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電影《荒島余生》接近末尾的部分有這樣一個場景:聯邦快遞送來一份重要文件,但應門的老太太把按鈴者當作了推銷員,未等來人開口,掛著門鏈先推拒道:“不管你是賣什么的,我們家都有了?!?/p>
去年11期《全球商業經典》做了“產品經理改變世界”的封面故事,之后我們就一直持續關注著好產品動態和產品家群體?!爱a品”不是個新詞,但“產品家”自有新義。在我看來,他們就是突破“都有了”這個貌似過剩的的市場瓶頸的特殊創新者。
說他們特殊,是因為他們的創新或許并沒帶來什么新發明、新技術、新突破,而是把我們已經“都有了”的東西重新組合一下,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重新認識了我們生活已久的這個世界。比如雷軍稱小米為“互聯網手機”,互聯網與手機,我們早“都有了”;但互聯網手機,還可以有。當然,重新組合絕不是隨意搭配,組合的靈感來源于對人性的理解,它的代表性境界可以用喬布斯獲得的那個評價來描述,即“重新定義”。
自第一次工業革命以來,過剩就是所有經濟人的噩夢—從推銷員到資本家。噩夢的成因,有人盯住生產結構—產能過剩;也有人更喜歡從分配上找問題—需求不足,或者再上升到社會學—貧富不均。其實過剩往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思維的自我局限。
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第二次工業革命是一次真正的革命,短短幾十年經濟、技術與社會的發展,超過了此前歷史的總和,但也不免帶來許多困惑。上世紀九十年代,有個日本人寫了本書,叫《歷史的終結》;過了十幾年,他又一本正經地寫了本新書來更正—歷史還沒有終結。但如果我們平時留心自己和身邊人感受的變化,這個日本人關注的題材雖說大了點,但他的心態卻并不像乍看上去那么古怪。
曾經,我的一個朋友拿著當年最新款的摩托羅拉對我說:“真想不到,上一款手機出來時,我當時就覺得,手機做成這個樣子就到頭了吧?沒想到還能小,還能更好看!”現在可能不知道摩托羅拉是什么的也大有人在了。
在這個市場,正如我們看到的,先是諾基亞取代了摩托羅拉,隨后蘋果又“重新定義了手機”。于是就有人說,這下中國的山寨機沒戲了。前年下半年我們第一次評選“好商業GB20”,在一次內部研討會上,李翔作為嘉賓推薦了一個在當時很多人看來有點怪異的候選者—“千元智能機”。他的理由是,智能機這么高端的概念配合千元這樣親民的價格,能迅速完成一個行業的升級,多么好的商業模式啊!
好吧,反正只能賣到1000塊錢,無恥地掙你的小錢去吧!—這大概是當時更多人對這個“好商業”的看法。然后小米出現了,它賣1999元。
所以產品家給我們帶來的福音就是,市場上永遠沒有絕對的窮途末路,就算發展到了盡頭,大家不滿意,還可以重新定義。
前兩天在網上看到嚴介和先生一條“新論語”:“最近,在與公司新進90后員工的溝通中談到了青年人創業。對此,我告訴他們,隨著產能的嚴重過剩,現在許多中小企業尤其是傳統產業紛紛倒下,守都守不住了,還談什么鼓勵年輕人創業?創業是改革開放初短缺經濟的產物,而過剩經濟的今天,我們要做的是守業與就業?!?/p>
當時就覺得不太對,但也沒多想。今天說到這里,提出來再看,雖然不免有防止人員流失的意圖,根本上也是思維的自我設限。
今年4月9日的米粉節,雷軍首次宣布小米營收:2012年,小米銷售手機719萬臺,實現營收126.5億元,納了19億的稅。這個數字引發了廣泛的震撼,誰能想到這3年中還能有這么激動人心的創業故事呢?有投資人說,這3年,唯一看錯的公司就是小米。但從上面那段話分析,就是嚴介和先生,也會看錯吧!
看錯一個企業還是小事,看錯一個時代就是大事了。也是不久前,郭臺銘當眾和人打賭,說現在勢頭正猛的3D打印技術只是噱頭,如果真的能顛覆產業,“那我的‘郭’字倒過來寫”。他的理由是,3D打印絕不等于第三次工業革命,此項技術無法大量生產用于商業用途,不具有商業價值。
話音未落,早有評論說,郭臺銘的郭字無論如何也不會倒過來寫,因為3D打印本來也不是為大規模流水線生產發明的。我們說第二次工業革命是一次真正的革命,但第三次工業革命將是一次更徹底的革命—將個人的創造性從“摩登時代”起的社會化大生產中解放出來,使無數分散的個人有機會成為改變世界的產品家—倒是那些大型的工業企業要好好考慮怎樣適應這一經濟組織方式變革。正如我們在“產品家年會”的廣告中所宣稱的:“企業家已成為過去,現在是產品家的時代?!?/p>
順便說一句,郭臺銘其實是最為實實在在地看錯了小米的人。小米手機的加工線是給蘋果組裝iPad的英華達,現在英華達南京工廠將近80%的業務都是小米的。郭臺銘自己說,他最大的遺憾就是錯失了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