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中求異 妙筆生花

魯幫均

內容摘要：細節描寫的方法多種多樣，同中求異就是一種很好的方法。本文用兩個實例來詳細地闡述了這種細節描寫的方法。

關鍵詞：描寫 同中求異

細節描寫，是指抓住生活中的細微又具體的典型情節，加以細致地描繪。細節描寫的方法多種多樣，同中求異就是一種很好的方法。請看下面的段落：

賈母這邊說聲“請”，劉姥姥便站起身來，高聲說道：“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一個老母豬不抬頭。”自己卻鼓著腮不語。眾人先是發怔，后來一聽，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來。史湘云撐不住，一口飯都噴了出來；林黛玉笑岔了氣，伏著桌子噯喲；寶玉早滾到賈母懷里，賈母笑的摟著寶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著鳳姐兒，只說不出話來；薛姨媽也撐不住，口里茶噴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飯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離了坐位，拉著他奶母叫揉一揉腸子。地下的無一個不彎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著笑去的，也有忍著笑上來替他姊妹換衣裳的，獨有鳳姐鴛鴦二人撐著，還只管讓劉姥姥。

這段描寫，換做一般人，只會用“哄堂大笑”之類的詞語來形容，但曹雪芹卻鋪陳渲染出如此精彩的一段文字。面對劉姥姥的土氣和傻氣，湘云毫無拘束，疏朗開闊，盡管失禮也不在乎，最先笑出來，這與喝醉了酒就躺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睡大覺的男兒性格吻合；黛玉笑得嬌媚，本身柔弱多病，“笑岔了氣”現中氣不足，“伏著桌子噯喲”可見表現出節制，這與她母親交代“多要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恥笑了去”的心理一致；寶玉邊笑邊撒嬌，賈母是老祖宗，寶玉是心頭肉，時刻都不忘呵護；王夫人是當家太太，笑責鳳姐；薛姨媽“也撐不住”，卻不同湘云的“撐不住”，茶噴在晚輩探春身上，失態而未失禮；對于三春來說，探春雖是賈府的小姐，但庶出的身份頗為尷尬，無意中抓住這次難得的一次情緒釋放的機會，飯碗合在“二木頭”迎春身上，秀了一把主子的身份；迎春是賈赦妾所生，純潔善良，生性柔弱，時時處處都遭殃；惜春“形容尚小”，母親早逝，父親只想煉丹成仙，缺乏人間溫情，自卑而又嬌柔，“拉著他奶母叫揉一揉腸子”，身份氣性又與黛玉有別。寫“地下的”奴仆丫頭只是淡淡兩句，但清清楚楚的顯現出主仆上下的界限與區別；在眾人前仰后合中能“撐著”的是鳳姐與鴛鴦，因為她們是鬧劇的設計師，讀者再一次領略了鳳姐的“毒”性。

這段細節描寫，都是寫笑，取笑相同的人物，針對相同的事，但有主有次，有細描有泛寫，一人一副笑貌，同中見異，充分展現出不同人物的不同身份地位和性格特征，凸顯了人物的個性。

再看下面的一段：

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動撣不得。

這段描寫，精彩紛呈。魯提轄拳打鎮關西不是劈頭蓋腦的亂打一通，而是有選擇、有步驟的打，很有節奏。落點不一樣： 鼻子上，眼眶際眉梢，太陽上。拳法不一樣：“正打在鼻子上”的是直拳，“就眼眶際眉梢”打的是刺拳，“太陽上正著”的是擺拳，三計都是重拳，加起來是這一套組合拳。三拳不打在一處，顯示出魯提轄的粗中有細，僅用三拳就讓鄭屠命歸西天足見提轄的嫉惡如仇。同樣靠化虛為實的寫效果，又都從鄭屠被打的不同部位所產生的不同感覺出發，味覺、視覺、聽覺面面俱到，讓人眼花繚亂，大呼過癮。這段描寫，波瀾起伏，妙趣橫生，倘若籠而統之的寫來，一成不變的來寫，免不了呆板枯燥。

同樣，《儒林外史》中的嚴監生，臨死“總不得斷氣，還把手從被單里拿出來，伸著兩個指頭”，眾人不得其解，大侄子、二侄子、奶媽、趙氏紛紛走上詢問，作者對嚴監生的細節描寫讓人捧腹大笑：“把頭搖了兩三搖”//“把兩眼睜的溜圓，把頭又狠狠的搖了幾搖，越發指得緊了”//“兩眼閉著搖頭。那手只是指著不動”//“點一點頭，把手一垂，登時就沒了氣”。三個不滿意，一個滿意，精彩的描寫中，嚴監生強撐的痛苦和盼望、親人的焦慮和等待讓讀者忍俊不禁，作者在細節描寫中穩中求變，同中有變，把嚴監生這個吝嗇鬼的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如果一味的用搖頭擺手之類的詞語來寫，就索然寡味了。

（作者單位：湖北長陽縣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