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和小品流行語的模因視角分析

王尚法，徐婧華

（ 山西大同大學外國語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

一、引言

模因論（memetics）是基于達爾文進化論的觀點揭示文化進化規律的一種新理論，越來越多的國內外學者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模因論的研究上來。目前國外一些大學和研究機構已建有專門模因研究中心和模因學會等組織，自從我國著名語言學家何自然先生在2003年首次將模因理論引入國內以后，我國學者也開始介入模因論的討論當中，其中以陳琳霞、何自然（2006），謝朝群、何自然（2007），吳燕瓊（2009）等研究者對模因理論的介紹和研究最具代表性。模因論作為文化進化的新理論，可以解釋語言的諸多現象，為我們探討語言的進化和社會文化的發展提供了新的視角。模因復合體被運用在相聲和小品語言中的例子比比皆是，因此模因論對相聲和小品等流行語具有一定的解釋力。本文以模因理論為基礎，嘗試從新的角度分析相聲和小品中流行語中模因現象。

二、理論簡介

（一）模因論 模因（meme）是模因論中最核心的概念，模因概念的核心是模仿，模因主要通過模仿而得到復制、傳播和發展。模因現象存在于我們語言和社會文化的各個領域，如日常的語言交際、廣告傳媒和新聞報道等。模因概念最早可追溯到新達爾文進化論倡導者Richard Dawkins于1976年所著的《The Selfish Gene》一書中，他在該書的最后一章引入與基因相對應的模因概念，以此來闡釋文化的傳播（Dawkins，1976）。模因可以看作是復制因子，也可以看作是文化進化單位。其含義是指在諸如語言、觀念、信仰、行為方式等的復制和傳遞過程中與基因在生物進化過程中所起的作用相類似的那種物質。借用生物進化模式參與模因的復制、傳播和進化，對事物之間的普遍聯系以及文化和語言中出現的諸多一脈相承的相似現象進行詮釋。模因作為文化基因，靠復制、傳播而生存，語言是它的載體之一。語言模因論揭示了語言發展的規律，它能夠更好地解釋語言的運作機制和闡述各個模因及模因復合體在模因庫中的優勝劣汰（Blackmore，1999）。了解模因論，理解模因的復制、傳遞方式，可以讓我們更好地理解語言的發展與變遷，為語言的創新和更廣泛的傳播提供一條新途徑。

（二）模因論在相聲和小品語中的作用 在信息化的時代，隨著科技和傳媒的迅猛發展，模因的復制和傳播也有了多種渠道，這就極大地豐富了模因的來源和形式。模因論為分析語言的模仿、復制、變化和發展提供一種新工具。人類自身的生理和心理特點和由此決定的模仿能力的強弱，如人類自身對外界感知的能力、注意力和記憶力等因素，是促使語言模因分化為強勢模因和弱勢模因的主要原因之一（Blackmore，1999）。帶有強勢模因的語言，其傳播能力會相應加強，且易于引起人們的注意，易于被人們記憶，更易于傳播。特別在相聲和小品領域，它們的語言就與模因有著密切的聯系，相聲和小品語是創造幽默、表達幽默的語言。相聲和小品中的語言模因大多來自俗語諺語，以及名言名句，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來源——流行語。相聲小品語境中出現的語言模因可以看成是一種幽默機制，它們在相聲和小品中恰到好處地制造出不和諧、不協調的現象引起幽默效應。相聲小品中的經典臺詞或流行語也是通過模仿而得以傳播的語言模因，體現了語言發展和文化進化的規律。本文以模因論為基礎，解釋相聲小品語言中的模因現象，探討其中強勢模因的生成和內部運作機制。

三、相聲小品的流行語和模因現象

（一）相聲小品中流行語的強勢模因 流行語就是語言要有時代氣息，能夠反應某時期的社會文化。《現代漢語詞典》里“流行語”的解釋是“某一時期社會上廣泛流行的語匯”。而語言學所給的定義是：某一時間點產生并在一定范圍內得以迅速傳播并持續一段時間的詞語或有意義的字串。但通過語料發現流行語并非只是詞匯，其它形式比如句子或篇章也常出現在日常交際中。因此本文把流行語定義為：在某個時期、某個范圍廣泛傳播迅速盛行的用語。時髦的語言人們總是不自覺地模仿，它們通常來自流行歌曲名、暢銷書名、電影對白、廣告語、網絡語等。這些語言不僅新奇，而且能反映出社會某個時期的潮流趨勢，迎合大眾心理，被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廣為傳播和引用，從而成為流行時尚語和強勢模因。因此，相聲小品為了迎合大眾，緊跟時代脈搏，經常選用一些當下最流行的時髦語也就是強勢模因，通過巧妙的變異和表達產生幽默效應。例如：

例1：馮：在這吶，各位觀眾親愛的朋友們，我好想你們呀！兔年就要到了，祝大家天天快樂，年年歡樂，沒事偷著樂啊！

在上例中，“沒事偷著樂”是一部比較流行的電影片名，由于受到群眾的歡迎，“沒事偷著樂”便成為比較流行的一句話。相聲中直接套用這個強勢語言模因，放在特殊語境里，打破了傳統的打招呼方式，其意義會產生新的理解，從而制造出幽默。出現在政治、經濟、娛樂等各個行業的時興詞往往被小品相聲直接采用，如分別被《將愛情進行到底》、《不正之風》直接套用的電影片名用語和大眾語“后勤——后門走得勤”等，都是幽默詼諧效果明顯、復制傳播能力強、觸發幽默的語言模因。試看：

