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導央視版賀歲片 誰的盛宴？

唐元愷

有了《私人定制》，想必今年也會如以往那樣，每“馮”賀歲，銀幕上下都要熱鬧一番。而隨著馮小剛與央視“乙方甲方”掌勺馬年“夜宴”——春節聯歡晚會（簡稱春晚），這種熱鬧將延續到明年各家各戶年夜飯前后。

盡管央視2005年便首提“開門辦春晚”，但在正式宣布馮小剛任春晚總導演之前，這一消息大都被“這怎么可能”、“絕對不靠譜”所辟謠，包括相關部門以及在競聘中希望頗大的候選者，因為，已走過整整30個年頭的春晚，其總導演一職還從未讓央視以外的人“染指”過。

自己的晚會自己辦，肥水不流外人田，外人本不該說三道四，但春晚并非央視的“私家財產”，何況從理論上講，如果繼續近親繁殖，總有先天性弊端，或如名記、主持人董路所言，自己的導演輪流與春晚發生關系，無非就相當于仨菜——熬土豆、熬白菜和土豆熬白菜。曾總策劃過好幾屆央視春晚的喜宏寫了本就叫《春晚》的小說，里面云：“上下左右都已形成思維定式，在這個大氣場中，想冒尖、想突破，在技術上，尤其是視頻上容易出活，這是政治保安全、藝術見效果的必殺技……”難怪近些年來春晚給人最深印象的往往是舞臺背景的炫目、悅目，“賞心”的追求似乎倒在其次。上世紀90年代后期以來，春晚的主導地位逐漸向伴隨地位過渡，由全民聯歡墮入全民吐槽，乃至僅為不少觀眾家里的“背景音樂”而已。越來越多的明星對這個曾讓多人一夜爆紅的平臺也越來越不買賬。與此同時，地方臺、衛視等一浪浪地鯉魚跳龍門，《中國好聲音》等晚會式綜藝節目不斷化為“中國巧聲音”，其受歡迎程度、收視率、影響力，都讓央視體味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6月8日，中央宣傳部長劉奇葆到央視調研時很有針對性地一語中的：“要把握好全國人民對春晚的新期待，使之更加貼近現實生活、符合百姓口味，更接地氣、受歡迎。”他還明確指出“春晚已成為文化建設的重要國家項目”，并提出“要改革導演選聘機制，面向全社會邀聘總導演及各門類節目的導演，組成強有力的導演團隊，把最新的理念、最有特色的創意體現到春晚節目中來”。如此看來，馮小剛空降春晚，正是自上而下改革的一部分。但馮總班底的“強有力”度還是把不少人驚著了：“血統純正”的央視成員只有執行總導演呂逸濤、任了十多年春晚舞美總設計的陳巖和制片主任牟星，其他的差不多全是“外人”，卻堪稱鉆石級，堪比“小奧運”——策劃張和平先生恰是北京奧運會開閉幕式工作部部長。正是這位被同行佩服為“對政策、觀眾都特別理解的人”，如今的北京人藝院長，當年與韓三平一同看中了許多投資人遠遠看見拔腿就跑的馮小剛（當時其影視片被審查部門“斃”掉好幾部），推出內地叫好又叫座的第一部賀歲片（《甲方乙方》）。

此次馮小剛再被看中，顯然與“貼近”、“符合”、“接地氣”的要求相關。至少在馮氏賀歲片最火之時，馮小剛仍自認也是“小人物”，明白普通百姓所思所想所煩，更愿意拍當下的故事，“這樣我才能把自己的‘天線放出去，接收各種信息，然后和片中人物對話，去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他還稱，如果臺詞寫得沒意思，自己就睡不了覺，直到滿意為止，其賀歲片也如春晚經典小品那樣不時蹦出頓成當年“流行語”的對白，諸如“什么叫成功人士，就是買東西都買最貴，不買最好”之類。

除了馮總，堅持行走在地上與泥土里的趙本山，當仁不讓地成為副總導演，并兼語言節目總監；以編劇《秋菊打官司》、《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而知名、說普通人話的大作家劉恒和善于發現表現都市話題的高手、《編輯部的故事》等名劇的導演趙寶剛，以及草根系列舞臺劇《開心麻花》主演沈騰和導演彭大魔等分別擔任藝術顧問或策劃，其“指向性”可以顧“名”思義。在宣布會上，馮總表態：“我就是一觀眾……就從觀眾的角度、好惡來選擇節目。觀眾不是很反感虛假空洞和浮華嗎，那我們的創作就著力解決這個問題。要真貼近、真針砭，就不能只是你好我好他也好，再不就是拿表演者的生理缺陷搞樂，就不能東躲西閃，不疼不癢不咸不淡！”

事實上，近年來“外人”日益有機會登臺央視，凸顯央視人不想妄自尊大、渴望借力打力提升自己的決心，如邀請愛搞笑的謝娜與愛“搞哭”的朱軍一同主持《藝術人生》，而求變誠意的回報自然不會是“哭笑不得”。

不過，春晚總導演是個與國足主教練一樣吃力不討好的高危崗位，在兼顧眾口難調的欣賞水準之外，還需協調上上下下的復雜關系，要平衡前后左右的種種利益，況且馮導必須“破”才能有所“立”。或許，用他等“外力”也是想對治“臺下功夫”。據披露，2001年春晚，王冼平開會痛責各種“條子歌手”，換來的則是更強烈的反彈，迫使她要開發布會請辭總導演；而時任臺長的楊偉光也曾試圖打掉令觀眾不明所以的歌曲聯唱形式，“因為一人唱一句，觀眾其實感受不到每首歌真正的動聽，可能都未必會注意誰唱了，但拿不掉——有人積極推薦，需要安排……”

無論如何，央視已走出關鍵性的一步，由此還帶來長達近半年的關注度與各種激動，不管明年夜宴味道如何，現在它已經可以開盛宴了，以至于馮大廚開了句玩笑：“我就不感謝央視領導了，我頂著罵名干這件事，他們應該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