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煤價格并軌原因分析

□文/臧珂煒

（河北港口集團有限公司 河北·秦皇島）

2012年12月25日，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深化電煤市場化改革的指導意見》，明確了未來電煤市場化改革的主要任務：一是建立電煤產運需銜接新機制，2013年起取消重點合同，取消電煤價格雙軌制，發改委不再下達年度跨省區煤炭鐵路運力配置意向框架；二是加強煤炭市場建設；三是完善煤電價格聯動機制，當電煤價格波動幅度超過5%時，以年度為周期，相應調整上網電價，同時將電力企業消納煤價波動的比例由30%調整為10%；四是推進電煤運輸的市場化改革；五是推進電力市場化改革?！吨笇б庖姟返某雠_，對煤炭企業、電力企業以及整個電煤市場都會產生什么影響？

一、電煤“雙軌制”矛盾越演愈烈

為解決經濟高速發展對煤炭需求與上游煤炭供求緊張帶來的價格上漲之間的矛盾，緩解電力企業高成本壓力，自1992年起在政府的指導下國內煤炭價格一直實行的是“合同煤”和“市場煤”并存的價格“雙軌制”。其中，實行政府指導價的“計劃煤”，主要供應給國內大中型電廠，占煤炭總產量的60%；其余40%的煤炭則根據市場供需情況由企業自主銷售，價格依市場而定。但在實際執行中，計劃煤價格因遠遠低于市場實際價格，煤炭企業為實現效益最大化在銷售上更傾向于市場，造成與電力企業簽訂的重點合同兌現率普遍不高，一般大型煤炭企業年度重點合同平均兌現率在40%～50%，最高兌現率也就60%左右，或者在保證兌現率的情況下煤質得不到保證等等問題。而電力企業方面，為彌補需求缺口還另外與煤炭企業以市場價格采購電煤或者通過其他渠道從現貨市場上采購。資料顯示，“合同煤”與“市場煤”價差在高峰時達200元。

應該承認，電煤價格“雙軌制”對保障煤炭供應、扶持電力企業以及穩定電價發揮了一定的歷史作用，但也制造了嚴重的市場不公平和扭曲了市場機制。在“合同煤”價格下的交易實際上是對煤炭企業利潤的強制性剝奪，在電價未能隨行就市的情況下，煤炭供不應求的生態也驅動著“市場煤”價格上漲從而壓制和侵蝕了發電企業的利潤空間。2008年金融危機以后，國內動力煤價格節節走高，以秦皇島港Q5500動力煤平倉含稅價格從2008年末的590元/噸上漲至2011年850元/噸的高點，累計漲幅達到了260元/噸。煤炭旺盛的需求推動著電煤現貨市場價格大幅上漲，雖然發改委于2004年正式出臺了煤電價格聯動機制確定以不少于6個月為煤電聯動周期，周期之間變化幅度超過5%則相應調整電價，但因電價關系民生等原因煤電聯動機制推出以后卻很難實行，除了2012年7月份實行的階梯電價政策以外，其他時間點煤電聯動基本處于停滯狀態?！笆袌雒骸迸c“計劃電”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煤電頂牛成為了每年煤電談判難以解決的癥結。

二、多方因素加快電煤“并軌”步伐

（一）供需寬松。2012年以來受宏觀經濟增速放緩以及經濟結構調整的總體發展規劃大環境下，電煤市場價格一路下滑，據鋼聯煤炭網監測秦皇島港Q5500動力煤平倉含稅成交價格從2011年11月份的865元/噸跌至2012年12月份620元/噸，累計跌幅深度達到245元/噸，動力煤價格基本已經回到了3年前，而與發改委2012年全國煤電重點合同指導價格599元/噸僅僅高出21元左右。若以合同煤簽訂的625元/噸秦港平倉價對比，現貨價格已經低于了重點合同煤價格，而以山西煤礦坑口重點電廠車板含稅510元/噸對比，部分電煤出礦價已經低于重點合同價格20元/噸左右，因此“計劃煤”的優勢實際已經名存實亡了。

