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群：緣系鳳凰嶺，游弋僧俗間

習牧歌

蔡群，字慧頤，一個“安住”鳳凰嶺十八年的居士，佛教的修行者，同時也是一個文化傳播公司的董事長。她所住的鳳凰嶺23號院，歷史上屬于龍泉寺的下院，是一個“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的場所！。

記者在探訪鳳凰嶺地區的時候，發現蔡群在很多方面都起了重要的作用，做了不少實事，但為人低調，也很少接觸媒體。所以，能采訪到蔡群，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

抱山穿云居

當記者第一次探訪蔡居士的時候，還一度走錯了路。在她親自帶領下，才從鳳凰嶺山腳往上東側的一條小路走進去，看到了一處清凈所在。入口雖小，里面別有一片天地。

進門后，有一壁，上書“抱山穿云居”，讀起來有點拗口，卻有一番意境在。走過這座影壁墻，正對著的就是抱山穿云居的主樓——蔡群日常工作和接待賓客的場所。進到里面，空間廣大，四周掛了不少莊嚴卻生動的巖彩佛像，大小不等，以大幅居多。然后是大的書案、茶幾，幾張椅子。

幾乎所有的人來到這里，首先感到的可能就是一個字——“靜”。房子就是一個巨大的展覽廳，內高比通常的商務樓宇要高不少，面積則估計超過三百平方米。地面上擺的物件很少。而外界的環境本來就安靜，房子里除了賓主之外又沒有任何其他人出入，加之墻上佛像藝術品顯示的某種安詳寧靜——種種因素自然讓來訪者很快“靜心”。

入座、斟茶，在如此空曠的空間里面對面對話，似乎極易明心見性，削除一切繁文縟節。

我相信這里的環境肯定和蔡群居士的用心設計有關。果然，在后來的閑聊中，她提到：實際上，只有“空”才能外化出“有”，“空”意味著無限的可能。

一起喝著用山泉水泡就的茶時，她開始娓娓談及自己和鳳凰嶺的緣份。

結緣鳳凰嶺

蔡群八十年代末大學畢業后在上海科技大學當了英語老師，剛好趕上改革開放的大好時光，就兼職做了外貿運輸代理，隨后轉而開公司，積累了一定的財富，也接觸了很多人，拓展了自己的視野。

她對古老的中國文化有興趣，天生不大喜歡城市生活。商海沉浮一段時間后，她萌生了倦意，為了尋找內心的寧靜，探索人生的奧秘，她曾經在九華山帶發修行了半年。“那段經歷是我人生最大的轉折。我是個知識分子，很有懷疑精神，對所有的宗教儀式都不以為然，然而一位年輕的法師改變了我。”她說的年輕法師其實是一位比丘尼（即尼姑），“她修行謹嚴，在遭遇疾病和面對死亡時不僅展示出超越常人的從容鎮定，更是以她的修行的境界轉化了我的世界觀、人生觀！”

法師圓寂后，蔡群下得九華山來，她發現自己很難再回到城市里生活，因為長期在山上居住，她對空氣、氣味和飲食變得敏感起來。她輾轉南北，最后來到了北京的鳳凰嶺，和北京市西山農場及各種機構達成了合作，開始在鳳凰嶺居住下來，一邊進行自己的佛教修行，一邊做些藝術文化類的工作。

為了弘揚和傳播傳統文化，她做了兩件大事：一是修繕龍泉寺，二是和友人開拓佛教繪畫藝術事業。在此之外，她還是撿起了商業，開了一家文化公司，承接一些企業文化策劃之類的業務，意圖“以商養文”。

修繕龍泉寺

能居住在這樣一個寧靜美麗地方，可以說是一種宿緣。“西山農場把這塊地讓我們用，目的是“筑巢引鳳”，希望我們挖掘整理出鳳凰嶺的文化遺存，把這塊地方的資源整合出來。”蔡群說。因為她有佛教情懷，以前參訪過很多名山大川，同時又做過生意，自己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剛好有興趣有精力為當地的旅游開發和資源利用做點事。于是，她花了三年的時間去“感知”這座山，走遍并考察了各處遺存。不管是廢棄的道觀，還是古老的修煉洞，都被她研究一番，一一記在心里。

當時的龍泉寺已經荒廢、破敗，做旅游點勉為其難，也很難住人。從當地政府及西山農場的角度來說，他們希望把龍泉寺這塊地方利用起來發展旅游業。雖然有諸多的開發商對修繕龍泉寺有興趣，但考慮的基本都是商業運作模式。蔡群明確反對，“這些資源的價值在于，它承載了我們無法改變的歷史和文化積淀！我們千萬不能抹去這里的文化痕跡，我們只能延續它。”最后，蔡群主動請纓，發心做龍泉寺的修繕工作。

2001年的時候，她和地方主管部門簽訂了一份修繕龍泉寺的協議。然后，她陸陸續續地修繕了龍泉寺的一些基礎設施。由于涉及到文物保護，蔡群發現事情并不簡單，很多事務需要向文物主管單位報批，幾經折騰，歷經三年，才陸續完成初步的修繕。

當時，中國佛教協會正在為新的中國佛學院選址，鳳凰嶺和龍泉寺得到了關注。由于蔡群的公司在做佛教藝術方面的事情，每年跟佛協有所往來，她也有了機緣跟中國佛教協會的學誠法師進行一些交流。

