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立人,另名張千,號士夫、火后生,1938年4月生于湖南長沙。60年代初在北京建筑藝術雕塑工廠學習和工作。后調回長沙從事出口石雕工藝品的設計和創作。其間復制和創作了湖南省會泥塑《收租院》,雷峰紀念館雕塑,清水塘、第一師范紀念地雕塑。70年代開始進行城市園林雕塑的創作與設計至今。作品《四羊方尊》《象尊》被北京人民大會堂湖南廳收藏陳列,《升華》獲第二屆全國城市雕塑“優秀獎”,《磨刀人》獲第三屆全國城市雕塑成就展“特別獎”。 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雕塑學會會員、湖南省美協雕塑藝委會顧問,長期以來兼事書法篆刻創作。
不久前的一天中午,著名作家葉夢老師給我發來短信,說要介紹我認識一位特別的藝術家。待我匆匆趕到湖南省群藝館的展廳,葉老師指著一位敦厚的長者說:“這位是雕塑家張立人,篆刻也非常好。”
立人先生拿了一本印蛻給我欣賞,打開印蛻細細品讀,我很快被里面功底精湛、妙趣橫生的作品吸引了,其中透露出的寧靜與靈巧,使我立馬想到了恩師鄔惕予的楷書,當即決定請立人先生為“鄔惕予書法遺作精品展”創作“寧為臥溝磐石,不做過眼煙云”印章,作為作品集的封底。
張立人,另名張千,號士夫,火后生。篆刻是他堅持數十年的愛好。“火后生”是立人先生的藝名,約十年前一場液化氣爆炸,使他遭受嚴重的燒傷,當時藝術界許多知名人士為搶救立人先生捐款捐物義拍義賣,這本印拓就是他浴火重生后為回報美術書畫界愛心人士而創作的。
立人先生篆刻作品的整體風格與當下流行印風不同,沒有時風的夸張變形,也沒有生猛斑斕的“老辣線條”,更沒有故意造險的詭譎和招人耳目的戲耍,而是在中正堅實的基礎上求得蒼勁雄渾、豁達豪放的整體風神,力求達到力與拙相結合的粗獷之美。不飾浮華,不求流變。這源自于先生雕塑作品中體現出來的莊重氣息,兩者相參相合,互為印證。如他所創作的“立翁”“黃鐵山印”“張青渠印”“白一”“白一長壽”“ 曠小津”“朱訓德”“譚談之印”“歐陽篤材”等姓名印即是這一類別。這類作品以平正為基,又不失變化之巧。多取漢印及周秦璽印風神,漢印風格的作品工整嚴謹之余又在方整中不存刻板,筆畫轉折處多走圓勢,又取內方外圓之態,使印文產生渾樸飽滿、流動自然之感。秦漢璽印風格的作品,多以寬邊為欄,鐘鼎為文,方圓二形皆有,質樸淳古,峭峻沉著。
先生另一類的閑章作品則博采眾長,如“敬斯長壽”印,取法封泥;“心知花鳥”印,取法元朱文;“黃氏三畝地所藏金石書畫印”,取法趙之謙;“青石散人”印,取法黃牧甫……從這些特征中我們可以了解先生的篆刻審美取向是建立在宗法秦漢“渾茫”體系上的全方位汲養,沒有偏離軌道也沒有受一家所囿。更需說明一點,先生在有些技法上取徑白石翁,這是湖南籍藝術家的一個優勢,但他摒除了“齊派”中的凌厲劍拔之態,參以溫和樸實之狀,從另一個角度表明他取法眾家的基礎上并未舍棄自我的審美價值。同時也用實踐印證了齊白石在其《印說》中:“篆刻別有天趣勝人者,唯秦、漢人。秦、漢人有過人之處,全在不蠢,膽敢獨造,故能超出千古”的不二真理。
立人先生的另有些作品可稱為巧思獨運的典范。如“金星山水”印,以私璽為基調,金文為字體,其中“金山”二字穩若磐石,而“星、水”兩文以變體展觀。“水”在“山”下,自然流涌,且“水”取斜長勢,動感分明,而“星”字的一部分斜補“水”字空白,填充虛無,使全印在莊嚴平穩下又生發出靈動之美,獨具神思。而另一方“左鈞”之印,則將二字共有的“又”形部首對稱處理,同時兼把“鈞”字的部分做半包圍式,亦莊亦諧,意趣生動。再如“柯氏”圓印,瓦當之貌,因形就勢,筆畫直曲相間,粗細互用,柯字“口”部的倚側,“氏”字主筆的通邊,皆增加了全印的活潑之感和渾然之氣。
先生在刀法的運用上沖切并舉,各取所需。“青石散人”印中,挺勁光潔、爽朗沉著的刀法是沖刀的典范;“白一長壽”印中以切刀法處理的“滿白文”,改進了因筆道過粗而帶來的臃腫之弊。而以“切削”法刻治的“顏家龍印”完善地體現了剛直沉郁的格調,可謂“印合其人”“印出于人”。在章法的處理上,先生不單單利用字形結構的單一法則,更采取全方位的多種手段進行調整。“大漢劉氏”印中,一方面以對角統一的方式處理字形的長短,另一方面以多筆者劃細、少筆者劃粗的方式進行分朱布白,更將“氏”字懸起配合“大”字的朱塊,相得益彰。先生還善于運用邊框、界欄、殘損、并筆、虛實等手段處理章法,形式多樣,得心應手。
11月16日,我主持的“第三屆全國刻銅藝術研討會”前夕,立人先生帶來了為鄔惕予先生展覽刻的“寧為臥溝磐石,不做過眼煙云”印章。該印亦為古璽風格,籀文遒勁古拙,線條圓轉挺健,刀筆俱佳。全印章法虛實相應,以朱紅團抱印面左上方的虛白,達到了“疏可走馬,密不插針”的效果。印文以三字為一列,共分四列。其間,或如正襟危坐,或如云水屈曲,一時平穩難撼,一時參差倚側,隨機化物,神意具足。此印邊款最為獨到。先生以《泰山金剛經》為體,古今少見。邊款一藝,五體皆存。但不論何體,皆以峻拔勁峭為基,一刀一形,難以修飾。《泰山金剛經》字形巨碩,且風雨剝蝕,蒼茫渾圓。一旦刀路偏軟,即入臃腫無神之弊。而先生既保留了原文的磅礴氣象,又整加了爽朗雋永的神采。筆劃邊有意的留痕,增添了邊款的韻味,好似鑄銅一般,堪稱一絕。
當然,立人先生并非所有風格的作品都是完美的,在“細朱文”方面,就顯得有一些羸弱和局促,這可能是求印者的需求和自我取向方面的緣故,可謂是白璧微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