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商幫

肇啟明

地大物博的中國，曾經孕育出傳統而深邃的商業文化，在與當代的交融中還未成長出世界之花。

央視黃金時間播映的電視劇，我喜歡的不多。《溫州一家人》是個例外。這部戲只是溫州的一戶普通人家的草根創業史，但因貫穿起了改革開放的30年歷程而顯得波瀾壯闊。

故事的兩條主線也頗耐人尋味：一個是溫州人周萬順破釜沉舟式地尋找石油，面對兒子的不解、妻子的灰心，這個倔強的溫州人從未放棄過“石油大王”之夢。

另一條線則是女兒周在十三歲便被迫踏上了歐洲的征途，亞平寧半島上從此多了一個白手起家的中國身影，在服裝業領域和本土的猶太人競爭。最終，憑借吃苦耐勞的奮斗精神而有了生存之地，依靠前瞻的商業意識而開拓了市場，又因為包容的性格而獲得了不斷設置障礙的競爭對手的諒解。

據稱，《溫州一家人》還有其他的幾個名字，如《創業年代》、《溫州故事》、《行天下》、《中國故事》等等，其實說的都是中國商人走出去的故事。這一全景式剖析溫州商人的故事，能夠獲得前所未有的價值認同，在后一個故事中體現得更為充分。當然，這樣的故事并不一定代表一切。但至少，它給走出去的中國商人提供了一個前景式的希冀：歸根結底，商業世界的勝利仍然要靠價值觀。

從中國歷史的縱向來看，商人的命題往往以地域劃分。潮商、浙商、晉商和徽商，每個商幫都有著屬于自己的時代。從中古時地位的地下，位于士農工商之末。到如今登堂入室，為百業是瞻之首。商人走過的一條崎嶇不平路，終爾看到了明媚陽光。

很多人把溫州人比為“中國的猶太人”，因為二者在做生意方面的敏銳，一定程度上異曲同工。但顯然，前者的歷史、命運，乃至在商業世界的地位，還有太大差距。比如，舉個溫州成功商人的例子會讓你冥思苦想，終難確定一個世界級的企業家。但你讓我舉個猶太人的例子，就容易多了：控制世界黃金市場和歐洲經濟命脈200年的商人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尼桑·羅斯柴爾德、貨幣投機家和世界級股票投資家喬治·索羅斯、投資銀行家雷曼兄弟、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牛仔褲創始人利維·斯特勞斯、英荷殼牌公司創始人馬庫斯塞繆爾、Google創始人謝爾蓋·布林和拉里·佩奇……，鑒于篇幅就不一一列舉了。

在這兒把溫州人和猶太人對比，可能略顯突兀。但換個角度，全球化的今天彼此之間的競合早就在所難免。《溫州一家人》里的周阿雨所遭遇的競爭對手不就是猶太商人嘛！

兩年前，國際政策專家丹·塞諾（Dan Senor）出版的《創業的國度：以色列經濟奇跡的啟示》也讓人們思索創新、創業和創富的內核。西方主流媒體紛紛報道這本書時，都是懷著對一個問題的好奇，那就是“為什么一個僅有710萬人口、籠罩著戰爭陰影、沒有自然資源的國家——產生了如此多的新興公司，甚至比加拿大、日本、中國、印度、英國等大國都多？”

要知道，以色列人口的主體就是猶太人。丹·塞諾分析，今天的以色列之所以能夠如此強大，與以色列和猶太人骨子里的好奇和逍遙自在的秉性。佩雷斯更直言：“猶太人最大的傳統就是不滿足，這對于政治來說或許不是好事，但對于科學來說絕對是好事。”專擅分析的人稱，這個問題的答案要值數億美元。相信作為外交政策專家的丹·塞諾聽到一定會感到欣慰。

有一個衡量的標準認為，一個國家或族群孕育而出的世界級企業家越多，意味著商業文化越成熟。回顧歷史，地大物博的中國，曾經孕育出傳統而深邃的商業文化，各個商幫各領風騷數百年。但遺憾的是，在與當代的交融中還未成長出世界之花。

事實上，我一點都不懷疑中國商人在智商和進取心上劣于以色列人，也期望在不久的將來中國的企業家能夠憑借創新（而不是中國制造）來贏得世界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