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門下》： 京腔京韻，京味電視劇的回歸

趙豬

嶺南以北人士、編劇、影評人、劇評人

曾幾何時，內地電視劇產業尚未形成真正市場化、產業化規模之時，京味和海派劇集是內地電視劇市場最為重要的兩大類型。其中，京味電視劇又以其生動鮮活的語言、韻味十足的人物形象而深受廣大觀眾喜愛。《渴望》、《編輯部的故事》、《大宅門》，乃至《我愛我家》等等，都是至今依然被電視觀眾津津樂道的優質劇集。不過回望近幾年中國電視劇市場，京味電視劇可說罕見，地道、純正而且還能被當下觀眾接受與喜愛的京味電視劇更可說是寥寥無幾。《正陽門下》恰好填補了這個空白，同時也重新振作了京味電視劇的士氣，打響了京味電視劇與時俱進的招牌。

嚴格來說，無論是投資還是演員陣容，《正陽門下》與當下市面上在播的電視劇集都不可同日而語。除了朱亞文、倪大紅還算知名以外，其余演員最多也只到臉熟的程度。其次，盡管導演劉家成拿出大部分資金，結合電腦特效，再造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北京前門胡同的繁華景象，但是從視覺風格來說，《正陽門下》還是質樸、素凈的。就連劇中故事發展到新世紀，劇中人物動輒投資上千萬，涉及到高端商業領域以來，全片的場景設置和鏡頭語言，甚至服裝、化妝、道具，都還是相對簡單到幾乎不如現實生活中的狀況。但是這部劇集細膩的情感，鮮活的人物，接地氣的臺詞，依然是它不可磨滅的重要因素。

從故事情節設置來說，《正陽門下》并沒有一味地在懷舊劇集細枝末節的瑣碎橋段中迷失，相反的，他把韓春明、蘇萌、程建軍三者之間從胡同里的發小情誼，直到商場情仇恩怨、宿世冤家的關系綿延到整部劇集當中，以這三者之間的爭斗愛恨為故事主線，同時把北京古玩界的諸多野史秘辛穿插其中，打造出一個看似簡單，實則暗藏玄機，甚至暗潮洶涌的古玩江湖。沖突激烈，情節強度高，又能充分展現人物性格與情懷。從文本角度而言，確實算得上是近年來少見的優質劇集。

相對而言，劇集最終的影像呈現方面，略微遜色一點。正如之前所提到的，在當下這個根紅頂白，浮華喧囂的電視劇名利場中，像這樣一個平實的故事，確實已經很難打動頭腦發熱的投資人們。再加上制作人同時也是劇本故事提供者以及編劇之一的郝金明先生所堅持的時代還原效果，劇集的服化道相對簡陋，雖有質感，卻沒法做到先聲奪人的效果。甚至全劇偏灰的色調對普通觀眾來說，都有點接受障礙，這是使得這部劇最終沒能成為2013年度中國電視劇產業大黑馬的重要阻礙。不過從目前的收視率情況來看，盡管沒能成就振聾發聵的效果，但是細水長流，受眾還是不錯的。

盡管《正陽門下》并沒有大牌明星擔綱演出，但是幾位重要演員的表現卻都是可圈可點，恰到好處。尤其是朱亞文、倪大紅，以及北京人藝老演員，有著“國民老爸”之稱的李光復先生。倪大紅與李光復在劇中分別飾演關大爺和破爛侯兩位老者，對朱亞文飾演的韓春明都有著亦師亦友的情誼，而兩者之間卻偏偏在古玩行當里暗中爭斗了數十年。兩位老戲骨把這種關系處理得江湖氣十足，卻又不落下乘，深居生活氣息，功力確實不凡。至于朱亞文，既有北京頑主的痞氣、匪氣，又有時下正流行的厚德之北京精神，恰如劇集曾經用過的另一個名字那樣，《爺們是怎樣煉成的》。北京地方風味十足，卻又具有時代性和普遍性。

劇名中的“正陽門”其實講的就是北京的大前門，自古以來就是平頭老百姓聚居的地方，雖然占著窮南城的名號，卻也是真正最具有北京道地風味，產生最多跌宕起伏故事的地界。劇集以此為題，就是打正了旗號要把京味進行到底。從劇集最終完成度來看，編導并沒有過分渲染北京的地域特征，反而是通過劇集中每一個人物的言行舉止，行為處事，來彰顯純正北京爺們和北京大妞們的品性。于細微處動人，那股與時俱進又根深蒂固的京腔京韻，確實是近幾年來少見的道地。

回首2013年中國電視劇行業，或許雷劇盛行的現況，會在未來給人留下小年的印象，但是假如撇開收視率和潮流風向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純粹只從劇集質量來看，《正陽門下》確實給廣大迷茫卻未失去理智的制作人一點信心，真正從心出發，抓住當代生活的主流價值觀取向，認真創作出來的劇集，即便沒有華麗的包裝和噱頭，同樣能夠打動人心，甚至更具有流傳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