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出你的肚皮來

賈尼絲·特納

瞧瞧這兩個漂浮在羊水中的小伙伴，他們一個是英國王位的繼承人，一個是無可爭議的電視真人秀女王的后代。是的，早在他們出生之前，美國藝術家丹尼爾·愛德華茲就將凱特王妃和金·卡戴珊的寶寶以長著翅膀的小天使形象塑造出來。雖然這件雕塑被外界指責無聊乏味，但我們也不難從中看出，如今人們對一窺富人和名人會誕下什么樣的后代有多么迫不及待。

狗仔隊向來抓住名人走下豪車時偶然暴露的一瞬間不放，以裙底風光大做文章。他們一定非常渴望能發明一種新型鏡頭，功能就跟裹著凝膠的聲波探頭一樣，哪怕是名人胎兒第一次極小的一個動作，也逃不掉他們新鏡頭的追蹤。于是我們就能看見這樣的新聞標題——《獨家新聞：皇家受精卵附著到子宮壁上》《特別圖片：皮特和朱莉最新的寶寶正享受著忙碌孕期的一天》

可惜在那種鏡頭被發明之前，狗仔們只能圍著子宮耗時間，從女人衣服下形體漸變的外部跡象去推斷名人后代的動向。等到英國凱特王妃懷孕，這種“拜肚皮教”也發展到了極致。因為晨吐，可憐的凱特看起來比不懷孕時更單薄，毫無變化的緊身裙簡直讓“教徒”們感到絕望。在懷孕的最初幾個月，她似乎從未“顯懷”過。

就像大婚時王室夫婦在人群的呼聲下誕生了陽臺熱吻一樣，凱特的肚皮總算在千呼萬喚的感召下有了微小的曲線變化。今年3月，威廉王子和凱特王妃視察愛爾蘭衛隊第一營，出席那里舉行的圣帕特里克節游行。凱特的Emilia Wickstead外套下擺略有張開，也就是從那時起，這塊皇家肉疙瘩正式“亮相”。還有記者開玩笑說，上次英國國家肖像館舉辦的慈善夜能來那么多人，都要歸功于肉疙瘩的魅力。我們要的是皇室肉疙瘩，而不是皇室女人——所以哪怕凱特再時尚高雅，也只能淪為一塊承托著王冠的天鵝絨墊子。

戀腹癖是何時出現的？孕婦的肚子被追捧到底是何時興起的？當年，威廉王子的母親、戴安娜王妃雖然也是攝影師們的追捧對象，但和如今兒媳在孕期所受到的密集、持久的關注度比起來絕對要甘拜下風。

作為進行性交的鐵證，懷孕多少還是令人感到尷尬的。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到1982年威廉出生前，“懷孕”一詞讓人更多聯想到的是喜得貴子的快樂結局，而不是授精的階段。為了不讓公眾感覺太過震驚，懷孕的戴安娜試圖維護一個健康的形象，多選擇田園風的服裝來修飾自己。當然不管是多淳樸的衣服，都不能抹淡潮紅的臉龐，消滅春風一度的證據。

可那時候性感、時尚跟孕婦完全不搭界。事實上大牌影星如果被拍到行動遲緩、身體膨脹的照片，可能就此喪失對影迷的吸引力，這也是為什么奧黛麗·赫本有一年沒在好萊塢露面、伊麗莎白·泰勒會“病倒”在床的原因。可這種情況在1991年發生了改變，當時懷孕九個月的好萊塢女星黛米·摩爾挺著大肚子全裸出現在美國著名雜志《名利場》的封面上，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黛米·摩爾的肚子不僅把女兒拉莫帶到了世界上，也催生了驚世駭俗的新觀念。

現在“效仿摩爾”已是再庸常不過的套路了，那些星途暗淡的女星或是電視真人秀的參演者，紛紛渴望通過拍個裸著大肚的照片以找到事業的第二春。而這種照片在普通人中也屢見不鮮，每個城市的商業大街上都能找到專營孕婦攝影的攝影師，可以為你提供柔光大肚照，為你寶寶的嬰兒相冊留下溫馨的序言，或者為你在孕期每個階段的不同變化制作令人難忘的圖片日記。

