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第一任邦女郎烏蘇拉·安德絲在《諾博士》中以“芙蓉出海”驚艷亮相之后,邦女郎就與名酒、手槍一起,成為007系列電影的最佳貼片廣告。男人們想成為邦德,因為邦德比超級英雄更過癮,他過著俗世的幸福生活,沒有拯救人類的精神負擔——有的只是任務而已。他開最酷的車,用最狠的槍,殺最強的人,必然得泡最hot的妞。
雖然邦女郎無一例外性感迷人,但美與美不盡相同。
在所有的邦女郎中,黑發女郎占大多數。從《雷霆萬鈞》中的克勞迪娜·奧格爾到《皇家賭場》中的伊娃·格林,再到最新一部007《天降殺機》中的貝納尼絲·瑪爾洛,一頭濃密的黑發象征神秘、異域與不可知。她們出場的時候,像黑寡婦一般散發捕捉獵物的危險氣息,但危險正是引誘男人落網的最佳利器。金發則代表了甜心式的美國主流審美,嬌艷有余、想象力不足。邦德有一次差點結婚,在《女王密使》里非得讓邦德安定下來過日子的黛安娜·里格,就必須得是個金發妞。007系列和迪斯尼童話一樣,是好萊塢偽人種學的堅定支持者。
烏蘇拉·安德絲穿著白色比基尼從海里走出來的時候,影院里觀眾的口水掉了一地,同時緊張地認為她會是一個改變劇情的厲害角色——可惜她只是一個衣著暴露的路人而已。邦女郎的花瓶形象至此確立,但并非一成不變,而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越來越重要和聰明。第2集中,邦女郎開始有拯救邦德的行為;第12集《最高機密》里,邦女郎既不是特工也不是情婦,美貌逐漸與智慧并重。最近幾部007,哪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伊娃·格林有周旋于賭場大佬之間的聰明,歐嘉·科瑞蘭蔻的智商也勝任家族復仇的大事。花瓶歷朝歷代都需要,但如果這花瓶還產自鈞窯,則說明擁有她的男人開始自覺超越暴發戶階段,由純粹的感官刺激向身份認同前進。





歷任邦女郎,有坦婭·羅伯茨式的美國甜心,有蘇菲·瑪索式的歐陸風情,有黑人格雷斯·瓊斯和哈里·貝瑞,有亞裔濱美枝和楊紫瓊,無論國籍、種族,邦女郎們有一個基本的共同點:力量感十足。歷任邦女郎中,大部分身高在170cm之上,且多為模特出身。從烏蘇拉·安德森的腹肌,到格雷斯·瓊斯的大腿,再到布里特·艾特拉諾的手臂,無一不是訓練有素、強硬有力,肌肉能夾蒼蠅,線條可比山丘,斷無東方式審美中的“柔弱凄美”之感。即便不那么經常去健身房的邦女郎們,也都是穿得了華服、跑得過炸彈。《黃金眼》中皮爾斯·布魯斯南和法米克·詹森有一場情欲戲,卻以武術過招,比瑜伽還考驗身手。精致如蘇菲·瑪索,在《縱橫天下》里也和邦德大玩SM。要想和邦德親熱,體質過硬是基本要求。
在最新一集007《天降殺機》中,有“一黑一白”兩位邦女郎。“白”邦女郎貝納尼絲·瑪爾洛高挑性感、黑發迷人;“黑”邦女郎娜奧米·哈里斯勇敢智慧,負責扣動扳機。邦德換了6任,從英俊無敵的肖恩·康納利到古典優雅的皮爾斯·布魯斯南,再到如今碼頭工人一般強壯冷硬的丹尼爾·克雷格,時代對男性的審美變了又變,而對于女性的審美,則是教科書一般的經典。丹尼爾·克雷格曾說,“邦德最大的弱點是女人”,不如說,“邦德最大的賣點是女人”。
如果把邦德的敵人列出一個清單,恐怖組織、石油大亨、不良媒體和毒品販子出現的次數加起來,也比不上俄羅斯(前蘇聯)一個國家。某種意義上,邦德的敵人定義了他的女人。
007系列的故事根植于上個世紀美蘇兩國長達50余年的冷戰。彼時,蘇聯克格勃是世界上最大的間諜機構,美國也毫不示弱,間諜活動頻繁,核戰一觸即發。在美國對蘇政策強硬的上世紀80年代,007系列電影中,蘇聯是邪惡的淵藪,不是想引爆核彈(《八爪女》)、就是要炸毀舊金山(《雷霆殺機》),要么就是克格勃意圖消滅美國所有00組的特工(《黎明殺機》)。
冷戰之后,西方世界對于俄羅斯的不信任并沒有隨著前蘇聯的解體而消失。1995年的《黃金眼》,邦德的故事起源于要找回“被蘇聯偷走的”電磁波武器,危機過后,復仇也是必須的。2006年的《皇家賭場》,俄羅斯間諜有了與時俱進的新罪名——和恐怖組織糾纏在一起,所以邦德在賭場上偷點他們的錢,是一件再“政治正確”不過的事情。
“間諜”出身于涇渭分明的強權對抗。邦德為了完成任務,糾纏于利益集團、犯罪組織和國家機構之間,而任何一方,都可以毫無壓力地把他干掉。槍口下有今朝無明日的生活,任何傷春悲秋的、三從四德的、胸大無腦的女人都難免被淘汰。“間諜”身份歸屬的確定性,讓邦德在是非面前一清二楚;但個人情感上不可預知的曖昧,卻讓他在對錯上舉棋不定。能勝任此角色的女人,必須堅強有力、神秘通天、稍縱即逝,把她們視覺化下來,就是上述邦女郎的審美標準。如伊娃·格林這般,鋒利如一件極易碎且必須破碎的瓷器,才是邦德最高的獎賞和宿命。

1963年的《來自俄羅斯的愛情》,美麗動人的邦女郎是前蘇聯間諜,她希望英國軍方能幫助她逃往西方,而邦德強壯有力,無論業務還是性能力都很完美。這是007系列中的唯一一位身份是俄國人的邦女郎,但演員為意大利人。到2008年的《量子危機》,烏克蘭美女奧嘉·科瑞蘭蔻擔任邦女郎,隨即遭到俄羅斯圣彼得堡共產黨組織的“叛國”指責。60年代鐵幕一邊的西方陣營,借助性別秩序來完成意識形態上的自戀式臆想,如今這一傳統仍然在延續,且被“敵對”的一方時刻警惕并激烈反對著。包括007在內的大多數美國諜戰片,都可以稱為“來自俄羅斯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