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讀推薦

| 推薦語 |

佛門清凈之地反被銅臭污染，我們感興趣的不只是故事的荒誕，更是荒誕表象背后的邏輯。

| 原文摘錄 |

《斗法法門寺》

人走近“佛”的法門到底在哪里？

這在佛學界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不過，法門寺景區給了一個答案：錢。以千萬甚至億為單位的錢。

從走進法門寺景區的大門開始，羅漢、菩薩與佛的身影無處不在。而每一尊羅漢、菩薩或佛的身前，都擺著一個碩大的功德箱。

2013年4月24日，南方周末記者走進法門寺景區，粗略清點功德箱計21個。在法門寺慈善基金會2013年的“2013年主要考核指標與目標任務”中，景區功德箱的“目標任務”被定在800萬元，是2011年法門寺景區經營性利潤的兩倍。

除了菩薩身前的功德箱可以贏利，菩薩本身也會帶來收益。在景區，每一個菩薩、佛像都是可以“供養”的。供養價從1000萬到5000萬不等。

目前，法門寺慈善基金會的捐贈紀錄由雅居樂地產集團主席陳卓林保持。2011年，他本打算向基金會捐贈500萬元，在基金會的悉心接待下，臨時追加600萬，共捐贈1100萬元。這個事跡被寫入法門寺慈善基金會理事長解穎的“2011年年終總結”，被歸納為“接待也是生產力”。

當然，更多的游客，并沒有一擲千金的能力，他們更多的選擇是花20元在“愛心即時貼”和“功德簿”上留名，或者花100元到數千元，讓自己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細水長流，功德碑目前已刻了63塊，按每塊刻420個名字計算，也有多達26460人參與。

法門寺基金會，除了刻碑的工作人員，其余所有人的收入都和勸募回扣掛鉤，包括臨聘人員。按照基金會在2011年9月制定的標準，根據“勸募任務”完成的比例，勸募員工、主管和中層都能各得到0.5%到7%不等的獎勵。

| 記者自述 |

法的門前

原來我給稿子擬的標題叫《法的門前》。這是卡夫卡一個短篇的標題，小說情節超簡單，講的是一個人想進“法”的門卻畢生不可得的故事。法的門里有什么，那人為什么要進去，進去了要做什么，統統沒有交代，總之那人一輩子都耗在了法的門前。我所寫的，也是一個關于無法抵達的故事：當地政府想把法門寺景區打造成世界“佛都”，而“佛都”是一個不管是在《辭海》還是在佛教體系里，都遍尋不著的詞語。所以，這個故事在宿命性上，和小說也有點暗合。當地政府拉了法門寺和曲江系（編者注：與西安曲江管委會有牽連的公司或部門）一塊兒上路。這個組合沒有實現“佛都”的夢想，沒走幾步就摔倒在法的門前。

“佛都”夢，只是當地政府一意孤行的想法。這個大坑里最核心的資源是佛祖釋迦牟尼的中指舍利，它屬于法門寺，但法門寺并不樂意舍利被供奉在寺廟之外。具體填坑的是法門寺景區文化產業集團，這家由曲江系控股的公司，只是因為自身半官方的身份，才不得不應當地的要求，半路接下這個政治任務。

迷局在法門寺景區建成4年后仍未好轉：法門寺景區文化產業集團急于還貸，在當地政府關照下采用基金會募款方式，一頭扎進了違法違規的死胡同；法門寺繼續袖手旁觀，拒絕參加景區絕大部分的宗教事務，但3人4足的捆綁模式導致污名不是想躲就能躲，最終還是一損俱損；至于當地政府，在昔日政績的夢想變成如今維穩的隱憂后，法門寺景區的二期工程早就顧不上了，盼望的是寺廟或者誰能夠接下景區這個攤子，千萬不要爛在自己手上。

在這個關鍵詞是“佛法”、“慈善”、“文化”的劇本里，泛濫的卻是鉤心斗角和狡詐欺騙的劇情。好在，這扇門馬上就要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