這自然是種進步——孕期如今被認為是美麗的象征；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回歸，人們又像古人那樣對生育崇拜起來；這更表明了現代女人有多么自戀，在社交網絡的助力下，秀不完的自拍照讓女人對自己的愛不斷發酵。就像做了隆胸術、打了肉毒桿菌一樣，懷孕也能改變女性的外在形態。這是一個不同以往的新面貌，給女人改變造型提供了無數的可能，是她們人生舞臺上重要的一幕戲。

對如今的孕婦來說，肚皮露不露已經不再重要，你只管挺著大肚穿上比基尼，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現在人們關注的是肉疙瘩們該怎么打扮，在出生之前，它們的穿著就要考慮到。曾經設計師們視孕婦裝為時尚大敵，沒人想看到懷了孕的明星把自己設計的閃耀禮服穿出邋遢相——那種身段了還去出席奧斯卡頒獎禮，到底是誰讓你這樣做的！六個月后，當你減掉那塊肉的重量，再讓你的經紀人聯系我！

曾經，時尚界以為高級定制孕婦裝沒有市場，沒人會傻到去花那個錢。現在的設計師們可不這樣想，他們很樂意讓自己的設計一箭雙雕——同時包裝明星和星寶寶，這一下有兩個名人會把你的作品帶到公眾面前去。

一擲千金買一條只能穿幾個月的裙子？花200歐元購買設計師專為孕婦打造的牛仔褲？誰會這么做？答案似乎是，很多人。如今再也沒有女人愿意連續五個月都穿著丈夫的橄欖球衫，讓自己的形象受損，就更別提各大時尚刊物設計的各種評選：年度十大最佳著裝孕婦、年度最上鏡孕婦……

凱特王妃給她的肉疙瘩打扮得不錯，但是這與肉疙瘩的體積不大也有關系。就像女性身體的某些部位一樣，對于孕婦肚子多大才算美也有一個理想準繩——完美的隆起應該是圓滑而高聳的；懷孕帶給女人的應該是深度而不是寬度；不是說懷孕了你就可以任意發福，四肢浮腫外加雙下巴；胸變大了固然是好事，但是不要成為大布袋才好——綜上所述，人們理想的孕婦形象有如一條吞下保齡球的蟒蛇。

但是肚子也不能太小了，否則人們就會說準媽媽不健康、不稱職，懷了孕還為了身形要減肥。當初，為了解釋自己肚子遲遲不露崢嶸的原因，凱特不得不搬出家底，說自己母親當年也是在足月的時候才有了孕婦的模樣，這是遺傳基因決定的，而不是她對溫莎王朝的皇嗣不負責。

從另一個角度說，現代人對肚皮的迷戀顯示出了我們對未來的信心，相信產婦能有一個好結果。早幾代的人們可不敢這樣想，懷孕帶給女人的只是一種可能、一趟未知旅程的開端，人們唯有祝福她擁有快樂的結局，平安誕下寶寶，但也不排除死亡的可能性。在我母親那一代，只有把嬰兒從醫院接回家中后，人們才能送給母親嬰兒禮物。如今我們舉行的寶寶派對，在古代是無法想象的：孩子還沒出生就開始慶祝？難道不怕神明鄙視人類的行徑而把孩子帶走嗎？

醫療保健和現代科技讓我們對懷孕不再緊張。一經懷孕我們就想知道寶寶的性別，就像迫不及待等著拆圣誕節禮物的貪心小孩。漫長的孕期讓我們厭煩，我們不會像前人那樣感受到生命初降的神奇與驚喜。當孩子在體內運動時，我們需要立即知道它的面目，好熬過令人輾轉反側的夜晚：是男孩還是女孩？快告訴我們！我們有東西要買，嬰兒房要提前布置，嬰兒車是選粉色還是藍色……

在美國，準爸爸、準媽媽最近流行為腹中胎兒舉行“性別揭密派對”。孕婦懷孕20周后通過超音波檢驗知道了寶寶的性別，然后以新奇的方式在派對上宣布。蛋糕上的奶油或燃放的焰火會透露寶寶的信息：粉色代表女孩，藍色代表男孩。人們屏息凝視聚在一起，為了那個至少要再等20周的秘密。

[譯自英國《泰晤士報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