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中的英漢主語對比與分析

(黑龍江中醫藥大學，哈爾濱150040)

漢語和英語在語言文化上有很大差異，漢語以意念為主軸，意思對了，語法就通了;英語以語法為主軸，語法對了，意思就通了。兩種語言各有其特點和形式，在表達方式上既有相同之處，又有相異之處，其中主語差異是英漢句法上的一個顯著差異之一，因此，在翻譯中需要進行對比與分析，以做出相應調整或補充。

一、漢語主語籠統，英語主語具體

從語言風格上講漢語表意籠統，英語表意具體，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體現在語言中，形成如下特征:

1.漢語詞義一般比較籠統，英語詞義一般比較具體。

2.漢語表意比較模糊，英語表意比較準確。

3.漢語強調篇章的整體結構，講究起承轉合的完備性，注重對稱平衡;英語強調篇章句式結構的嚴謹[1]。

在表示具體概念和整體概念方面漢語不如英語那樣涇渭分明，同樣，漢語的主語也具有模糊、不具體的特點，翻譯時不得不明確具體化，例如:

(a)重溫倉促來去的日子，那成熟之前的天真幼稚印象最深:愛、被愛、錯失、落葉般瑟縮的痛苦以及繁碩如花枝招展的歡樂，樣樣都是第一次，都曾在空白的履歷上留下無可涂改的痕跡(洪燭:必要的青澀《揚子晚報》“繁星”副刊1998，7，3)。

Looking back on quickly-elapsed years，we may find that the period of innocence and naivety seems to have given us the deepest impression:loving and being loved the first time，letting the first chance slip by，unprecedentedly sorrowful feelings like fallen leaves in full blossom.

(居祖純，譯)

這段文字，表達的是作者對青年時代的生活感受，如果譯成英文，作者喚起對青年時代共鳴的朦朧表達不得不明朗化，即英語必須明確“誰”有這般感受，因為只有明確主語才能決定文中“印象最深”、“愛”、“被愛”、“錯失”等具有動詞意義的詞的具體形式，使它們符合邏輯。居祖純先生在譯文中添加了主語“we”，圍繞“we”這個主語，非謂語動詞to have given us、loving、being loved、letting的語義才變得清晰，即:是我們的印象，是我們去愛、被愛、錯失。

(b)

春 曉(孟浩然)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The Spring Dawn Meng Haoran

Slumbering，I know not the spring dawn is peeping，

But everywhere the singing birds are cheeping.

Last night I heard the rain dripping and wing weeping.

How many petals are now on the ground sleeping?

(吳鈞陶，譯)

這首唐詩在中國家喻戶曉，詩句的語言自然簡樸，淺易如畫，詩的結構自然完整，但同時也表現出漢語模糊化的特點。通篇未指明是“誰”在明媚的春天酣睡至鳥啼才驚醒，是“誰”聽到昨夜的風雨聲。漢語句子重意會，強調的是意義，而不是結構。因此，盡管詩中沒用一個主語，也并不影響讀者對詩的理解，因為讀者也具備這樣的思維方式。英語則強調結構的完整和嚴密，絕大多數英語句子需要主語和謂語。因此，翻譯時模糊的漢語主語，常常需要清晰化。吳鈞陶先生的譯文使用了代詞“I”，即注意傳達原詩的神韻和意境，又兼顧了西方人的思維和語言特征。

二、句法差異

在句法上，漢語語法呈隱含性(covertness)，英語語法呈外顯性(overtness)[2]。兩種語言的句法重心有明顯差異。最具代表性的是主謂語差異，漢語中無主句是常見現象，因為漢語是主題顯著的語言，它所突出的是主題而不是主語。在漢語的語篇中，某些句子的主語常常可以省略，有時則必須省略，否則文字不順暢。而英語是主語顯著的語言，它所突出的是主語;除省略句以外，每個英文句子都必須有主語，英語句法的這種特征，要求英語句子之間的關系必須明確，以免句子結構混亂，影響句子意義的傳達。此外，英語的主謂語則嚴格要求在數、人稱、動詞形式和時態上一致，而漢語句子的主語和謂語句子只要求在語義上一致，無需在形式上呼應。例如:

(a)

登鸛雀樓(王之渙)

白日依山近，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Mounting the Stock Tower Wang Zhihuan

The white sun sets behind mountains，

The Yellow River flows into the sea.

Go further up one flight of stairs，

And you'll widen your view a thousand li.

(李定坤，譯)

詩的前兩句主語分別是“白日”和“黃河”，但后兩句沒有主語，翻譯時必須添加主語表明主述位關系，才能使句子符合英語邏輯。以上譯文用“you”作為詩的后半部分主語。

(b)希望今后上海能夠與更多的外國城市結為友好城市。

譯文:It's hoped that Shanghai will establish friendly relations with more foreign cities in the future.

