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麗
云居山,云居山,是云居住的山嗎?什么樣的山能留住云縹緲的身姿和腳步呢?25日下午,出南昌,上京九高速,下艾城,進永修,沿著一條14公里長的小道,車輛不斷地轉彎盤桓起來,明顯感覺地勢在上升,人被漸漸抬高,四周山峰涌動,綠意盎然起來,而且一個彎道接一個彎道,跟上廬山似的。只是沿途非常安靜,聽見的是風聲、樹葉沙沙聲、間或的鳥鳴之聲,幾乎沒有其他車輛來往,不似上廬山的擁擠嘈雜,心也慢慢安靜下來。
車開到山頂,竟是一片開闊無比的地帶,非常平整,四面望去,猶如被花瓣包圍。山體并不顯高,卻有一種被擁入懷的溫暖。再看眼前一座寺院、一面水塘,這就是今天此行的目的地——真如寺。導游郭斌帶著我們入內,進行了詳細講解。
真如寺看上去并不富麗堂皇,隨著導游的腳步和介紹,一種肅然的感覺在心中升了起來,古人“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的話一下涌了上來。原來腳下的云居山和真如寺有著三大不可替代的特點——首先,她是古時的忠義之山。傳說戰國末年,楚將歐岌為保護楚懷王后裔康王避難于匡廬,后為逃避秦將王剪追趕,與康王走失,歐岌遂在此處停留并修道成仙。因其忠義之舉感人至深,此山更名為歐山。宋代文豪蘇東坡曾多次到此游覽,與寺中高僧相談甚歡,僧俗兩界還曾互贈玉帶與衲衣。他有感于此山景色,不由得驚嘆“冠世絕境,天上云居”。唐朝之后因其“山勢高峨,并且常年為云霧所環抱”,更名為云居山。山中景點眾多,“云嶺甲江右”,令人目不暇接。白居易、朱熹、蘇軾、黃庭堅、陸游等古代名士墨客都為此山此寺留下過詩篇。其中,白居易被貶任江州司馬后,在登游真如禪寺時,寫下了“亂峰深處云居路,共踏花行獨惜春。勝地本來無定主,大都山屬愛山人”的七言絕句,與寫《琵琶行》時的心境完全兩個樣子。可見此處風景多么令人喜愛。
其次,她是中國佛教禪宗一派曹洞宗的發源地。真如寺始建于唐憲宗元和三年,云居山成為禪宗圣地,鼎盛時有1000多座寺院。目前是江西省內最大的佛教叢林,在世界佛教界影響巨大,每三年,世界各地的佛教界人士都要到此參加受戒法會。再者,她是當代中國佛教領袖的誕生地,中國目前三任佛教協會會長,有兩位出自于云居山。曾任佛教協會名譽會長的虛云大和尚,以120歲高壽圓寂,在113歲時重返云居山,重修真如寺。時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的一誠大師,在此修行五十年。
寺內一株千年的銀杏樹引得大家拍照留念。我突然嗅到一股特別的味道,問,這是銀杏的味道?答,不是,是姜。再一低頭,樹下兩個大大的簸箕上攤曬著一些姜片,味道是從那兒來的。原來這里的僧人自古“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亦農亦僧,“禪農并重”,僧人們平日里習經念佛之余都要自己動手進行耕作、勞動。這是她又一個不可替代的特點。這也讓我對佛教有了新的理解,是不是信佛、出家并非斷絕人間煙火,而是透過實際、塵世的人生體悟、洞悉我們與靈魂的關系?!
出得大門,見三個僧人站在那兒說話,又像是在曬太陽,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這些游人,隱約聽同行一位皈依的老師介紹,其中一位一家三口都出了家。
這時的我突然回首四望,再看這座從忠義之山,到云居之山,到佛教名山的腳下之地時,感覺空氣特別清冽、干爽,陽光竟在云層中透露了出來。一下發現,這里周圍如花瓣的山峰不也是云嗎?原來此處的云既為天上的云,也是周圍如云的山峰,既在天又在地,連接了身體與靈魂,連接著塵界與佛界啊。千年的古寺面前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面而來,宗教的圣潔、超脫,塵世每日生活勞作的味道竟相涌入胸中。是不是塵世生活本身也可以讓人入定、參禪呢?
我們寄居此在,色空一如,惟獨心之所系,不沾云彩,不執著世間的糾葛。放下,心沒能靜,是沒有放下。如禪家公案,杯注滿了水,水又如何再續往杯中,一靜一動,全在心性。從塵世生活中能體味、感悟到禪意、佛性,不亦快哉。
好清寂、溫暖、神圣的山啊,難怪云也會為你駐足。
[感悟]善于景物描寫是本文的亮點。“清寂、溫暖、神圣”,也許是人們對于大自然美好的共同的追求。讀“云居住的山”,帶給人的審美就是達到了這種自然美的境界。而佛教禪宗寺院真如寺就建立在云居住的山,所以當有“冠世絕境,天上云居”之妙境。這也是我們所追求的棲息地與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