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玲的情商一向受人稱道,她很少公開表達自己的喜好,有次記者會上,記者故意問她,是喜歡橘子還是蘋果,她回答都喜歡;繼續問,兩種水果一定要她做出選擇,選哪種,她嬌嗔地說,都說了兩種都喜歡,讓人怎么選嘛!
觀察明星久了,不免發現,年輕明星普遍喜歡這種表達,而老一代的明星,則比年輕明星坦蕩敢言。
黃秋生對香港電影香港演員的評價是“膚淺”,對香港媒體的評價則是“神經病”和“下流”,對年輕一代演員毫不抱希望,“如果他們能活150歲還可以超過我們,現在是沒這機會啦!”北野武談起3D技術對電影的影響,一臉正色地說:“我覺得3D只適合拍色情片,否則我不覺得它有存在的價值。”高倉健上電視節目,擔任嘉賓的草剪剛向他示好,說他將在專輯里翻唱高倉健的《唐獅子牡丹》,高倉健的回應是:“我聽過,但唱得不怎么樣”。當主持人香取慎吾說自己“一般都是在片場把臺詞背完”的時候,高倉健又說:“你不太適合當演員。”
這種做派,在公眾人物身上,越來越少了。固然因為,這些老男人的地位難以撼動,更是因為,他們在網絡出現之前就成就了自己,和那些與網絡共生的新一代明星截然不同。

網絡時代,雖然貌似給了人更大的自由,那自由卻同時捆綁著陷阱——因為,自由的真正含義是,別人擁有同樣的自由——自身的自由于是被淹沒了,被別人的自由限制了。你盡可以大鳴大放,但后果完全無法預料,任何微小如蝴蝶扇動翅膀的表達,都或許會引發失控局面。“暴力從未消失,只是改變了面貌”,正可以概括發生在網絡上的這場“殘留的戰爭”。
人的個性于是被摧毀了,每個人都生活在恐慌之中。因為你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會引發怎樣的后果,不知道自己透露的信息會否引起一場風暴,不得不小心行事。公眾人物尤其如此,他們得學習做“平均人”,不能說喜歡紅,因為粉絲中肯定有人喜歡藍;不能只說喜歡貓,因為喜歡狗的粉絲恐怕大有人在,得散發正面能量,得喜歡小孩,得第一時間為天災人禍點蠟燭,不能恐同,不能歧視女性,得像政客一樣,讓各個群體滿意,以便爭取最大限度的喜愛。

即便這樣兢兢業業,也難免失手,劉翔摔倒那天,趙薇在微博上發自拍而不是慰問,引發網民圍攻;黃秋生在微博上說句“羅志祥是誰”,一場粉絲罵戰拉開大幕;春節聯歡晚會的看點之一,竟然是“想罵誰就直接@到臉上”。就算自己遠離網絡,也有可能被別人發布的偷拍照和錄音,被動地拖進網絡,接受雷轟電擊。網絡是個更寬廣的世界,卻也是個更大的監牢,人們都得在這個完美世界里,被磨平、粉碎,做個“沒個性的人”。
于是,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削薄個性。人的世界里,存在一個死循環,那就是所有的受害者,往往也是加害者,我們得試著讓這個循環在自己這里中止,讓那些充滿戾氣的批評,那些貌似無心的圍觀,那些歡欣鼓舞的轉發,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