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水的隨想

曹杉

古往今來，人與水始終結(jié)有不解之緣。古希臘哲學(xué)家泰勒斯曾言，萬物皆由水生成。老子曰，上善若水。一切自然文明，一切人類文明，終究由水孕育，從水中誕生。然而，天水無情，黃河水的泛濫，上演了《山海經(jīng)》中鯀竊息壤治水，慘死祝融之手的悲壯。長江下游荊江段九曲回腸，水災(zāi)不斷，每至汛期，生靈涂炭，縱然三峽大壩完工，其陰霾仍揮之不去。當(dāng)天然之水已無法滿足人的欲望時，人對于水的駕馭與支配便理所當(dāng)然地形成了。京杭運河，無疑是駕馭者與支配者的杰作之一。

我漫步于運河沿岸的古鎮(zhèn)，每一絲百轉(zhuǎn)千回，每一縷風(fēng)花雪月，每一段有關(guān)水的氣息與旋律，都在無意間驚起靈魂深處千年的記憶與印象。水城紹興的臺門舊居，黑瓦白墻，處處彰顯水的風(fēng)韻。人們?yōu)l水而居，彼此在水中望穿彼此的心緒，因而家家相處和睦。水融解了城市的紛爭與繁華，水凈化了居民心底的物欲和憎恨。水給予了人信仰，讓人擺脫了勾心斗角巧取豪奪，讓人遠離了明爭暗斗爾虞我詐。杭州的運河文明更是不勝枚舉，葉文玲“烏篷搖夢到春江”的慨嘆道不盡流水的璀璨光華，拱宸橋香積寺的千年風(fēng)霜訴不清文化的伊始與尾聲，一池西湖水沉淀下梁祝風(fēng)月許仙白娘跨越多少世紀(jì)的浪漫，而終究割不斷人與水千絲萬縷的淵源。如今站在歷史的上空去俯視整個江南，泰伯瀆幾千年的序幕讓梅里荒蠻之地有了當(dāng)今無錫的輝煌燦爛，胥溪、胥浦的水聲似乎還在回應(yīng)著蘇州黑白并存剛?cè)嵬诘膭桥c溫然。吳越金戈鐵馬兵戎相見卻并非上演在自古兵家必爭之中原，而是為奪取江浙湘鄂這一水的天堂，水的人間……

水締造了人的文明，人卻以何等方式予以回答？或許這畢竟是駕馭者與支配者的土地，一切審判終究由人類去主宰、去執(zhí)行。上游無盡的生活與工業(yè)污水滾滾而入，以至于各種罪孽的陰影匯集成一股強大的濁流沖擊著下游所有大門窗戶和每個人的心扉。日益加劇的水土流失非但不能喚醒人們放下利斧放下鋼鋸的良知，反而使其變本加厲地搬來了伐木機。一碗河水半碗沙的悲哀也許唯有一朝決口萬里汪洋時人類才會有所感觸，只是不知當(dāng)洪水沖走親人朋友的棺槨與骨灰時你是否還有殘存的心去為之懺悔并祭奠。

人亦水，水亦人。在人誕生之前，水已存在，人離去之后，水仍將流淌。水永遠是水，與世無爭，樸素優(yōu)雅，平靜而安然地走過人的離合聚散、愛恨悲歡，無言而無意地流過文明的榮枯迭替、晝夜輪回。水的今天即是人類的明天，人對于水的思考，從未停止，也永不會停止。

（指導(dǎo)教師 張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