例2：趙：他當時心里挺有壓力，不好意思，他就溜達，來到了雞窩跟前，不能。又來到了鴨籠跟前，也不行。然后實在憋不住了，就找了個狗窩把蛋下了。

牛：狗窩？是怎么發現的？

宋：被狗仔隊發現的唄。

借助流行語來表達是一種常見的社會語用現象。從模因論的角度看，流行語是一種強勢模因，將流行巧妙的語嫁接到相聲小品上，其根本原因在于借助其易感染人的特點吸引人們注意，使相聲小品可以發揮幽默效應。

（二）相聲小品中流行語弱勢模因的強化 所謂弱勢模因的強化，就是一些不常用的、古舊的模因，因社會生活變化的需要而被強化，形成強勢模因，或變得時髦起來，廣泛地得到復制和傳播。這是語言模因的一種變異現象。在相聲小品中通常把古舊的、模糊的、人們遺忘的模因通過幽默機制的表達加以強化，引起了人們的重新關注并為人們所歡迎，人們樂于模仿、復制，傳播形成了強勢摸因進而重新發展成為流行語。例如：

例3：牛：就為了讓這孩子有出息你知道我給他起什么名字？

馮：什么名字？

牛：牛頓。

馮：這名字太好了，長得像頭牛，反應還很遲鈍

相聲中利用偷換概念、稍加歪曲等多種語言技巧將古舊的模因變異使語言更加幽默，也使原來相對弱勢的語言模因強化，為可能形成新的強勢模因變體提供了模仿和復制的依據。這里的“牛頓”歪解為“長的像頭牛，反應還很遲鈍”，達到了弱勢模因的強化，使“牛頓”一詞重新流行起來，只是具有了新的含義。再看一例：

例4：服務員：一張票，二位誰洗啊？

黃：你洗吧，八十塊錢洗完腳，洗完你就成“貴足”了。

（三）相聲小品中流行語模因的新生 語言是文化的一部分，它伴隨著文化源遠流長，許多很陌生的句子我們不難理解它們的意思，盡管這些句子中都包含著許多我們并不熟悉的甚至從未見過的詞語，但這并不影響我們的認知能力，這都是因為語言模因在起作用。語言本身就包含著許多模因原型，所以本來沒有模因創造之說。但人們根據不同的語境把已經存在的語言元素加以變化，其實質是模因變體。當新的模因變體被人們直接使用時，它的首次出現就看成是原創，所謂的模因創造之說就誕生了。相聲和小品是特殊語言環境下的語言信息，并且變體語言和別出心裁的創造性語言在相聲和小品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它們促使某些臺詞發展成為流行語并廣為傳播，形成新的模因語言。也可以說相聲和小品是把語言推向社會，成為大眾不斷模仿傳播的語言模因的一個重要途徑。相聲小品中經常使用另類表達方式，從而創造新生模因，制造幽默。例如：

例5：朱：今天這么多觀眾，你想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不能說，我想死你們了。

馮：你們讓我想死了。

朱：你怎么每年都是這句話。

例6：牛：這是代言詞，還請大叔把雞抱過來。

宋：哎呀，這家伙太有才了，就兩句，相當精練。下蛋的公雞，公雞中的戰斗機！哦——耶

例7：趙：“小樣你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宋：（眼神）

趙：大妹子，我重講，我講錯了啊。不對，是一個王八鉆水里去了，完事出來一條蛇，老虎說了，“你把馬甲脫了我照樣認識你！”

例8：張：試用期2月了，你有業績嗎？你賣出去過一套房子嗎？

蔡：為什么呢？

張：問你自己！

蔡：哦……為什么呢？

張：今天下班之前你要再不賣出一套房子去，你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蔡：為什么呢？

例中分別來自著名相聲演員馮鞏的經典臺詞“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啦”，趙本山的小品《策劃》《鐘點工》中經久不衰的臺詞，以及2008年春晚小品《夢幻家園》流行語——“為什么呢？”由于這些語言信息初次在相聲小品中出現，它們幽默詼諧的效果明顯，被網友在各論壇、QQ群廣泛使用，甚至連電視主持人都用，可見其受歡迎程度。這些語言信息得到了廣泛復制和傳播，逐漸形成了強勢模因，也就成為了時下最流行的語言。

四、結語

語言無處不在，相聲小品又是一種特殊的語言表達方式。好的相聲和小品靠幽默、風趣、新奇、悅耳的語言取勝，臺詞中的某些詞匯、句子甚至篇章由于其新奇、悅耳，受到大眾的歡迎，得到了廣泛的傳播和復制，逐漸形成了流行語。而語言學的理論特別是語用學的模因論的應用對相聲小品的創作起到了促進作用。本文從模因論的角度出發，把相聲和小品中語言模因現象置于語用學之中加以研究，旨在為模因論的研究提供一個新視角。其實在語言模因的作用下，語言的變異現象十分普遍，這是語言發展的需要，也是語言模因作用的結果，它大大豐富了語言的表現形式。所以，語言模因的研究具有廣闊的前景，用模因論來解釋相聲和小品中的流行語是語言研究的一個新視角，既可以為語用學研究開辟一片新領域，也可以為人們更好地創作相聲和小品流行語中的強勢模因提供一些啟示和借鑒。

[1]Blackmore,S.The Meme Machin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

[2]Dawkins,R.The Selfish Gene[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6.

[3]陳琳霞,何自然.語言模因現象探析[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6(02):108-114.

[4]何自然,何雪林.模因論與社會語用[J].現代外語，2003(02):200-209.

[5]謝朝群,何自然.語言模因說略[J].現代外語，2007(01):30-39.

[6]吳燕瓊.國內近五年來模因論研究述評[J].福州大學學報，2009(03):8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