤其是全息仿真技術的介入,使原本“被描述、被觀察”的設計“活起來”,身臨其境、感同身受般地“走向”用戶,其價值與意義不言而喻.當下的許多設計公司與從業者紛紛摒棄“紙筆”,無紙化設計日益成為“時尚”,足見該設計表述方式的魅力所在.欣喜之余,應該看到是:作為一種設計表述手段,科技著實令其耳目一新,一定程度上回避了話語、文字與手繪在表述上的種種弊端和不足.但科技不會設計,設計的主體是人.倘若設計者的理念平淡無奇、專業素質低下,縱然依靠先進科技獲得了“力量”,那也只會是虛華外表下的脆弱軀殼.環視周遭,我們的設計者使用著與世界同步先進的軟件與硬件,可屬于我們的原創設計幾何呢?拋開文化差異與觀念成見,歐美國家屢屢發難于我們的知識產權,值得深思!
載體四:實物模型(原型樣機).隨著CAD虛擬靜態和動態影像表述的日臻成熟,實物模型(原型樣機)的表述似有日暮西山、廉頗老矣之狀.誠然實物模型(原型樣機)客觀、真實的與可觸、可感的表述優勢在弱化,使用幾率在降低,尤其在計算機三維打印的沖擊下更顯得彼漲此消.但實物模型(原型樣機)表述的一些特質還是不容忽視.以油泥模型制作為例,作為一種傳統設計手段,它需要設計者用手(工具)去做“加法與減法”的架構與營造,用視覺、觸覺去做“思想指導下”的修正與推敲,可謂是調動了設計者自身一切的因素達成“設計思想”的表述、反饋與完善.這種“思考中表述、表述中思考”的方式是計算機三維打印的“只需輕輕一按”所不具備的.正因為如此,在計算機輔助設計應用已經非常廣泛的今天,油泥模型的設計表述仍有用武之地,尤其表現于汽車、飛機等科技訴求較高的復雜對象設計中.
審視上述的各種設計表述,雖然手段豐富、形式繁多,但其實質與取向是一致的:調動一切可聽、可觀、可感的方式來詮釋、解讀與描述設計的“面貌、品行”.究其原因,一方面源于現代設計包容物之龐雜、涉獵面之廣,信息量之大,絕非哪一種或幾種方式就可全面、清晰、科學地“釋義”;另一方面,每一種表現形式有著自身優勢、特點的同時,也均存在著各自或多或少的局限與不足;其次,“表述”應以效率為前提,簡單、快捷、易于使用與掌握是必要的.時間就是生命,很難設想用戶和市場會“舍近求遠”地耐心等著設計千呼萬喚始出來,十年磨一劍的“錘煉、斟酌”應屬于設計師的平時所為;再次,設計表述手段應是發展的,以適應新思想、新技術與新形式的訴求;最后,它還應具有個性化,以便不同思想與理念的“彰顯”.所以,在上述現有的設計表述載體中,不存在孰優孰劣,“適宜、契合”是對如何選擇設計表述形式的基本指針,現實設計中更多的是多種設計表述的合力之效.
對于設計“如何”表述,主要是指在運用上述“載體”時應兼顧、遵循與依托的法則和共識,即設計造物學理.同設計表述的載體一樣,設計學理也是一個與時俱進的開放、變更的體系.正如柳冠中先生在《事理學論綱》中所言,“在‘非此即彼’觀念作祟下,設計成為了‘漂浮’的概念,受不同時代、地域文化與時尚知識的影響,表現為羞羞答答的臣服,無可奈何的嬗變.”[3]
第一次和第二次技術革命確立了科技決定論,在機械(機能)中心設計思想與“形式與功能合一”的造型原則指導下,設計表述呈現為對“科技與功能”的描述與服從.雖然之后的人機工學、認知科學等學科的相繼發展,使“人”的地位不斷得到凸顯,設計對象的內部機能仍是設計表述必需給予重點考慮的問題,達成的是外在形式與內在功能的契合,即形式與功能互為效應.以汽車設計表述為例,家庭轎車表現為小巧、舒適,商務車呈現出理性、高效,越野車則凸顯狂野、奔放.這種表述差異一方面源于各類汽車內部性能因素的差別,更有來自不同人群相異需求的考量.
伴隨著第三次技術革命、消費階層的中興、環境危機與造型失落、設計文化探求等條件變化,設計表述的決定因素由設計對象的內部逐漸轉變為外部,“以自然為本”的設計思想嶄露頭角.百余年的歷史經驗表明,單純的“以人為本”的設計思想只能有限地改變“以機械為本”造成的負面效應,遠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后者引發的對自然環境的破壞.[4]基于“以自然為本”的設計思想,左右設計表述的因素復雜而多樣,包括人、環境和設計對象場等內外部多層面的條件訊息.其中,人的因素主要表現為設計者給予設計對象的“表述”應與用戶對于該設計的“理想價值預期”相契合.[5]該因素主要通過人機工學、美學及語義學,借助認知心理學給予設計對象以實施操作、信息傳示和目標達成.基于此,情感設計、設計美學及語義交互等成為設計表述的指南,構建的是以人的物理與心理尺度為認知標準的表述語言.典型的代表是意大利阿萊西公司旗下阿希里·卡斯特里尼、菲利普?斯塔克、理查德·薩伯,米歇爾·格蘭烏斯和弗蘭克?蓋瑞等一大批設計大師的作品.
