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學在商業空間設計中的文化傳承研究＊

肖德榮，孫湘明

（1.中南林業科技大學 家具與藝術設計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2.中南大學 藝術設計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在現代城市生活中隨著經濟收入的提高、文化交流的頻繁、人們內在精神追求不斷的變遷，消費觀念也有所提高。這就要求在商業空間環境設計中，不僅要考慮到滿足消費者的物質需求，同時要從人的精神、生理、心理等諸多方面進行綜合性設計。隨著商業經濟水平的日益活躍發展，商業空間成為人們消費和追求潮流的一種時尚標志。商業空間的設計不再是簡單的裝修，而是將文化融入設計，讓設計體現生活，從而營造出一個具有現代藝術氣息的室內空間。在審美與文化日趨多元化的今天，人們對民族化、本土化的設計理念日益重視，傳統符號的優點也更加充分的顯露，并在現代商業空間設計中得到廣泛的運用。

一 商業空間設計中的符號特性

1.符號的文化性

美國美學家蘇珊·朗格曾經說過“一個符號總是以簡化的形式來表現它的意義，這正是我們可以把握它的原因。不論一件藝術品（甚至全部藝術活動）是何等的復雜、深奧和豐富，它都遠比真實的生活簡單。因此，藝術理論無疑是建立一個有效于生動現實的心靈概念這樣一個更為偉大事業的序言。”［1］符號活動已經包含了某種抽象概念的活動，已經不再停留在個別之上了。視覺符號是一種藝術符號，也是表現性符號。相對推理性符號而言，視覺符號沒有自己的體系，任何視覺符號都有一定的文化內涵，只有體現在一定的情感結構中，圍繞著一個特定的主題有機的結合在一起。人民公社、毛家菜館等等商業建筑里，都采用了斗笠、玉米棒、粗木桌椅、水井等等，甚至為了營造氣氛更是將服務員的服裝、以及菜單名也巧妙地融入其中，這些不同地域農村中富有典型意義的視覺符號營造的環境，在這里就如同一本舊相冊，記錄著不同人的經歷，使得設計變得更親切，更值得去回味。視覺符號的象征性不僅在形式上使人產生視覺聯想，更為重要的是它能喚起人們思索聯想，進而產生移情，達到情感的共鳴，商業空間也因而更具有意義。

2.符號的認知性

設計中，認知性是符號語言的生命。著名的后現代主義設計師查爾斯·穆爾所提倡的“符號性古典主義”，它的特點是采用大量古典的，歷史的建筑符號、裝飾細節、設計基本計劃達到豐富效果。他設計的奧爾良市“意大利廣場”就是在設計中大膽抽取各種傳統的要素符號，并以象征性的手法將其再現出來。整個廣場以巴洛克式的圓形平面為構圖，以逐漸擴散的同心圓及黑白相間的地面鋪裝向四周延伸出去，直至三面入口的街道上。羅馬的古典柱式經過改頭換面以全新的面貌呈現，如科林斯柱式用的是不銹鋼柱頭，檐壁上用拉丁文雕刻著“此噴泉為市民們獻予全民之贈禮”的獻詞；多立克柱式上流泉汩汩，圓券上嵌著微笑的摩爾頭像，水正不斷地從他嘴里吐出……在這里不僅充滿了歡快濃郁的現代商業氣氛，而且具有對鄉土強烈的依戀之情［2］。

3.符號的組合性

符號是一個靈活的開放系統。就語言符號來說，雖然字或字母的數量和句型的數量是有限的，但只要傳播者掌握了一定數量的字和句型，就可以按一定的規則組合成無限量的具體詞語和句子。符號不是孤立的，而是既相互對立、互相區別又互相聯系、互相制約的。符號的組合性既依賴邏輯規律和語法規則，也依賴符號本身的開放性、靈活性和適應性。

4.符號的傳承性

人類識別符號，理解符號和運用符號表達意義的本領并非天生，而是后天經過學習獲得的。傳授性的特點使使用者既掌握了某符號系統的組合規則，又掌握了該符號系統的文化密碼和語義內幕；同時，它又可以使使用者由一個符號系統轉入另一個或幾個符號系統，從而實現了不同符號之間的交流、溝通或互譯。符號傳授猶如授權，只要某人學習和掌握了某個符號系統，也就獲得了這一符號系統的使用權，無人可以剝奪。