漢語原文省略了主語。所省略的主語可以是“我們”，也可以是“人們”。為了避免這種指代不清，英語可用it 作形式主語，真正的主語是后面的從句。

(c)這樣的心情，當然不可能再有青年時代的奮發向上。

譯文:Naturally，people affected by that kind of mood can't have any youthful aspirations.

根據對原文的理解，譯文添加“people”做主語，使句子完整，語義清晰。

(d)這山望著那山高。

譯文:It's always the other mountain that looks higher.

People always think the grass is greener on the other side.

(用it 作形式主語或用名詞people 做主語。)

反過來，英譯漢時，按照漢語的習慣和特點，須把不必要的英語主語省略:

(e)In a recent art exhibition，I saw a painting of an old peasant.As I thought it was a picture of some merit，and it did not cost much，I bought it on the spot.

譯文:在剛剛舉行的一個藝術展覽上，我見到一幅畫著一個老農民的畫，覺得這幅畫不錯，而且價錢也不貴，當場就把它買下。

三、關聯句主語

英語句子一般要有主語，并以動詞為中心，主語和謂語之間有許多相互制約的語法關系。但在漢語里，往往把主語和謂語當作話題來看待。英語里常常只有名詞或主格人稱代詞才能作主語，其他任何詞若想要做主語，其必須具有名詞的功能，因而往往要在形式上作一些變化[3]。因此漢譯英時需要仔細斟酌，辨明句子意義的邏輯關系，分清主句和從句的關系，才能確立英語的主語。例如:

誰來養活中國的問題，實際情況究竟怎樣呢?看糧食，要看中國的農業;看農業，首先要看市場。

譯文:Then what are the facts about who is going to provide food for China?To know the food provision situation in China we have to take a full view of her agriculture，for which we should first look at her market.

這句話了除了第一句中有一個疑問詞“誰”，再沒有任何主語，要譯成英語必須添上適當的主語和關聯詞，譯文分別用了“what”和“who”做關聯詞，并用“we”作第二句的主語。“we”在此是一種廣義的“我們”，符合原文的意思。

翻譯中，英語主語和漢語主語的使用有時也有相反現象，即英語主語簡練，漢語主語反倒需要完整不可缺少，這主要是因為英語代詞有強大的指代功能，既能避免不必要的重復又保持主語意義明確，以it 為例:

I will not relinquish old age if it leaves my better part intact.But if it begins to shake my mind，if it destroys its faculties one by one，if it leaves me not life but breath，I will depart from the putrid or tottering edifice.I will not escape by death from disease so long as it may be healed，and leaves my mind unimpaired.I will not raise my hand against myself on account of pain，for so to die is to be conquered.But I know that if I must suffer without hope of relief，I will depart，not through fear of the pain itself，but because it prevents all for which I would.

譯文:如果我的身體較健康的部分依然完好，我不會放棄老年生活。然而，如果年老開始損害我的心智，如果年老逐一摧毀身體的各種機能，如果年老留給我的不是生命，而是茍延殘喘，那我就離開這所腐爛的，搖搖欲墜的大廈。只要能治愈，只要我的心智不受損傷，我不會以死來逃避疾病。我不會由于疾痛而自殺，因為這般死去是屈服而死。但我知道，如果我必須忍受疾痛而毫無解脫的希望，那我就離去，這不是出于對疾病本身的恐懼，而是因為我生活的目標全都無法實現了。

以上是羅馬偉大的演說家塞納加(Seneca)對其老年生活的思考，文中分別用了五個“it”指代第一句中的“old age”和“disease”，英語是為了避免重復，譯成中文有時需要用真正主語取代it。

此外，英語名詞做主語常常受到動詞要求的限制，在確定主語時還要考慮主語與謂語動詞在邏輯上是否搭配得當，有些英語動詞的施動者只能是人，而漢語里則幾乎什么詞都可以作主語。例如“澳大利亞講英語”，英語就不能譯成“Australia speaks English.”，而應譯成:“English is spoken in Australia.”，“宗教不得干涉政治”則應譯成“It is impermissible to interfere with politics in the name of religion.”

由此可見，漢語的句子往往圍繞主題展開，而英語句子圍繞主語展開，翻譯時，尤其是漢語譯英時，需對句子意義進行邏輯梳理，對主語進行分析和定位，做適當調整、增加、省略或替換方能達到意會言傳。

[1]陳宏薇.漢英翻譯基礎[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21－26.

[2]劉宓慶.新編漢英對比與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6:61.

[3]馬秉義.英漢主語差異初探[J].外國語，1995，(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