環境因素無疑是“以自然為本”設計思想的重要核心內容.在設計表述上,環境因素主要是指設計表述應與其所處的自然和人文環境間形成契合、共生與互為提升的關系.環境因素既是設計表述的制約、衡量與評價因素,更是設計表述達成的依據資源.依循環境因素的考量,仿生設計、文化設計與生態設計等學理成為設計表述予以重點考量的取向——設計表述應彰顯“環境的存在”.依循這一思想,表述的語言既應來自環境,還應以積極的狀態“建設與回饋”環境.在上海世博會中,基于環境因素的設計表述隨處可見:無論是搭乘瑞士館的纜車,穿越在遍布綠色植物的建筑墻面與屋頂草原,或是在法國館的垂直花園內體驗設計師再造的迷你生態系統,那些水循環處理、空氣凈化和調控溫度的功能讓人們在炎炎夏天里多一分愜意,少一分煩躁.
在“以自然為本”設計思想的指導下,設計表述除了考量人和環境因素外,還應關注設計對象的自身及其所處的系統,即由設計物與“已有物”組成的“小環境”——設計對象場.在現有科技條件與文化背景下,設計物的機能訴求雖是構成設計表述的制約因素與必需契合的對象之一,而事物存在普遍聯系的唯物辯證法決定,經由設計達成的“新物種”必需兼顧與融入已有“物種”的體系,方能和諧共生.由此推之,設計表述的內容和形式應面向系統設計與事理學等觀點.在具體的設計表述實踐中,基于設計對象場的設計表述多表征為“族化”或“臉譜化”.倘若“已有物”已經“深入人心”,共同的設計起源和共同設計傳承特征可看做是“新物種”設計表述的“參照物”.“已有物”既可成為表述的來源與依據,又可作為突破與跨越的目標.同時,設計表述的“臉譜化”也可視作設計者個性流露的“標簽”,記錄著一位設計師或是一個時代的“印記”.比如出自世界三大汽車設計大師之一彼得·希瑞爾設計手筆的起亞K系列轎車,基于對德國天才設計師DieterRam的崇敬之情,英國設計師喬納森·伊夫團隊設計了帶給世界無限驚喜的蘋果iPad.
無論是基于機械為本、以人為本和以自然本的何種設計思想與學理,提供的只是設計表述達成的指導與依據,設計的最終呈現必需依托一定的載體,而載體的首當是“形態”或“符號”.物質設計如此,非物質設計亦如此.盡管非物質設計依托計算機、網絡、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強調的以服務為核心與非實物的占有,但不可否認的是,非物質設計的達成仍依托實物,尚不能擺脫具體的載體支撐.而源于符號學與認知心理學的設計語義學,無疑是這一思想在設計表述上具體實施的學理依據.設計語義學的本質是通過設計外在視覺形態的設計揭示或暗示設計的內部結構,使設計功能明確化,使人機界面單純、易于理解,從而解除使用者對于設計操作上的理解困惑,以更加明確的視覺形象和更具有象征意義的形態設計,傳達給使用者更多的文化內涵,從而達到人、機、環境的和諧統一.[6]依托設計語義學,設計表述完成的是“能指”,即創造符號形式;而設計表述欲達成的目標(設計理念)則潛藏于表述符號的背后(意指).可以說,運用設計語義學,設計表述解決了設計內部與外部雙重訴求問題.架構于設計語義學的設計表述,依托的是“能指”,完成的是“符號”,達成的是“意指”.例如佳能C.BIO型照相機和菲利浦“philisavereflexaction”剃須刀,正是憑借“語義”詮釋了設計意涵.
綜上所述,就設計表述的實踐而言,在現有的設計認知與相關科學技術背景下,設計對象的機能、人機工學、美學等仍舊是設計表述實施的學理基礎,而設計語義學與認知心理學則構成了設計表述的具體方式與依據之一.無論面向上述的何種因素,設計表述均需要依托和借助一定的“語言、符號、形態”等具象媒介載體,通過設計語義學能指與意指的達成,才能將特定“設計訴求”轉化為可觀、可感的現實存在.
〔1〕[美]斯滕伯格.認知心理學[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0.36.
〔2〕左鐵峰.設計手語[M].北京:海洋出版社,2012.11.
〔3〕柳冠中.事理學論綱[M].長沙:中南大學出版社,2007.35.
〔4〕李樂山.工業設計思想基礎[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1.6.
〔5〕左鐵峰.論設計契合與契合設計[J].焦作大學學報,2012(03):119-123.
〔6〕束定芳.認知語義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131.
J506
A
1673-260 X(2013)10-0092-0 3
安徽省教育廳人才基金項目(2012SQRW151)項目階段性成果;2009年安徽省教育廳省級(27)項目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