5.符號的跨越性

符號可以跨越時間空間的限制，自由地傳播信息。人們借助符號既可以談天說地，也可以道古論今，從所見所聞到所作所為、所思所想，符號無所不包。人們借助符號不但可以將信息傳至萬里、擴至全球，而且可以將信息貯存起來，或隨時取用、留作查證，或通之千年、遺之子孫。通過符號，人們聽到了屈原的悲歌、李白的吟誦和魯迅的吶喊，看到了兩千年前金戈鐵馬的征戰場面和萬里之外異國他鄉的風土人情。符號引領人類穿越時空的隧道，在過去的時代遨游，在未來的世界漫步。［3］

二 符號在商業空間設計中的文化傳承方式

隨著時代的前進，科學技術的進步和文化交流的頻繁，“詞匯”和“語法”在發展中趨于統一的態勢，但是一個民族由于自然條件、經濟技術、社會文化習俗的不同，環境中總會有一些特有的符號和排列方式。就像口語中的方言一樣，設計者巧妙地注入這種“鄉音”可以加強環境的歷史連續感和鄉土氣息，增強環境語言的感染力。日本現代建筑大師丹下健三設計的香川縣政廳就是一個“新形式的傳統語義”的典范。該建筑雖采用的是普通的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但外部形式處理卻采用露明椽頭、梁頭等傳統符號，立面的橫向分割使人自然聯想到日本主塔的層層屋檐。平面布局也吸收了方塔的優點，把交通和公共設施集中在平面核心（類似于古塔的塔心室），使他們所占面積最小，到達各層的交通路線最短。從而為人們展示了一種用現代結構技術形式反映傳統地方風格的方法。

第一，對符號直接運用，作品本身包含具體符號

從環境藝術設計的角度看，設計中應將民族文化傳統元素融于現代設計中，創造出尊重本民族傳統元素、體現中華民族的審美心理特征，積極營造一種現代舒適又具有藝術氣氛的商業空間環境。

在商業空間設計中，傳統文化的表達主要可以借鑒以下3個傳統元素，即色彩、符號及材料。在中國傳統的哲學觀中，“五色”與“五行”相對應，是有特殊意義的色彩，因而在中國傳統文化（特別是建筑文化）中形成了以青、赤、黃、白、黑五原色為主的色彩體系，具有鮮明的民族特征。除此以外，在不同的地區有各自不同的色彩體系，共同形成了豐富的中國傳統色彩文化。［4］

一些比較有特色的建筑局部，例如傳統建筑中的斗栱、藻井天花、格子窗以及園林中的月門、漏窗等，通過抽象、提煉而成為符號。這些符號從傳統中得來，但不只是純粹模仿，具有傳統和現代的雙重性格。將它們運用于大空間公共建筑中，可以使空間具有傳統文化韻味。對傳統材料的使用，一方面可以使傳統材料在新的技術和理念下得到新的表達，另一方面可以使新的建筑具有傳統的特征。中國傳統建筑以木材為主要建筑材料，發展出區別于西方傳統以石頭為主的建筑體系。除此以外，其他一些材料如竹、紙等也都是具有濃厚中國傳統韻味的材料。［5］著名華人建筑師貝聿銘經常在他的作品中運用從中國傳統園林中提取的符號，如香山飯店中類似傳統月門的隔斷、墻上的斜方窗都增加了中國傳統氣息。在他的其他作品中，如美秀博物館、蘇州博物館中也經常出現這些傳統元素。上海商城的中庭則是通過對傳統斗栱的提煉，形成一種特殊的柱頭處理。使用傳統材料是表達傳統文化的一種重要手法，也是一種很方便而又容易出效果的手法。

第二，符號在商業空間中運用，傳達的是特定的文化理念

符號只能表達普通的東西，但人們所意指的卻是特殊的東西、個別的東西，因此，在信息交流中，一旦用戶缺乏和設計者相同的符號學背景，便不可避免地要發生理解不足的意義變形，或陷于普遍而其實指個別，或糾纏于個別而不知其意謂的普遍。如對于同一符號，由于文化的差異，可能有多重譯碼，某些譯碼甚至相互沖突。例如在商業空間中，黃色在中國文化背景中是富貴和地位的象征，因為黃色是古代帝王的專用色；但在基督教文化背景中，黃色具有低賤和背叛的意義，因為猶大的衣服是黃色的。“能指”與“所指”之間的關系沒有因果可循，特定文化下的人給它特定的意義。

