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人生是不夠的

摘 要：《蘋果筆記本》是當今英國實力派女作家珍妮特·溫特森的第七部小說，是她經歷了創作的“黑暗十年”后重新找回自我的一部小說。在這部小說中，她放入了自第一部小說《橙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以來學到和感受到的所有東西，比如打斷敘事、性別變換、穿越時間等。國內外學者對其語言、主題、故事方面都進行了不同角度的好評。從熱奈特的元故事敘事理論分析了該小說的雙層敘事結構及其效果，進而體會一種人生是不夠的道理，闡釋愛比死更強大的主題。

關鍵詞：敘述層；類比；愛

作者簡介：張松玲（1978-），女，許昌人，碩士，許昌陶瓷職業學院教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9-0-02

珍妮特·溫特森是當今英國實力派女作家，也是英國當代最富爭議的小說家之一。她的第一部自傳體小說《橙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獲得當年“惠特布雷德最佳處女作獎”。但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對于才情橫溢的她來說卻是一個“黑暗的十年”。評論界的惡評和她同性戀隱私的曝光，使她一度懷疑過是否還能找回自己的聲音。終于，十年的孤獨和憤懣之后，她的第七部小說《蘋果筆記本》順利出版并獲得總體好評。

《蘋果筆記本》中，她放入了自《橙子》以來學到和感受到的所有東西，主要有打斷敘事、性別變換、穿越時間等。該小說講述了一個孤兒阿里長大后每晚坐在蘋果筆記本前，給需要的人寫故事的故事。其中，阿里與“你”交換的一個個奇異的故事與主體故事——阿里和一位已婚女子的愛情故事，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時空交錯、迷宮式的敘事結構。但是，這些既有現在又有過去、既有歷史又有傳奇、既有現實又有虛擬的一個個故事，溫特森是如何把它們放在一起并產生意義的呢？本文將從法國著名文學批評家熱奈特的元故事敘事理論來分析該小說的雙層敘事結構及其效果，進而體會“一種人生是不夠的”道理，闡釋愛比死更強大的主題。

熱奈特對敘述層次下的定義是：“敘事文中所講述的任何事件都處于一個故事層，其下緊接著產生這一敘事的敘述行為所處的故事層?！?（1）P228如果一個敘事被嵌入另外一個敘事，第一個“敘事”被叫做 “元故事敘事”或“故事內層”，而第二個“敘事”則被稱為 “第一敘事”或“故事外層”。熱奈特認為，元故事敘事和第一敘事之間存在三種主要關系。其中第二類關系是主題關系，又稱“對比”或“類比”的關系，這種關系“不要求元故事與故事之間存在任何時空的連續性”。（2）P162《蘋果筆記本》就是一個故事中套故事的雙層敘事結構。第一敘事（故事外層）是敘述者“我”——阿里和受述者“你”或“她”——一位已婚女子之間的愛情故事，其他故事則屬于元故事敘事（故事內層）。雙層故事之間不存在任何時空的連續性，屬于明顯的類比關系。

在小說中，敘述者“我”阿里與她網上認識的已婚女子“你”的愛情故事是小說的主體。阿里是一位孤兒，被養父母收養，在禁止閱讀和書寫的垃圾之屋長大。通過努力終于成為了一名網絡作家，每晚用蘋果筆記本為需要的人寫故事。受述者“你”或“她”（眼前為“你”，遠觀為“她”）是一位已婚女子，有一天“你”給“我”發了封郵件，上面寫著：“自由，只為了一個晚上?！?（3）P1于是，“我”開始給“你”寫不同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絕大部分采用 “我”、“你”或“她”，只不過是不同性別的“我”，不同對象的“你”或“她”。在郁金香的故事中，“我”是名女間諜，奉命把郁金香從土耳其帶到荷蘭，“她”是位公主，我們之間無有愛情只有肉體之歡；在《亞瑟王》中第一騎士蘭斯洛特與皇后吉尼維爾之間的愛情故事中，“我”是蘭斯洛特，“你”或“她”是吉尼維爾，“我”為愛而戰，“你”因愛而死；在《神曲》中保羅和弗蘭西斯卡的愛情故事中，“我”是弗蘭西斯卡，“你”或“他”是保羅，我們因愛而亡。此外，還有垃圾之屋阿里與父母的故事、馬洛里攀登珠穆朗瑪峰的故事、為愛而犧牲自我的紅狐的故事等。這些不同的故事分別被嵌入小說的主體故事——阿里和一位已婚女子的愛情故事中，形成了一個時空交錯，性別變換，時斷時續的迷宮式的敘事結構中，令人費解又引人入勝。