2012年1～11月份全國煤炭產量累計完成365，933萬噸，同比增長4.90%，國有重點煤礦產量累計完成183，550萬噸，同比增加3.50%，而截至11月末我國煤炭社會總庫存量達到2.9億噸，其中煤炭企業庫存達9，000萬噸左右，煤炭供應整體顯現寬松。而火力發電量統計數據顯示2012年1～11月份我國火力發電量累計為34，297億千瓦時與2011年基本持平，經濟增速下滑帶來了下游煤炭需求不旺為發改委實施電煤市場化改革打開了窗口。

（二）進口煤炭沖擊。隨著國際煤炭需求的下降，2012年我國煤炭進口量再次攀升至歷史高位。據海關數據統計顯示，1～11月份進口煤炭總量達到2.05億噸，同比增長12.9%；加上褐煤進口總量為2.53億噸。其中，1～11月份進口動力煤8，818.7萬噸，同比增長9.7%。主要集中到了南方地區，2011年沿海七省一市海上煤炭調入總量為7.6億噸，其中進口煤約為1.27億噸，占比約為16.7%。而2012年預計沿海地區海上調入煤炭量有望達到7.8～8億噸，進口煤炭量將升至1.9億噸左右，進口煤占比約為25%，上漲達到8個百分點左右，進口煤炭市場份額增加的同時縮小了國內煤炭市場份額。電力企業煤炭采購渠道不斷被豐富，而在內外煤炭價格競爭中，電力企業也是獲益良多。

此外，隨著國際新能源革命的進展，尤其以美國、加拿大等國的頁巖氣為代表的能源革新下，更多國家的煤炭出口量將投入到亞洲。而我國煤炭“十二五”規劃中也明確提出鼓勵煤炭進口，因此到2013年中國煤炭進口量仍將以較大增幅上升。

（三）進口煤炭沖擊。近年來，電力企業也不斷通過控股、收購等方式逐步向煤炭產業進軍，并取得了較大的成就。截止到2011年底五大電力集團控股的煤礦企業合計煤炭產量2.26億噸，其中國電集團已經掌控了150億噸的煤炭資源量，而華能、中電投、華電、大唐集團的煤炭產能也均在千萬噸以上，未來將不斷向億噸產能領域進軍。五大電力集團的平均煤炭自給率達到25%左右，并且增長趨勢還在擴大，電力企業的綜合實力在進一步提升。

隨著電力企業自有或控股煤炭產能的釋放不斷充實著電力企業的煤炭采購渠道，在國家對“十二五”期間嚴防經濟發展過熱的大環境下，未來煤炭供需之間將不斷表現出相對寬松，煤電之間的矛盾也將趨緩，電力企業對重點合同煤的依賴性與過去幾年相比也有所緩解。

（四）其他因素。一方面通貨膨脹壓力顯著減小。我國煤炭發電占總發電的80%左右，煤炭成本占發電成本的60%～70%，煤炭價格上漲會影響電力價格，從而影響CPI。目前，CPI處于較低水平，有利于價格并軌的實施；另一方面鐵路運力整體寬松。由于全國煤炭需求的整體回落以及沿海地區進口煤量的大幅增加，導致目前煤炭鐵路運力整體寬松，此前運輸瓶頸問題顯著緩解。

三、電煤“并軌”影響分析

煤炭價格并軌后，無疑將對煤炭市場的變化帶來積極影響，推動市場經濟體制的進一步完善。

（一）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煤電企業對煤炭市場變化將會更加重視。在煤炭價格完全“計劃價格”的體制下，價格完全由政府說了算，煤、電企業無需也無權過問煤炭價格問題；煤炭價格雙軌制的市場格局下，煤、電企業對煤炭市場價格會有所關心，但是由于價格不是完全由市場說了算，煤、電企業對煤炭市場交易價格關心的程度往往比較低；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煤炭價格完全由市場說了算，煤炭價格的高低、企業經營的好壞直接受市場價格影響，由市場價格決定，煤炭價格的高低直接影響著企業的生存和發展，甚至決定著企業的存亡，因此煤、電企業對煤炭交易價格會非常重視、非常關心，更加重視研究煤炭市場問題。

