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年
1
時間是一條河,回憶,是一個人的逆流而上。
天空越來越薄,大地越來越輕,有一種純凈的黃,越來越濃,我知道,到了童年。
牛鈴,蜻蜓,三月泡兒,映山紅,泥巴,椿樹,插籬笆花都在。
2
穿過我的混沌的最初的記憶,是幾縷光線。
每次睜開眼,幾根金黃色的光線從明瓦處,從板壁縫,透進來。
我靜靜地看著光線里的浮塵,過一陣,才會清醒。爬起來,發現自己在搖籃里。寂靜讓我恐懼,于是開始叫父母,一般是沒有回應的,他們在生產隊,很早就要上工。再叫幾聲沒有人答,我就會哭??蘼暣罅耍倳腥诉M來,那便是姐。她在灶房里做飯,或者去外面洗衣服,喂豬,揀菜。搖籃是木的,暗紅土漆脫落得差不多了,上面的手柄,刻著花瓣的形狀。似乎還罩紗布之類的,又似乎沒有。若她很忙,便會再搖幾下,邊搖邊像蚊子一樣哼,還邊剝手里的大蒜。
搖籃下面的弧形的方木,有棱角。和地板碰撞,會發出單調的富有節奏感的聲音。
搖幾下,我就會再次睡去。
3
一棟木樓,三層,離家三里路。
那是生產隊里最初的小學。課桌大而長,沒有上漆,長條的凳子沒有靠背。進進出出的陌生人很多,每個人都讓我害怕,姐姐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上課也和她肩并肩地坐著,不敢亂動。老師上的什么課不知道了,怎樣回來的不知道了。只記得姐回家告訴父母,我在教室里很在行(方言,聽話的意思)。
那時天冷,每個人都提著小火爐,破臉盆或者搪瓷碗做的,里面燒著細炭。下課了,姐會在小火爐里給我燒黃豆吃,有時候是包谷子。洋芋則是中午的時候才燒,要做中飯的。
怎么也記不起那時姐的面貌了。
4
我有兩件肚兜兒,一件藍色,一件白色。
這種小圍裙一樣的東西,扣子在后面,自己解不到,可以防止鼻涕、口水弄臟衣服。
天黑了,媽叫姐去天坪里收衣服。我也跟著去,看到我的肚兜兒就曬在插籬笆樹上,夠得著。于是自己收了,一邊拿著一邊回去向媽媽炫耀,當時很開心,認為自己可以做事了,還背書一樣地唱“我收我的兜子”,連唱了幾遍,這話我還記得,每個字都記得。姐走過來,“啪”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打了我一耳光。我當然哭了。
長大后,每每說起此事,她只是笑。問急了,她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5
插籬笆樹命賤,只要是春天。一根枝條插下去,就會生長。
農村人多用它來圍籬笆。我家有十幾棵。晚春,它們會開花,鄰居小彭家開的是紫白的花,我家開的是青白的花,像梔子,但沒有濃香,花瓣也軟一些。它的花是姐姐喜歡的,用綠色的膠絲,綁在辮子上。它的葉子則是我喜歡的——看看葉子多了,我會叫姐摘下來給我炒著吃。這菜很好吃,不過幾棵樹的嫩葉只能炒一盤。另外,也很費油。油放少了,干燥生硬,很難嚼。
葉子多的時候,上面還會歇鳳凰。那東西很珍貴,捉住后,用線拴起,會像風箏一樣飛。
進城之后,我才知道那東西的學名叫金龜子。
6
吃,是我童年時唯一的愛好。
父母忙著干活,又沒錢,所以很難吃到糖。倒是跟著姐姐,有無窮無盡的好吃的。
在田埂上翻地枇杷,在小河邊找酸響根兒——這東西,似乎只有我們那里產,在河邊,折后剝掉皮就可以吃。如果帶回來,蘸點鹽味道就更佳了。下雨了,不能干農活。她會帶我去水溝邊蝦笆撮魚和蝦米。我只需在岸上端著臉盆就行了,魚多是小麻鯉,鯽魚都少見。姐不敢像鄰家小彭哥在田里捉黃鱔,她說有的黃鱔洞里會住著蛇。那時候疏菜很少,但她總能做出一些好吃的。茄子柄,她不會丟,炒了之后,說這是雞腿。因為那柄會像雞腿一樣,肉厚而多,用牙齒剝離開來,最后只剩下一根骨頭。辣椒柄也不會丟,用鹽一炒,又是一道菜。她自己喜歡用生青椒蘸鹽吃,我不喜歡,太辣,幾口就受不了。
她上山后,是我最期待的。每次回來,我都要和家里的小灰狗一起跑很遠去迎接她。她趕著老黃牛,背上往往背著一捆和她個頭一樣大的木柴或者比她個頭大得多的牛草。我牽著衣角走到家,等她把柴草倒掉。我知道,背簍里,肯定會有好吃的。有時是茶泡兒、茶片、羊奶奶、洋桃子、八月鬼等野果,有時是百合和映山紅。這些野花也是可以吃的,松菇、剝皮菌倒不怎么喜歡。我最喜歡的是i月泡兒,用桑葉包著,紅紅的,嫩嫩的,一咬就破,全是甜,沒有酸。
