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尚需完備 大陸企業金融資產家族信託 門檻幾何？

余曉文

「生意越大，越怕退休」，這是大陸中年富豪家庭的普遍煩惱?！讣易逍庞毧梢宰屬Y產以法律的形式實現風險隔離和財富永續傳承?！勾箨慫銀行私人銀行部常務副總王菁，詳解了他們最近推出的大陸私人銀行首單家族信託。

Z銀行家族信託設立的門檻是5000萬（人民幣，下同）金融資產，期限30～50年。針對財富傳承的問題，通過事先設定的家族信託收益分配條款，資金可在日常生活或子女上學、創業、贍養老人等重大事項中支??；就算委託人去世，私人銀行將按家族信託條款繼續完成約定事項，從而真正實現按照委託人的意願來支付其財富，無論是身前還是身後。

作為舶來品，Z銀行家族信託在服務流程、參與各方的責任、監控體系等方面的設計，很大程度上借鑒了國外的成熟做法?！傅荒苷瞻?，畢竟大陸在法律、稅收制度上與國外差別很大?！雇踺颊f。

尚不涵蓋實物或不動產

Z銀行推出的家族信託屬於不可撤銷信託，「（一旦）簽50年，這50年就不能動了」。如果客戶有其他需求，只能用其他資產另設一個信託。

信託公司是受託人，但Z行依然主導整個信託的管理，並擔任信託託管人和財務顧問。在Z行內部，家族信託業務有一支30多人涵蓋各投資領域的團隊，及專門的投資決策委員會，決策委員會由副行長牽頭。家族信託設立初期，委託人可就信託資產投資提出一定的收益目標或投資策略，Z行作為財務顧問，根據這個目標或策略提出資產配置方案建議，取得決策委員會和受託人通過後施行。

目前，Z行家族信託打算推出全權委託形式，「全權委託就是完全由我們決策，定期向客戶報告就行；已經有客戶提出需求了，今年馬上就要做?！辜易逍庞毾碌娜珯辔氁灿胁豢沙蜂N性質，如果委託人或受益人期間不滿意，不能更改信託條款，但可以要求在一定範圍內更換財務顧問。

家族信託設立前，委託人可根據自身和受益人的需要，設定信託受益分配條款，資產配置方案也必須考慮委託人的收益分配要求?！甘芤嫒艘话闶亲优?，可分配資產包括信託收益及本金」。

不過，目前Z行只能做委託人在本行的金融資產，跨行尚無法實現，且信託資產尚不能涵蓋實物或不動產?！笇嵨锓慨a我們正在研究，因為有些客戶提了需求?！雇踺颊f，房產等實物管理比金融經營資產的難度要大很多，需要另設專業團隊，或與協力廠商合作機構建立長期關係。

家族信託唯一可撤銷的情況是，當時裝入信託的資產被證明不是委託人的合法所有財產?！妇退慵易逍庞氁呀洺闪ⅲ彩遣皇芊杀Ｗo的，大陸的信託法有明確規定?！雇踺颊f。

同時，對於家族信託語境下的境外資產投資需求，Z行會通過與當地的專門機構合作，由當地機構作為受託人，設立離岸信託，並擔任投資顧問，Z行託管該款離岸信託。

年費+超額管理費

自2012年6月啟動家族信託設計，2013年5月正式簽約首單財富傳承家族信託以來，Z行目前跟進的客戶需求超過50單。Z行對家族信託業務的收費機制為「年費+超額管理費」，「利潤還是挺可觀的?！雇踺颊f。

年費按託管資產的一定比例收取，比例取決於信託的複雜程度，以及委託人生前還是過世。「委託人生前多少會參與信託管理，收費比例低一些；過世後，完全由銀行管理，責任更大，收費也會更高?！雇踺颊f。

超額管理費則按照行規，超出委託人預期收益部分，Z行按20%的比例提取。此外，作為受託人的信託公司，也按一定比例收取費用。王菁說，整個家族信託雖由Z行主導，但與銀信合作相比，信託公司的作用更大，「信託公司要與委託人簽訂協定，會參與信託的設計，承擔一些責任?！?/p>

家族信託中，律師事務所等協力廠商合作機構的收費以服務次數為準，總體收費很低；

Z行與會計師事務所的收費機制是，以按稅務籌畫前後所節省出來的資金為基礎，按一定比例提成；法律諮詢的收費則相對較低。

家族信託的「法律牆」

家族信託屬於他益信託。雖然大陸《信託法》提及了他益信託，但並無詳細規定?！竿瑯I都在觀望，之前一直沒有人開始做第一單。」Z行私人銀行部楊副總說。同業顧慮的，正是大陸現行法律對家族信託未作詳細說明。Z行在操作時，只能由律師根據此前已發生的司法訴訟裁決案例做解釋。

「英美法系用的是判例法，過去權威判罰的案例對後面的判罰指導性很強；而內地現行偏向大陸法系，屬於成文法系，法律按條款列明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香港艾迪企業諮詢集團董事局主席許夏雄說。他認為，內地所屬的大陸法系中，過往案例有參考性，但不具決定性作用，後來的判罰不受原先案例限制，因此按照過去的案例做司法解釋，具有一定的風險。

相較香港等家族信託發展較成熟的地區，內地現行法律體系尚需完善。比如在家族信託受益人是否能更改上，就找不到明確依據。多位律師認為，信託契約需要保有適度的彈性，來適應外部情形的更改。上海華誠律師事務所譚芳稱，「如需對信託約定事項進行更改，應在信託合同中列明可以變更的具體情形。」北京市盈科（深圳）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李魏也認為，只要條件成立，委託人就有權做調整。

另一個大陸法律尚未明確的內容，是對股權資產的管理。在國外，家族信託的一個重要功能，是通過託管家族企業股權，實現傳承?！笍姆缮现v，一旦企業股權成為家族信託資產，那麼企業的所有權就歸受託人，企業分紅自然歸信託所有。如果委託人去世，企業由誰管理的問題就出現了。信託設立時，就必須把企業股權的受益權、所有權、管理權劃分清楚?！乖S夏雄說。正是由於大陸法律未明晰、管理過於複雜等原因，Z行目前尚未把股權資產列入家族信託託管資產範圍中。

「受大陸信託發展現狀限制，家族信託受託資產都是金融資產，金融投資、財富保值增值的屬性更重?！褂靡嫘庞毷紫治鰩熇顣J為，大陸家族信託目前尚處於萌芽階段，不僅法律條款不明確，協力廠商配套措施也需要完善，實現企業傳承功能的條件還不成熟。

「對於民事信託而言，除《信託法》外，目前還沒有其他法規和司法解釋，一定程度上來講也是好事?！估钗赫J為，《信託法》確定了民事信託的法律效力，在設立民事信託時有很大的自主權，可在法律範圍內靈活運用，最大程度反映當事人的意願。但同時，對私人銀行等的專業服務能力也是一種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