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安與張衛水墨靜物畫之比較研究

李晴

摘要：劉進安與張衛同為當代嶄露頭角的水墨繪畫名家，兩人不約而同在自己的作品中進行筆墨語言的探索，尋找水墨話語本體的回歸，使水墨靜物畫這種年輕的繪畫種類從古典的抒情性進入當下的生活性，在失重的水墨領域完成了一次語言的革命。然而，兩人雖選擇了同樣的繪畫題材，卻展現出了截然相反的繪畫風格：劉進安的水墨靜物更多的是用大面積的純粹水墨表現一種質樸、豪放、粗獷，像北方的漢子擁有一種厚重感；而張衛的水墨靜物則象是一位撐著油紙傘的江南美人，目光流轉間訴說的是細膩、柔和、欲說還休的情思。這些都說明了水墨具有的無限可能性，對于當下的水墨畫家是有啟示意義的。

關鍵詞：劉進安；張衛；水墨靜物

如何讓水墨進入當下，拉近水墨與現實之間的距離，使之成為與時代貼合的象征物，可以說是每個水墨實踐者面臨的課題。因為水墨所具有的隨意性、零散性、不可控性以及多義性的特征，令很多人對水墨產生了語言表達的質疑。所以，水墨文本的進程急需有人來推動，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劉進安與張衛作為水墨實驗的參與者，為擺脫與時代脫節的筆墨語言與程式，尋找水墨與當下的切入點，紛紛在水墨靜物領域大做文章，并取得了讓人震撼的成果。

一、劉進安與張衛水墨靜物畫之共同點研究

毋庸置疑，兩人的作品同時流露出的探索與創新意識是非常明確的。進入異于傳統題材的靜物畫領域本身就是一次大膽的突破，值得一提的是，兩人的作品并沒有像西式素描那樣重在對器物質地、形色與光感的表現，它們注重的依然是水墨寫意性的感性情緒表達，都近于一種情緒表現主義式的抒發。劉進安與張衛都對西方靜物的結構與造型方法進行了借鑒，筆下的陶罐、水果、瓷瓶大抵是簡簡單單的形狀，與中國傳統的山水、花鳥、人物等變化多段的造型相比，這種簡易的造型更容易將水墨語言的純粹性表現的一覽無余，水墨的表現力和獨立性從而更見真章。畫者全力聚焦于抒情層次的書寫，顯示出他們對于筆墨探索的激情，這是頗具有啟發性的。

繪制一幅能令觀者心曠神怡的靜物畫也是需要畫者深厚的功底與獨特的眼光的，而劉進安與張衛恰恰皆是具備了深厚的文化涵養，且不說兩人同是中國畫科班出身，接受過非常嚴格的學院派訓練。對于當下一種浮躁、無序的時代狀態兩人也是洞若觀火，城市化的進程令人們無暇停下腳步觀賞身邊花紅柳綠的變遷，更沒有時間去欣賞周圍的陰陽晦明，心靈的凈化只能寄托于繪畫或者文字，兩人的靜物畫呈現給大家的雖然只是瓶瓶罐罐，但這又何嘗不是畫家心目中的價值世界呢，無論是誰，目光只要在這些畫上多停留兩分鐘，畫中的氤氳氣氛都會將人們帶入暢游的另一個世界。

從純粹的畫面視覺語言來欣賞，兩人的水墨靜物作品大都采用了一種滿構圖，但是又非常的空靈、生動，沒有著意刻畫斧鑿的痕跡，對受眾來說似是一種直白的赤裸裸的訴說，并不強調他們作為高高在上的藝術家的姿態。兩人都沉迷于對于水墨語言本體的研究，都致力于把一些很深奧的思想包袱、很高深的教育思想統統丟棄掉，將一些晦澀的技法層面的東西放到最低，從而不經意間捕捉到現代生活中些許稍縱即逝的情緒，化為自己的畫面語言，這鐘坦露性情的直率筆墨恰恰又賦予作品歷久彌香的魅力與特質。

二、劉進安與張衛水墨靜物畫之不同點比較

劉進安與張衛的水墨靜物畫雖然同是對于當下不斷變遷中的世界的一種獨特表達，卻存在一個很大的不同點，即畫面構圖元素的差異，是一種樸素古雅與奇異幻想的正面交鋒。

劉進安的靜物畫很單純，就單單是一個黝黑厚重的老式水壺占據畫面三分之二的面積再無他物，或者就是一個擁有悠久歷史的陶罐或瓦罐，下面點綴幾個小碗、桔子或是蘋果；要不就是一個酒瓶配以兩個杯盞，周圍用大面積的宿墨加以渲染，就像截取了農家小院中一處隨意可見的生活片段，沒有任何的修飾與夸張，夾帶著濃濃的樸素的日常生活氣息撲面而來，毫不做作，誠如德國新意象畫派先驅菲利普·古斯頓對藝術的詮釋：“我始終覺得藝術來自那些最普通、最平凡的事物。”

而在張衛的水墨靜物中，具象的瓶罐、杯盞、蔬果幻化成了一幕幕夢幻般的抽象氤氳之作。從外形上看似是靜物，遠觀又不似靜物，倒像是芳菲遍野、山色迷蒙的江南水鄉世界。畫面上的靜物像是一位位扭動著搖曳身姿的古典美人，將傳統的山水、晴雨、草木、浮云、丘壑等意象網羅其中，讓受眾似乎能輕易辨識出畫中的元素，而在筆墨點線的交相輝映中似乎又精神恍惚，于虛實明暗中感到似真似幻。作者通過瓶罐的形狀來構圖，再透過有形的布局達到無限的意境。畫中的山山水水、裊裊煙云牽絆勾連，在目光流轉之間，讓人仿佛置身于另一個宇宙之間，神游夢回。

從筆墨語言上來說，劉進安的靜物系列更多的是運用大寫意的潑墨，將激情大刀闊斧抒發于宣紙之上，用墨厚重渾融有層次，像梁凱作《潑墨仙人圖》，僅用寥寥幾筆，卻胸有成竹般的一氣呵成，畫的主體部分用濕筆渲染，大膽落筆，小心收拾，并不拘泥于細小的局部，作者自由灑脫的畫法及簡單的筆觸使畫面呈現出整體的美感；在張衛的靜物系列中，大面積的潑墨是無跡可尋的，多處是用清新宜人的色彩與傳統的水墨線交融錯雜在一起，以瑣碎自然或長或短的宿墨線見長，線在他的作品中成為基本的表現手段，千變萬化的線染以淡淡的顏色賦予作品豐富的情感意蘊，畫面局部當勾卻染，當連卻斷，從而使視覺畫面變得和諧優雅。

從對主題物的布局來看，兩人的靜物畫也存在很大的差異。劉進安將各種瓶子、杯子、果子都安排在一字型的桌面上，整組靜物看上去平穩中蘊藏著大氣、質樸中夾帶著偉岸，像北方一排排的白楊樹，整幅作品充斥著一股陽剛之氣。張衛的靜物中，各種瓶花、物什通過錯落有致的高低起伏處理，加上各式各樣的紅、粉、黑、綠等柔曼枝條的互相牽引，給受眾一種蓊蓊郁郁的生命之感，名為靜物，實則又似一幅氣韻生動的山水畫了。

【作者單位：煙臺南山學院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