山寨很小,七八戶人家,誰家講話聲音大一些,全寨人都聽得見。有一次,中午,寨子很靜,似乎所有的人都出去干活了。姐說帶我去找好吃的。我跟在她后面,她叫我在外面看著,有人來了就叫她。原來她要偷小彭家的蟠桃。誰知,剛一上樹,小彭從后面躥出來,大聲道,不準偷我家的桃子。她嚇了一跳,臉刷地紅了,下樹來連連道歉。小彭哥又向我瞪了一眼,我則在旁邊辯道:這不關我的事啊,是我姐叫我來的。
一直沒吃到他家的蟠桃。只知道那樹桃子結得很少,肉是紅的,汁水血一樣紅。
7
姐經常罵我眼睛淺,盛不住淚。
我笨,五歲了還在吃奶,很大了還尿床。又流鼻涕,經常成為外人取笑和欺負的對象。有一次,姐姐見我眼角有淚痕,問怎么回事。問了半天,我才說同學打我了。她說要去算賬,我怕別人報復,不準去。她沖到我教室里給了那同學一耳光。我擔心的報復并沒有發生。
還有一次,我記得更清楚,也是眼淚的作用。在家里做晚飯的時候,她把我弄哭了。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反正我哭得很傷心。這時候,父母要放工回來了。這是我所盼望的,也是她所害怕的。她極力地哄我,我知道她的意思,越哄我哭得越厲害。父母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我是最小的獨兒子,雖然在外面自卑懦弱,但在家里,還是有很多特權的。父親先回來了。如我的想象,他問了原因,怒火中燒,像一頭紅了眼的公牛,馬上抄起了一樣東西。是掃把還是別的,我記不清了。姐嚇得發抖,但反應很快,馬上跑出門外,跑出村子,跑了好幾根田埂,一邊跑,一邊哭叫:下次我不打了!那時候,父親很年輕,那時候她很瘦小。所以。最終被提著回來,像一只驚恐的小鳥。那一次,父親打了她很久,我很得意,我吃了很多飯。
應該是夏天,我記得河對門山上過來的陽光,打在板壁上,金光閃閃。
松木板上,有很多疤,上面樅膏油會融化,淚痕一樣長長地垂下來。
8
音樂可以貯存記憶。當一首古老的音樂響起的時候,一些被淡忘的細節、情緒都會被旋律拉扯出來。
《五哥放羊》是姐教我的,本來是節奏較快的,但被我唱得很慢,很憂郁。我一個人在后山灣里守牛。那時候,姐已進城作保姆去了。在村子附近,怕牛亂跑惹禍,須隨時牽著它找草吃。我戴著竹笠穿著蓑衣,牽著牛,順著大水溝慢慢地走。風雨里,反復地唱這首歌,越唱越覺她在家、在身邊就好。那可能就是我現在經常提到的孤獨和思念吧。
半夜里,百度搜到了這首歌。古箏版,淺淺淡淡的,節奏估計和我當時唱的差不多。那頭老實的母牛的眼神,身上的棕繩,手里割牛草的鐮刀,布滿青苔的巖壁上的流水,手被芭茅劃出血的細節,沖尿在草上讓牛恨不得把草連根都吃掉的情景一一浮現出來。
古箏還牽出了一件事情:姐托人給我捎過一個口琴。木的,三寸來長。
9
因為家境窘迫,讀到三年級,姐便輟學,全力幫大人做農活,做家務。幾年后進城,給姨媽作保姆,學鉤花,作裁縫,進罐頭廠,賣菜,販棉花,為我掙學費,補貼家用。
輟學的那天,她一個人在門后,哭到天黑。我們一家人沒理她,自在火塘里烤火,后來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沒有聲氣了。我跑到門后面一看,發現她睡著了。
吵架的時候,我們會互相揭瘡疤,她的傷疤就是“沒讀過書”。一碰就出血,屢試不爽。
10
漸漸地,都大了。她忙于做事,我忙于考學,彼此的交流越來越少。
有一天,有人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叫秦二佬。開車的,高大,帥氣,勤勞,性格也好,不僅全家人喜歡,整個寨子的人都對他有很好的口碑。訂了婚,送了禮,秦家送來一半豬肉,留有尾巴,按我們的風俗,意味著當年要結婚了。后來,姐嫌他沒有文化,開始反悔。事情鬧得很大,一個家族人都勸姐,但是無濟于事。那小伙子非常愛她,最后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剛好下晚自習回家。他跪在我母親面前,央求著,問能不能改變主意。母親說,沒辦法,她不答應。秦哭了,母親也跟著哭。姐姐在里屋不肯出來。后來得知,她認識了一個外地的宋姓男人,已在通信。記得秦二佬離開一個人走進夜色的時候,傷心欲絕,連我幾次給他電筒,他都沒聽見。
四五年后,有一次,我和姐在路邊等長途客車回家,秦正開一輛貨車回去,問我們搭不搭車,姐堅決地說不。我念舊,和他多聊了幾句,聊著聊著,他就流淚了。
幾個月前,我回家過年,帶著兒子逛街。一輛大客車在我面前停住了,還不停地鳴喇叭。
