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

文雪梅

被稱為“鐵人”的父親病了，而且是一連串的病：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父親在我們縣城的醫院已經住了好幾天，可是仍沒有好轉，B超檢查結果更是讓全家人捏了一把汗。哥哥和我私下里商量著，打算陪父親去市里最好的醫院檢查。

那天正好是周一，醫院里人山人海。掛號、量血壓后，當我們來到心腦血管內科時，看病的人已經排成了長龍，整個樓道里黑壓壓的一片。父親皺了皺眉，問我掛的是幾號。我告訴他60號，他不由嗔怪道：“我說不來，你們就是不聽。在咱們縣醫院看病安安穩穩的，一個‘三高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了？這下倒好，猴年馬月才能輪到！”

我們坐在樓道里的椅子上，等待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聽到有人喊60號了。專家詢問了父親的病情，仔細看了隨身攜帶的資料后，建議先做個彩超，這樣才能把病情分析得準確些。

做B超的人更多，排成長龍一樣的隊伍著實讓我們傻了眼。于是，我排隊，哥哥和母親陪父親等候。過了很長時間，單子終于遞進去了，我揮揮手，示意父親一個人過來，因為醫院要求只要一位家屬陪伴。

父親擠過人群，徑直朝我這邊走來。還沒等我和他說話，父親就急匆匆走過來，坐在B超室外的椅子上，和幾個病人聊天。我跑前跑后也一中午了，覺得有點累，就背靠在門口，微閉著眼睛小憩。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里面傳來吵鬧聲。我睜開眼，轉身，扒在玻璃門上看，眼前的一幕卻讓我驚呆了。父親正被一位穿白大褂的女護士厲聲訓斥著：“還沒叫你的號呢，急什么呢？”女護士的臉沉得像鍋底。往日說話干脆利落的父親卻結結巴巴起來：“叫，叫了呀！”想不到父親也會老，猛然間老成了小孩，他站在那里很無助，一臉的茫然，不停地朝門口張望著。

我二話沒說，一把推開門，沖到父親跟前，緊緊拉著父親的手，朝那位護士喝道：“老人有病，你知道嗎？”女護士尷尬地看著我，臉緋紅。最后，我站在門外，看著父親進了B超室。

檢查結果終于出來了，謝天謝地，父親的病沒有原來檢查的那樣嚴重，只是一般常見的老年病，并無大礙，我們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最后，醫生開了一些降壓、舒緩血脂的藥。

取藥的間隙，我笑著問父親：“爸，你今天怎么這樣著急呢？那位護士說得對，人家念名字后才能進去呢。”父親不好意思了，他說：“我是想快點看完，給你媽和你哥也檢查下，你媽的睡眠不好，你哥的腰腿痛已經很長時間了。遲了，醫院就下班了。”

聽著父親的話，我心里酸酸的，不聽話的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