為什么要插入這些與主體故事毫無聯系的奇異故事？還有，阿里為什么要以郁金香的故事開始寫故事？阿里寫道：“我想在時間中鑿出一條縫隙來。為了充分利用時間，我將時間豎立。一種人生是不夠的。我將過去用作潛行的馬不斷逼近我的獵物。我的獵物就是你和我，被時間捕獲，盡可能快地奔跑著?！?（3）P189-190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這些故事之后緊跟著就是小說主體故事的片片斷斷。比如，郁金香故事之后是“我”與“你”在巴黎的萍水相逢，和郁金香故事中一樣，“我”對“你”并不上心，只有了一夜情。但是稍有不同的是一夜情之后“我”醒來而“你”卻悄然離開，反而讓“我”煩亂和心痛。為了在網上搜索到你，“我”為“你”寫了蘭斯洛特與吉尼維爾之間的愛情故事，這才有了“我”和“你”在卡普里的相逢和熱戀。之后，因為“我們”中間有太多的不可能，“你”有可以提供一切包括安全感的丈夫，“我”有要追隨的珍寶，雖然“我”為“你”寫了保羅和弗蘭西斯卡的愛情故事，而“你”也來倫敦見了“我”，“我們”最終在倫敦分手。寫過讀過這許許多多的故事之后，仿佛“我們”就是這些故事中的“我”與“你”，彼此都經歷了他們的人生。直到最后才真正領會：“死亡不會使我們分離。愛與死亡一樣強大。”（3）P68

其實，小說中溫特森通過阿里之口穿插著她對敘事的理解：“我不能帶著我的身體穿過空間和時間，但我可以傳達我的思想，用我的故事，寫下的和未寫下的，將自己帶入一個尚未存在的地方——我的未來。故事就是地圖……我成了地圖的一部分，故事的一部分，在眾多的篇章里加入了自己的章節。這是《塔木德經》式的故事中套故事，地圖中套地圖，存在各種可能……”（3）P53-54小說中，當被嵌入到主體故事中的一個個奇異故事與主體故事形成類比，層層深入的時候，阿里與已婚女子的愛情故事已不再是普通意義上的一個女人愛上有夫之婦的愛情故事了，相反卻有了新的意義。這些奇異的故事，迷宮一樣，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傳達著不同的故事與人生，但是正是這些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人生，逐漸讓“我”明白了“一種人生是不夠的”（3）P189，了解到“沒有任何苦修能平復愛，也沒有任何悔恨能讓愛變得苦澀……死亡可以改變肉體，但并不能改變心。” （3）P71正如《洛杉磯時報》所說：這是“一份勇敢的愛的宣言”。這是阿里的愛的宣言，也正是溫特森對愛的感悟和詮釋。

溫特森的作品一向以文字優美，敘事奇特而聞名。這本《蘋果筆記本》尤為突出。故事套故事的敘事結構，本來并不陌生，阿里與已婚女子的愛情故事也毫無新意，但是在通過打斷敘事、性別交換，經歷過不同的人生之后，小說已不再是一本簡單的愛情故事，而是一份勇敢的愛的宣言：“愛，不能被眾多河水熄滅，也不能被洪水淹沒。”（3）P205換句話說，愛比死更強大。從中讀者不僅能感受到詩一般的語言，而且還能領會到溫特森所要傳達的故事的力量，不同人生的必要，尤其能明白經歷多種人生之后的感悟以及愛比死更強大的主題。這正是溫特森的創作目的所在。

參考文獻：

1、Genette， Gérard. Narrative Discourse[M].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0.

2、熱拉爾·熱奈特著，王文融譯.敘事話語 新敘事話語[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

3、珍妮特·溫特森著，余西譯.蘋果筆記本[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