第三，設計中含有符號性元素，以含蓄的方式傳達“語意”。今天，各種方盒子式建筑被認為超然于歷史性和地方性之上，只具有技術語義和少量的功能語義，沒有思索回味的余地，導致了環境的冷漠和乏味而受到批評。對此用信息論有關原理來解釋，就是環境符號系統所載有效信息太少。鑒于此，后現代建筑師文丘里大聲呼吁：“豐富建筑的內容，同時使建筑成為包括其他方面的多維藝術，甚至包括文字，使它不再是一個純粹的空間的工具。”它主張以環境的復雜性和矛盾性代替現代派提倡的簡潔性；以語義的模棱兩可和緊張感代替平鋪直敘；以語義的多重性反對非此即彼的機會主義；要混雜而不要一目了然的統一。斯特恩設計的“最好的”產品陳列室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它立面上采用了許多傳統的符號和構成形式，尤如古希臘神殿的立面圖，以此暗示他要表達的主題立意：即把該建筑作為“消費主義的神殿”，反映商業化社會人們的價值觀念和商業活動在今天人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但是隱喻的手法是復雜的、多重的，不經認真思考，人們難以馬上從其表象領會到真正的意義。這樣的設計作品，不但比方盒子有思想深度，就是比單純地追求像一艘帆船或者一只猛禽等具象的象征主義更耐人尋味，更富有哲理。

城市建設的高速發展帶來了日新月異的變化，但與此同時我們也失去了許多永遠無法復得的東西——歷史文脈。歷史形成的街道、胡同、牌坊、宗教圣地等等城市形態作為完整表達建筑和城市意象的符號系統，被成片、成街、成坊地被拆除，威脅到城市形態的相容性和延續性。尊重歷史傳統并不等于食古不化、拘泥于傳統。相反，有意識地保留這些傳統，將使得這個城市更富有地方風味。其實，“立新”不必“破舊”，關鍵在于如何以傳統而又時尚的手法，創造出新舊共生的新的城市形態（符號）。“新天地”項目是位于上海市興業路黃陂路、中共一大會址的周邊地區。“會址”對面的南地塊，設計為不高的現代建筑，其間點綴一些保留的傳統建筑，與“會址”相協調。而“會址”所在的北地塊，則大片地保留了里弄的格局，精心保留和修復了石庫門建筑外觀立面、細部和里弄空間的尺度，對建筑內部則作了較大的改造，以適應辦公、商業、居住、餐飲和娛樂等現代生活形態。［6］從目前已建成的部分看，得到的好評很多，已有較大的影響。據說銷售與經濟效益亦見好。其實，在上海這個東西方文化沖擊的大都市里，傳統的里弄生活形態從來沒有死過，“新天地”給予它的只是合理的變化和延續，留給我們的是更多的思索與啟示［7］。

三 結 語

著名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認為人是符號的動物。人類所有精神文化都是符號活動的產物。人的本質即表現在他能利用符號去創造文化［8］。富有創造力的設計師能將生活中有意義的東西變成一種表現性符號，運用于現代環境設計中，創造出個性化的全新文化符號，將新的經驗和知識融入到符號中去，其實符號本身也在發生變化，而有關文化的繼承與創新也就存在于這變異之中了。期待傳統文化在現代商業空間中的發揚光大，實現未來更加和諧美好的城市發展愿景。

［1］ 〔美〕蘇珊·朗格 著，劉大基等 譯.情感與形式［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

［2］ 盧哲.符號學在環境設計中的應用［J］.當代經濟，2008（10）：56.

［3］ 詹和平.后現代主義設計［J］.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2001：8.

［4］ 梁朝昆.符號在室內環境設計中的運用［J］.裝飾裝修天地，2001，（3）：12.

［5］ 蔡軍，鄭銳鯉.大空間公共建筑的空間設計與傳統文化表達［J］.華中建筑，2009，（2）：33.

［6］ 谷向偉.從語言解讀到形象建構——全球視野中的中國城市魅力傳播路徑研究［J］.湖湘論壇，2011，（4）：125－127.

［7］ 莫天偉，陸地.再生上海里弄形態，開發性保護“新天地”［J］.時代建筑，2000，（8）：40.

［8］ 〔德〕恩斯特·卡西爾 著 .甘陽 譯.人論［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