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19日,在2012上海書展暨“書香中國”上海周活動上,人民出版社舉行的著名畫家陶亞杰簽售的臺子前,人頭攢動,許多人在爭相購買陶亞杰簽名售書的畫冊——《清風竹濤》。原定一小時的簽售時間,400本畫冊提前被一售而罄,供不應求,出版方不得不定于9月15日在上海書城加一場陶亞杰的畫冊簽售活動。
9月14日,記者來到位于浦東塘橋喜來登由大酒店附近的一處普通小區房子,探訪了這位低調的畫家。從外觀看如同尋常人家一般,我們登堂入室后,發現這套一室一廳的房子布置得簡潔疏闊,原來是畫家的畫室兼會客室。一個留著齊耳發式、身材高挑瘦長、面容清癯的男子熱情地招呼我們,落座后知道這位平和親切的長者就是畫家陶亞杰先生。
創造熟悉的陌生
打開話匣子,陶亞杰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了自己創作風竹山水畫的歷程。他9歲開始和擅長花鳥的吳野洲老師學畫,后來師從姚有信學人物畫,雖然很喜歡人物,但陶亞杰最終選擇了更為鐘愛的山水作為自己的主攻方向。
從工藝美校畢業以后分到了工藝美術廠,30歲不到陶亞杰就當了廠長,主抓技術方面。在工藝美術系統呆了將近20年后,1985年陶亞杰進入上大美院深造,深入地了解了解剖學、透視學、平面構成、色彩構成等學科,畢業后他放棄了仕途,任專職美術教師,專心致志于山水風景畫創作。
基于傳統,又努力尋求突破,陶亞杰開始嘗試將平面構成、色彩構成基本原理運用到中國山水畫的創作中去,但他始終堅持中國畫傳統為基點,他認為中國書畫的筆墨內涵豐富,是西方繪畫所無法比擬的,但堅持傳統并不等于守舊,一成不變就沒有新意了,要創造熟悉的陌生,對色彩、對形式、構圖等方面進行了一些創新的探索。
陶老師注重傳統筆墨的同時還講究中國畫的詩情畫意,不完全采用構成形式用于國畫,注重物體造型上的漸變,融合自己的繪畫思想,經過提煉、改選、陶冶,演化成自己的藝術“語境”。
中國當代著名美術評論家,鑒賞家,北京人民藝術家協會副會長齊建秋評論陶亞杰的畫作說,宋代郭熙主張山水畫要使人仿佛身臨其境,要做到就必須實踐李可染的“直面山河”,這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個是要有現實素材,要有生活性;一個就是要反映現代的特點,也就是說要有時代性。在這兩個方面亞杰實踐得都很好,他的作品既不艱澀,也不守成。多年來他之所以能在海上畫壇占有一席之地,就是因為他的畫有新意、有創意,他的作品為他講出了最有決定性的話。
對于陶亞杰畫作的與眾不同之處,齊建秋評論說,細看亞杰的作品,他確實很講究筆墨,但又不拘泥于筆墨,在他的胸壑中有中國畫這個大的框架,但又不囿于傳統法度的拘束,他的作品勾、皴、點、染都很有章法。在細節上,譬如在黑白、疏密關系的處理上也一絲不茍。在總體造型和布局上他有時又大膽得出奇,他充分自由地調動著筆墨,畫出了很具有時代效果的作品,也起到了豐富中國山水畫語言的作用。
齊建秋認為,“海派”作品在上海畫壇的中青輩畫家中顯得有些單薄,但在陶亞杰的這些杰出的山水畫卷中看到了新海派崛起的印跡。齊建秋希望陶亞杰到北京去開畫展,這本《清風竹濤》畫冊也是在他的鼓勵下出版的。
陶亞杰山水畫的一大特色是風竹山水,將各色風竹運用于山水畫中,是一個大膽創新,陶亞杰畫的風竹往往處于整幅作品的近景,在雄渾沉重的遠山、斑駁嶙峋的巖石、縹緲的云霧、靈動的流水的映襯下,格外秀美,使畫面平添一股浪漫的意趣,叫人過目不忘。