我很詫異,正準備讓開,抬頭一看,是滿臉微笑的秦二佬。
11
姐出嫁那天,我在外地求學。她嫁的就是與她通信的那個宋姓的常德人,在漢壽縣城,條件也不好,在一個小企業做磨工。不久就生了一個孩子。小名叫宋遠,我取的名字。小宋遠比我見到的所有的孩子都要可愛,像當年姐從山上帶來的三月泡兒,又鮮,又嫩,又甜,又弱,而且有個不太明顯的酒窩。
兩歲那年,他們一家回來過年。一家子人守在電視前看春晚。小宋遠的椅子坐在最前面,他很興奮,又叫又跳。很簡單的動作,但會惹得一家人前俯后仰地笑。大家都爭著逗他,他也很配合。一家人都喜歡不盡,誰都沒有心思看春晚了。我是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孩子。
后來,自己有了孩子,也長得很好,但終覺得沒有小宋遠那么有魅力。
12
越來越喜歡回憶了,特別是下雨天。
回憶的時候,就像童年,躲進被子里,不再那么擔心外面鬼,雷雨,或者別的。
和被子里一樣,回憶里面,大多數的時候比外面的世界要溫暖得多。
13
曾經不止一次告誡過姐,暴躁的脾氣一定要改,要不然以后會吃虧的。
宋遠身體不好,經常吃藥打針。每逢這時候。她會無端地煩躁,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有一次,小宋遠發高燒,久治不好,哭著要媽媽抱,她很厭惡,大力地推開,仿佛兒子是一個火球。小宋遠越發哭喊得厲害,向她懷里撲,她依然不抱,依然往地上推,而且用的力越來越大,小宋遠會退出很遠跌在地上。如此反復再三,我看不下去,就批評了她。當她再一次將兒子重重地推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重重地打了她一耳光。啪!一聲很響,把小宋遠都嚇著了。
——她哭了,丟下孩子,跑進了夜里。
她跑去了哪里,什么時候回來的,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她臉上的淚從眼里滾出來,停在臉上,很清澈。
她的眼睛是雙眼皮,大小適中,線條很美。她的臉,是慘白的。
14
因為上學順路,幾乎每年,經過漢壽的時候,我都要下車去姐家。
她會給我做好吃的,帶我逛街,給我買衣服,會送到車站。有一次,我在她家待了很長時間。記不得那是哪年,當時沒有工作。我和她一起做棉花生意,她還給我介紹了對象。那個對象很像鐘楚紅,因為對方嫌棄我沒工作,一次會都沒約成,就吹了。姐夫不愛說話,有什么事裝在心里。但對我很好,每到晚上,姐去打牌了,他就帶我去舞廳教我跳舞,我不會跳,他不厭其煩地教,不過,至今我還是不會。
那是個凌亂、悶熱、擁擠的小城,和她家=三四十平方的工廠宿舍一樣,和那些記憶一樣。只有抽屜上有一個錄音機和那首她愛聽的《往事只能回味》給人一點清新的感覺。
15
喜歡賈寶玉和段譽,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對女人的態度。
不是很認同冰心的那句話:女人占世界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我覺得比例還要提高。所以,當聽到姐夫經常打她的時候,我非常氣憤,毫不猶豫地支持她離婚,去追求自己的自由。經過一番折騰之后,房子、孩子都給了對方,她凈身出戶。
如果是現在,她再問我,我會毫不遲疑要和她一起,向世俗投降。
16
為了生計,姐開始四處打工。
沒有文憑,沒有手藝,所以到哪里都做不長。偶爾會回家一次。我忙于自己的生活,結婚,生子,也沒怎么過問她。有一次,和幾個朋友去了緬甸?;貋淼臅r候,我發現她變了。紋了眉毛,畫很濃的妝,穿很鮮艷的衣服。她墮落了,我心里知道。
在家里住了一個星期,她再次要去緬甸的時候,我提出了強烈反對,這不僅因為對她墮落的不滿,也源于內心深處那種不祥的預感。我甚至威脅她,如果再下去,就不要回來了,大家情義兩斷。又磨蹭了兩天,她再次要求出去,并把行李準備好了。我知道再阻攔已無益,而且,自己也沒有能力給她在當地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
我轉變了態度,送她到車站,并告訴她:萬一外面不好,就回來大家一起過,窮點不要緊。
17
