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湉

近日,俄羅斯展開的“學歷打假戰”轟轟烈烈,連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也“中槍”——他的經濟學博士論文被指抄襲。
在俄羅斯,政要與富豪用假文憑豐富簡歷,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他們或是抄襲論文,或出高價請“槍手”造假。前蘇聯解體之后,對打擊學術造假,俄羅斯政府并沒有做任何實質性的努力。因為如果真正追查下去,這個國家大多數的精英,乃至總統,都難以通過畢業論文的審核。
不過,現任總理米特里·梅德韋杰夫打破了這個禁忌。2月6日,他宣布展開一場學歷打假戰,揪出社會各階層的假文憑。如梅德韋杰夫所言,冒牌文憑的數量“爆發般增長,超出了底線”。
去年9月,梅德韋杰夫在個人博客上提出該問題時,并沒有將“清洗”矛頭指向精英階層。當時正值開學之際,他敦促俄羅斯大學生,不要從網絡上抄襲論文,因為剽竊是“死路一條”。
一周后,梅德韋杰夫的呼吁得到網民的聲援。俄羅斯新聞網站Slon列出一份名單,包括國防部長謝爾蓋·紹伊古、車臣領袖拉姆贊·卡德羅夫、文化部長弗拉基米爾·梅金斯基,乃至現任總統普京;這4人面臨剽竊指控,但他們的文憑仍未接受官方調查。也許梅德韋杰夫萬萬沒想到,狠抓學術作弊,最后竟查到總統頭上。
“清洗”行動的負責人伊戈爾擔任教育與科學部副部長僅8個月。在《時代》雜志的采訪中,伊戈爾被反復問及是否會對普京的畢業論文進行審查時。他含糊其辭地說:“如果理由充分,任何論文都有可能被復審。”他隨后補充道:“與身份地位無關。”——盡管他說這話時,右腿在桌子下不安地敲地板。普京1996年從圣彼得堡礦業學院畢業,獲得了經濟學博士學位。外界的質疑絕非空穴來風。
2006年,華盛頓的智囊團——布魯金斯學會得到了一份普京論文的復印件,兩名研究者發現,這篇畢業論文有抄襲痕跡。
在這篇統共218頁的論文中,有16頁內容抄襲了一本1978年俄文翻譯版的美國經濟學教材,僅有細微的改動。除了參考文獻中提及參考書目,普京并沒有對“借用”的整段文字加以標識。論文中,還有6個圖表與這本美國教科書雷同,而無引用說明。
盡管網絡上輿論紛飛,俄羅斯國家廣播電視網卻對此事一掩了之。俄羅斯《生意人報》發表了一篇封面報道,引用了布魯金斯學會研究者克利福德·加迪的說法;同時,它也援引了普京母校的負責人弗拉基米爾·利特維年科的反駁:這篇論文“毫無疑問”是普京自己寫的。丑聞曝光后,普京始終拒絕發表任何評論。“資本主義的到來,使博士學位變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征,就像一輛蘭博基尼或一塊勞力士,”經濟學教授康斯坦丁·索寧說,“所以我們的學者只學會了一件事:炮制文憑。”
然而,梅德韋杰夫的改革前景未必樂觀。一些專家認為,這場“清洗”可能是一種回擊,以對付普京身邊攻擊梅德韋杰夫的保守派。這是一場政治運動而非學術改革,它恐怕會隨政治斗爭的落幕而告終。
2月19日,與克林姆林宮有關系的Minchenko咨詢公司發表了一份報告,稱普京已經開始尋找梅德韋杰夫的繼任者。外界對梅德韋杰夫的漫天攻訐隨之而來,拉開一場總理職位的爭奪戰。
盡管布魯斯金學會的報告證據鑿鑿,梅德韋杰夫的改革意向分明,這場風波始終還是難以撼動普京的地位。“整個戰役將會徒勞無功,”康斯坦丁·索寧說,“教育部很快會將這件事掃到地毯之下。”
在西方,高官被發現學術造假,往往意味著政治生涯的結束。但在俄羅斯,即便對普京的畢業論文進行徹底的審核,也很難對他的支持率有什么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