（二）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將有望推動電力價格市場化改革。電力價格市場化改革已經喊了多年，但是，由于電力行業是我國壟斷程度較高的行業，壟斷行業總想維護自己的壟斷地位，獲取行業的壟斷利潤，因此，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市場化改革，造成電力體制改革一直是舉足不前，步履維艱。造成電力價格改革裹足不前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原因無疑是市場經濟體制不完善、煤炭價格不平等所致。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從燃料采購方面來說不受政府干預了，煤炭采購價格由市場說了算，不平等競爭就會弱化以致消除了，電力企業以煤炭價格沒有市場化為由而不愿意改革的理由就沒有了，這樣就為進一步的電力體制改革鋪平了前進的道路。

（三）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煤電聯動，競價上網將不斷推進。煤電聯動政策出臺于2004年底，是為了解決煤電矛盾而制定的過渡性政策。從2005年5月至2009年11月，國家共實施了5次煤電聯動。從近十年電力調價的情況來看，自煤電聯動政策實施以來，煤炭價格有漲有落，而電力價格只漲不落，致使“煤電聯動”成為電價只漲不降的推動力，基本沒有聽到煤炭價格下降而電力價格下調的舉動，無疑歪曲了“煤電聯動”的真實寓意，導致電力體制改革因為煤炭價格問題屢屢按兵不動，毫無起色。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煤電聯動就可以從幕后走上前臺，按照市場經濟規律，煤炭價格上漲了，電力價格就可以上漲，煤炭價格下滑了，電力價格就隨之下調；上網電價就可以依據電力生產成本，按照市場目前人人平等的原則進行競價上網了，“煤電聯動”就可以擺脫只漲不降的怪圈，真正正正登臺亮相了，就可以打破電力市場的一潭死水，推動電力價格隨行就市、公平競爭，這將有力地推動電力價格市場化改革。

（四）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煤炭企業效益將可能下滑。據測算，未來幾年內全國煤炭新增產能約20億噸，其中僅在“十二五”期間就要釋放15億噸。一方面可滿足國民經濟快速發展對能源的需求；另一方面大大增加了煤炭企業的市場風險。隨著新建大礦井投產，“大通道”建設暢通以及整頓改造關閉小煤礦工作結束后的產能釋放，再加之國家宏觀經濟增速減緩對煤炭需求的降低與進口煤炭量持續增加造成的沖擊，我國煤炭產能過剩問題將會表現得愈加明顯。供過于求、產能過剩是市場經濟的必然要求，是市場競爭的必備條件，近十年來，通過行政手段造成的煤炭有效產能不足的問題將不復存在，煤炭行業產能過剩、有效產能過剩、煤炭產量過剩將逐步成為常態，持續了近十年的煤炭饑不擇食、供不應求、供應偏緊的煤炭市場行情將徹底結束。

（五）煤炭價格雙軌制終結后，將給發電企業帶來利好機遇。實施電煤價格并軌，是國家在煤炭產能、有效產能、煤炭產量全面過剩的情況下實施的，煤炭嚴重供過于求，價格繼續有所下滑這將不可逆轉。煤炭價格下滑意味著電力企業的燃料成本將減少，生產成本將下降，而電力體制改革不可能在短期內有大的舉動，“煤電聯動”只漲不降的局面不可能短期內終結，電力上網價格將會保持相對穩定，因此，發電企業的利潤空間將不斷加大。

最后，目前我國煤炭價格指數有環渤海動力煤指數和中國動力煤價格指數，但兩者都不能反映國內實際到廠電煤的價格實情。因此，在完全實現了“市場煤”的價格生態中，亟須形成統一權威的、客觀反映國內實際煤炭價格的權威指數，作為煤電聯動的調整依據。對于煤電聯動之后公眾最為擔憂的煤價輪番上漲問題，政府可加快煤炭儲備機制建構，運用存量能源及時調控市場，也可借鑒石油行業征收特別收益金（即“暴利稅”）的辦法來抑制漲價沖動。與此同時，加大國外資本和民營資本參與電力投資的力度，通過塑造和培植新的市場競爭主體來平抑電力壟斷力量的漲價沖動，同時防止電力企業和煤炭企業的“合謀”，最大限度地保護能源消費群體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