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她去了云南,然后一路上給我寫信,打電話,告訴她的生活,她的感情。她大多數的時候在歌舞廳上班,有一群姐妹。后來有一個廠長喜歡她,很開心。后來,她說要去緬甸了,她說那邊的玉很多,到時候給母親帶個手鐲、給我帶個項鏈回來。
一去十二年,音信全無。
19
何訓田是我喜歡的音樂家。
他作的歌詞,達到了簡潔和無限并存的地步。一度特別喜歡那首《阿姐鼓》。歌里一個小姑娘,失去了姐姐,但她不明白阿姐為什么離家,一直想到阿姐那么大才明白,也許是夢想的幸福帶走了阿姐,也許還將帶走已長大成人的她。
據說,阿姐鼓是人皮鼓,在西藏,只有圣潔的女人皮才配制鼓。
鼓,是最接近神性最接近心跳的樂器。
20
我來云南工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我漸漸地了解到一些緬甸的情況。那里有很多玉石廠。環境惡劣、條件艱苦,黑社會、毒品、性病、瘟疫泛濫成災,死一個人就跟死一條狗一樣。我到了孟連,是她最后一封信上寫的地址。公安局說,查無此人。
孟連的雨很大。晚上,我一個人在街上走。遇到每一個女人都會仔細辨認,哪怕是個老太婆。明知道毫無意義,我還是倔強地走了好幾條街。直到雨把自己全部淋透。孟連的雨很涼。
21
幾年前,我在家里看籃球賽。門口,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年輕人,個子瘦小,臉上沒有多少血色,一頭時尚怪異的長發,染了一點黃,讓人產生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說找我,常德口音。
我問他,找我什么事?
他說:舅舅,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宋遠啊。
我怔了怔,看一看他那眼睛,看看他的小酒窩,我馬上想到了姐和那個快樂的春節。我抱起了他,雖然十六歲了,但很輕,很弱。后來,他說他已經不讀書了,在學廚師,因為想外婆了,所以跟師傅和父親說了,過來看看。大家都很高興,對他像對待王子一樣,給他買衣服,給他錢零用,給他買好吃的,都像欠了他許多似的。不過,有好幾次,發現母親,一邊微笑地看小宋遠吃飯,一邊抹淚。
住的時間長了,我發現小宋遠經常半夜出去上網,買煙抽。后來,經過核實,發現小宋遠說的大都是謊言。他早就沒學廚師了。因為打架逃避對方的報復,偷偷地跑過來的。他父親一直在四處找他。
有一天早上,他突然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母親的八百元錢。
22
去火車站接一個人。
廣場前面人山人海,賣什么的都有,見到有烤洋芋的,我忍不住買了一個。物價飛漲,前幾年一塊錢可以買到一個大的,現在要三塊了。叫攤主多放了些辣椒面邊走邊吃。一個衣著時尚的女人跟上來,用一種曖昧的語氣問我住不住宿,很便宜。我搖搖頭,繼續吃自己的洋芋。那女人的言語越來越露骨:我那里有很多小姑娘十七八歲,很嫩的,過來開心一下嘛。我口里嚼著洋芋,所以只是繼續搖頭。只要四五十塊錢,很合算的啦,去看看嘛,不滿意不要錢,那女人不舍不棄。我再次搖頭,走自己的。還可以講價的,我告訴她們便宜一點,女人最后努力了一下,見我嚼著洋芋,無動于衷,才悵然走開。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洋芋。
味道,是一種比音樂還牢固的記憶,無論多么遠多么久,只要你聞到那股味道,一些細節,一些場景,就會不可阻止地準確地無一遺漏地涌出來:洋芋,教室外的走廊上燒的,當中飯。
教室是三層的,木樓,離家有三里地。
她總是會燒焦一些,因為她知道,我喜歡吃那種燒焦的皮。
22
現在四十五歲了吧。
很多時候,我寧愿她死了。
23
現在很怕聽這支歌了。
“我的阿姐從小不會說話,在我記事的那年離開了家。從此我就天天天天地想阿姐啊,一直想到阿姐那樣大,我突然間懂得了她,從此我就天天天天地找阿姐啊,瑪尼堆前坐著一位老人,反反復復念著一句話,嗡嘛呢叭咪哞……從此我就天天天天地找阿姐啊,天邊傳來陣陣鼓聲,那是阿姐對我說話。嗡嘛呢叭咪哞……”
姐還沒有圣潔到有資格做人皮鼓的地步。
只是感覺其中有一段鼓聲很重,很像當初的搖籃腳撞擊木地面的聲音。
24
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
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