陶老師堅信,只有“創造熟悉的陌生”才能鑄就精品,在風竹山水畫的基礎上他又大膽嘗試將紅色風竹引入自己的畫中,浪漫主義與現實注意相結合,紅與藍、冷暖色調強對比,造成較強的視覺沖擊。由于合理運用同一調和的基本原理,使畫面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得到了社會的認可和歡迎。
2010年3月在世博會召開期間,陶老師畫了兩幅作品展出,其中一幅2米×5米的巨幅風竹山水畫,前說未有的巨幅畫作,受到廣大游客的好評。
陶老師的畫很早就走出國門,1982年,陶老師應邀赴澳大利亞悉尼和珀斯舉辦畫展,被當地媒體稱為繪畫界的“梅蘭芳”。同年,代表作《觀瀑圖》被中國對外友好協會選送法國參展并被收藏。2007年,陶亞杰父子赴新西蘭在奧克蘭太平洋藝術中心舉辦“陶亞杰、陶俊父子作品新西蘭巡展”,在當地掀起一股“中國風”,得到新西蘭總理海倫。克拉克接見并頒發榮譽證書。
一張白紙對青天
談到對于財富的看法,陶老師認為,他更看重精神層面的財富,“中國文化歷來講‘品’,人講人品,畫有畫品,人品分為上品、中品、下品,上品中又分為上上品、上中品、上下品,我們肯定要追求最好的,要做上品中的上品。”
陶老師說,“錢當然是需要的,國家也要發展經濟,但我和我愛人都是高級教師,工資也算蠻高的,錢也夠用了,也帶不走,所以我不是完全是為了錢畫畫。”說到這里,陶老師提高了聲音:“但是,藝術是可以流傳下去的,有些企業家也曾經問過我是否愿意多賣些畫,我說我一般不愿意多賣畫,賣了畫只換來一些錢,而往往自己喜歡的畫就看不到了,會感到遺憾的。我想多畫一些精品,趁現在身體和精力還可以,多畫些好的作品留存世上”
陶亞杰認為,畫作賣多少錢不是畫家自己的事情,我很反感在一些古玩市場,畫家當場揮毫作畫賣畫,與買家討價還價,我堅持畫家始終應該坐在后臺,而不該站到前臺,決不能錯位。畫家只需要把作品畫好就可以了,作品自己是會說話的,該什么價格不是畫家自己去關心的事情,我現在要追求的是藝術方面高層次,努力攀登爭取在中國繪畫史上有一席之地。這是我要追求的目的、是我要努力的方向,達到達不到是另外一件事情。
陶老師說,我這個人很低調,不喜歡到處拉關系,其實我以前當廠長的時候也認識很多高干,但我從來不會主動地去打個電話要求辦什么事情,都是人家來找我,所以我愛人老是說我,你這個人不會鉆營各種關系,人太老實了,人家是無孔不入,你是有空不入,不會變通。所以這次書展她給我買了一本書——《做人不能太老實》。
提起這事,陶老師笑著說,我心態好,凡事只要開心就好,畫畫對于我來說也是一種樂趣,不是為了錢而畫,如果我為了錢,為了知名度拼命地去鉆營,在藝術這一方面肯定要受到影響。我心比較靜,畫畫的時候一張白紙對青天,抒情明志,也是人生一大樂趣。
陶老師除畫畫之外還喜歡聽音樂、下象棋,多年以來他養成了邊聽音樂邊畫畫的習慣,他覺得音樂和畫畫是完全相通的,在筆墨中有情感和節奏體現出來,所以很多人看了陶老師的畫感覺撲面一股清新之氣,意蘊深遠。
現在藝術市場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迎合市場需要,不斷重復自己,批量生產,藝術層次比較低,沒有創意。還有一種是藝術,它的成就經得起市場價格的考驗,這實際上是一種比較高端的藝術品。升值空間也就大了。
說到現時一些企業家熱衷于組織書畫家搞筆會,陶老師說,筆會對提升企業家的藝術修養、提高藝術家的水平有一定好處,但筆會因為時間有限,當場畫出來的東西比較粗糙,所以我們經常是從家里帶一幅畫好的畫過去,這樣既是對對方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陶老師介紹,現在有一些前衛的畫風,有些畫家年紀比較輕,運作能力也比較強,受到行業內一些學術期刊的追捧,畫賣出的價格也相當高,通過一些怪異、另類的手法奪人眼球,事實上這類畫作沒有底蘊的支撐是走不遠的。事實上像黃賓虹、潘天壽、張大干這樣的畫家、畫作經得起時代的考驗,相對現在一些畫家借助炒作把畫作價格炒高,長遠看沒有意義。
