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一個人的真面目,難度很大,談論人們?nèi)绾慰创ㄋ鞋F(xiàn)實意義,例如鄧文迪。
默多克提出與鄧文迪離婚,讓鄧文迪再一次成為全世界焦點。她上一次贏得這種級別的關注是在2011年,英國議會就竊聽丑聞質(zhì)詢默多克父子的聽證會上,一位襲擊者突然出現(xiàn),他將一個盛滿剃須膏的盤子扣向默多克,坐在默多克身后的鄧文迪,則顯示出了她作為前排球運動員的反應速度和力量,她一掌打向襲擊者,將他打倒在地,隨后回身替默多克整理衣服。這一幕讓她的形象得到改寫。
不過,能夠全面反映人們對她的看法的,還是記者Eric Ellis撰寫的調(diào)查報道《鄧文迪·默多克:帝國背后的女人》。作者為了撰寫這篇報道,花費十萬美元,遍訪鄧文迪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以及她從前的親朋好友乃至敵人,最后于2007年刊發(fā)在中文媒體上。此后六年,每逢鄧文迪成為焦點,這篇報道就會重新被人提起。
報道的亮點之一,是采訪了鄧文迪從前的朋友和同學,作者在這里顯露出了他的觀點,含蓄,但卻猛烈。他特意提到了鄧文迪生活過的徐州,以及徐州人的整體形象,也描繪了鄧文迪的朋友,其中一位,是鄧文迪從前最好的朋友李紅。她嫁給了一個警察,警察的收入是每月200美元,在她看來,鄧文迪應該來中國投資,并邀請她去任職。在鄧文迪曾經(jīng)就讀的廣州醫(yī)學院,作者采訪到了她以前的老師,并特意提到,這位主任級別的教授,每月薪水是1000美元。受訪者還包括她的教練、班主任,以及鄧文迪中文網(wǎng)站的擁有者。

這些簡約的描寫,提供了鄧文迪的出身背景,這些背景,和她后來的職場生涯、婚姻生活聯(lián)系在一起,勾畫出一個獵人形象。她來自中國的貧窮地區(qū),從嫁給月薪200美元的男人的生活前景中掙脫了出來。事實上,在Eric Ellis報道的開篇,他就提到英國《私家偵探》的說法,那本雜志,把她描繪成“全副武裝、捕食男性的女人”。
對一個并無罪失的女人,這種偵探式的調(diào)查報道,是否有必要?但許多與鄧文迪有關的報道,都是這樣定基調(diào)的:有心機的獵人,也在這個基調(diào)的基礎上尋找材料。這樣做又是危險的,如果單純把鄧文迪塑造成一個獵人,無法解釋默多克和她的婚姻,矮化她,等于同時矮化了默多克的判斷力,包括那些試圖嫁給他卻沒能成功的美國女人的魅力。于是,Eric Ellis和許多試圖理解她的人,提出了她形象的另一面:智者。
這種形象,在與黃種人有關的文藝作品中,十分常見。在白人的小說或者電影里,中國人或者亞洲人,都是老子莊子的傳人,都有一肚子的關于生命和宇宙的道理要說:《大班》中的美美,奉獻身體之余不忘諄諄教誨;《天與地》中馮黎荔的母親,身體夸張得像個牽線木偶,但是一靜下來,馬上就口吐蓮花。
因為智慧,中國人獲得了存在的理由。尤其是一個出身平凡的中國女人,年輕、活力、智慧、才華、商業(yè)價值,更是她婚姻的理由、存在的理由。與鄧文迪有關的報道、傳聞,總要提到,她有優(yōu)秀的商業(yè)計劃,是頂級社交高手,尤其在處理新聞集團和中國政府的關系上,起到了橋梁紐帶作用,對新聞集團進入中國,影響深遠。有沒有可能,她是憑借更為單純的魅力以及她在婚姻、家庭中的作用,而獲得青睞?沒人愿意設想這一點。中國女人,贏得美國富豪的原因,必須要比美國女人多一層。

當然,這可能是真的。鄧文迪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去的美國,那時,內(nèi)地所能提供的機遇和可能性,遠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如果她留在內(nèi)地,以她的強悍和才干,配合2000年后的經(jīng)濟狂飆,她現(xiàn)在所獲得的,恐怕不會比她通過離婚獲得的收益要少。但在八十年代,她最大的機遇是跨國婚姻,她從中借了力,但她的目標顯然不只是婚姻,她想通過婚姻,獲得在事業(yè)上大展拳腳的機會。在與默多克的婚姻中,這個機會屢遭挫敗,離婚后,這個機遇可能會真正開始。
獵人,智者,或者兼而有之?這兩種形象,代表了許多人對鄧文迪的看法,或許也代表了洋人對中國人的看法,傳說中,他們有古老智慧附身提供庇佑,現(xiàn)實里,他們粗糲而勇猛,讓人又敬又畏,又喜又恨。
默多克出生于澳大利亞,現(xiàn)在是美國公民,公司業(yè)務和住宅遍布全球,他為何偏偏選擇在紐約州提起離婚申請?據(jù)報道,這是因為紐約最重視婚前協(xié)議,除非鄧文迪能證明文件簽署涉及欺騙或脅迫,或者遭受不當執(zhí)行,否則一旦訴諸法庭,婚前協(xié)議將成為重要的證據(jù),且絕少出現(xiàn)失效的個案。也就是說,紐約讓鄧文迪爭家產(chǎn)的機會非常渺茫。
英國廣播公司引述消息人士預計,參照默多克第二任妻子安娜的補償標準,鄧文迪有望按協(xié)議獲得超過10億美元的補償。還有法律方面的專業(yè)人士分析,“毫無疑問,鄧文迪將從默多克手中獲得價值不菲的現(xiàn)金補償,但不會包含任何公司股權。”
藝術品商人威爾登斯泰因1999年與紐約名媛喬斯琳分道揚鑣時,英美媒體稱,男方不僅付出25億美元代價,且在接下來13年每年付上一億美元。F1一級方程式賽車執(zhí)行長埃克斯頓2009年與前妻絲拉薇莎協(xié)議離婚,男方失血12億美元。
相形之下,體育影視名流的離婚代價“廉價”多了。斯皮爾伯格1989年與結婚四年的妻子艾米·歐文離異時,男方支付女方一億美元費用。老虎伍茲2010年與艾琳簽字結束六年婚姻時,女方據(jù)信獲得1.1億美元贍養(yǎng)費。NBA球星喬丹2006年與牽手17年的妻子胡安妮塔分道揚鑣時,“分手費”據(jù)說達1.68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