作為知名海派畫家,陶老師經常參加一些慈善義賣活動,發起并組織了“愛我中華、修我長城”書畫義賣活動,幾乎把整個上海都調動起來了,包括團市委等很多機構都參與了這次活動。2008年汶川大地震他也畫了《震地白花愛流動》畫,支援抗震救災。另外,他還參加了諸如“藍天下的至愛”等援助貧困群體的義賣活動。
夫唱婦隨性情人生
在陶老師的畫冊上,有很多畫是一個叫倪萍的女士寫的評論,而這位女士正是陶老師的愛人倪惠萍,倪老師雖然不從事美術工作,但畫評寫得優美貼切,入木三分。在倪老師的點評下,觀者對陶亞杰的畫作頓時加深了理解,可謂是夫唱婦隨、琴瑟和弦。
陶老師和倪老師的結合當年還有一段佳話,他倆是中學同學,倪老師是班上功課最好的學生,追求者很多,陶老師是最后一個。有一次,陶老師去女生宿舍找倪老師,在男女關系還比較拘謹的60年代,倪老師被發現談戀愛,兩個女同學押住往外走的她登上了一輛電車,而陶老師看見后一著急就跟在后面跑,一直追了幾站路直到電車停下來,他才停下來。被這一片癡心打動,倪老師跟隨陶老師幾十年無怨無悔,即使在只住9平方米的清貧的日子里,兩地分居的日子,照樣也過得有滋有味。
在一幅《靜中聽笛聲》的畫作下,倪老師寫道,畫家自幼愛好吹笛、拉二胡等,每次到杭州、東山寫生,人員分散后,全班同學都以他的笛聲為號集合。
三年自然災害時期,陶亞杰和同學們有一次到杭州寫生時,由于當時條件艱苦,他們只帶了一些冷的大餅油條充饑,路徑上海屏風山療養院,療養院的人看到他們如此艱苦,便燒了一鍋榨菜湯給他們喝,當時覺得味道鮮美無比,此后每逢同學聚會便回憶起這件事情。
倪老師畢業后分配在松江工作,陶老師當領導的同時,又當爹又當媽照顧兒女,同時還要搞創作,在9平米的居室里,陶老師的很多畫都是攤在床上畫出來的。
回憶往事,陶老師感慨地說,像我們這批人,都是經過很多艱苦過來的,所以也經得起磨難。
心愛的女兒在33歲的時候患病去世了,老年喪女給兩位老師沉重的打擊,但飽經風雨的陶老師和倪老師從悲痛中走了出來,陶老師的畫也在一段時間的陰郁后重又走向明亮開闊。在一幅名為《蘚壁絕攀登》的畫下面,陶老師深睛地寫道:“這是一幅寄托思念的畫,迷蒙群山若隱若現,云霧飄渺,這一切仿佛都出現在我的夢境中,仿佛觸手可及,又仿佛遙不可及,在那仙境般的夢境中,那個手撐布傘翩翩走來的女孩,纖弱、柔美,十年來從不曾從我的記憶中淡去,她一直在夢境里出現,美麗而善良的女兒永遠活在我的畫里。”
陶老師說,經歷過這么多艱難,所以我們對很多事情都看得穿,我的淡泊也受到我老師申石伽的影響,申老師也是在很長時間內默默無間,但朱容基總理出國時作為國禮帶出去的一幅竹子就是申老師畫的,對于現時藝術圈急功近利的現象,申老師說,我們畫畫是用筆畫的而不是用尺畫的。他教給我們看待藝術和名利的正確的觀念。
最后,陶老師說,我對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藝術包括自己的作品始終充滿了自信,中國文化有幾千年的歷史,我相信目前的一些混亂的現象都是暫時的,通過歷史的沉淀,真正的好作品終究會站住腳,經過一些曲折、反復之后人們能夠提高認識,這些只是在一個特殊的歷史時期的特殊的歷史現象,大浪淘沙以后,留下的都是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