在修繕和管理龍泉寺的過程中，蔡群發現一個人的身份要非常明確。因為龍泉寺的歷史就是一座佛教寺院，必然會面臨佛教信眾的信仰和朝拜，如果不是專門的僧人，有些事情就會承擔不了，而且還會引起誤解。她內心很清楚自己的責任：守住這座千年古剎，等待機緣早日讓寺院“回歸”佛門。后來，學誠法師跟她約談，希望把龍泉寺變成一個宗教活動場所的時候，她抓住了這個機會。“我說我可以嘗試地去游說政府，但前提是您要做方丈。”學誠法師就說：“那你去運作一下吧。”

于是，蔡群開始在僧俗之間斡旋，力圖使龍泉寺恢復為一個佛教的道場。她前期投入的資金就作為捐贈。同時，她向當地政府描繪了一個藍圖：恢復龍泉寺為佛教道場，會快速聚集很多的人氣，不僅對旅游業有利，同時還能帶動和促進地方的經濟發展等等。這些都讓當地主管部門動心。

蔡群稱自己來到鳳凰嶺，是想找一塊理想的地方安身立命，所以才有“閑心“去關注鳳凰嶺的方方面面。早在1999年，她就為鳳凰嶺策劃了以“道德旅游、心靈環保”為主題詞的人文旅游方案。她還建議當地政府及西山農場尊重鳳凰嶺的歷史，把商業開發控制在山下，不要上山，寧可讓山上的資源閑置，也不把它分割承包給開發商。當地政府及西山農場很認同。現在這個做法被證明是對的。

因為親身參與修繕工作，蔡群對龍泉寺遺址的方方面面有深切的體察。在向學誠法師介紹這個地方的時候，她說：”我感覺這座古寺是‘廟小乾坤大。山門不起眼，但是一走進去，里面有千年的古樹、千年的古橋、千年的古洞、千年的古剎。這四個‘千年不是錢能買來的！”法師一聽，破顏而笑。

恢復一個宗教活動場所非同小可。海淀區黨、政、政協、人大“四套班子”都來考察過，最終表示了支持。2005年龍泉寺通過政府、民間各方面人士方方面面的努力，終于對外開放了！在蔡群等的努力下，龍泉寺原有的一些已破敗的建筑被修起來了。出家人來的時候至少可以住進去。后來學誠法師帶領徒眾，又搞了不少建筑。之后，隨著龍泉寺僧眾和義工隊伍的日漸壯大，蔡群逐漸淡出龍泉寺的維護和管理。現在的龍泉寺在學誠法師的帶領下佛教事業的發展如火如荼。

在修繕龍泉寺期間，也是經過蔡群的牽線搭橋，鳳凰嶺屬于道教一脈的桃源觀也得以重修，2006年作為道教活動場所正式對外開放。從此海淀區的五大宗教的活動場所都齊全了。

設想三個“圈”

說到自己的人生價值觀，蔡群說：“我這么多年學習東方傳統文化，我不主張競爭，只相信共生。我希望我參與搭建的平臺是每一個參與其中的群體都能夠達到自己所追求的“完美”，皆大歡喜。”確實，現在鳳凰嶺的各種群體各得其所：從事旅游業的，有旅游方面的收入；從事文化工作的，有文化活動的良好環境；弘揚和傳播宗教的，也有弘揚和傳播宗教的平臺。包括本地的果農，因為游客的增多和采摘業的興起，也有了好的收益。

蔡群覺得鳳凰嶺這個地區，可以劃分為三個“圈“。在她眼里，宗教應該是核心圈——那是純粹的精神領域，代表的是不折不扣的信仰，不能摻雜任何商業因素。接著，圍繞這個圈可以有個文化藝術圈，相對于純粹的信仰，這個圈特有的人文氣息可以呈現出自由、活潑、浪漫的對話空間。再圍繞這個文化藝術圈，可以有一個休閑、觀光、旅游、商業圈。有了這三個圈的內容，那么每一個來鳳凰嶺的人都能找到他的位置。

在三個“圈”里，她也把自己的事業定位于文化藝術這個領域。“比較理想的狀況是三個圈從核心一點一點往外延伸，彼此間要劃分“格”，拉開適度的距離。而只有文化可以連接這三個圈。”事實上，在鳳凰嶺，蔡群或多或少地成了上下兩個“圈”之間的紐帶。寺廟和地方之間的一些溝通，有時候也需要她來銜接。“這是兩個思維方式完全不同的人群，在一個問題上達成共識有時是不容易的。要想促成一件事情，就需要在不同的想法之間找到一個連接點，然后順勢而為。”

總體而言，蔡群認為鳳凰嶺的規劃建設應該突出儒釋道文化，“鳳凰嶺，不應該只說是海淀區的，它應該在中國甚至國際上，被看作是一個可以代表儒釋道文化的地方。”

徜徉于藝文

在抱山穿云居和圣觀音院，你能看到許多巖彩佛像繪畫作品。這些作品都是在蔡群公司支持的“抱山穿云居工作室”繪制的。本著“回歸經典、回歸唐宋”的藝術宗旨，這些重彩工筆畫在承襲古法的基礎上，大膽加以創新。在宗教作品原有的神圣、莊嚴基礎上，注入了現代的審美情趣和時尚。比如，除了使用純天然材質（絲絹及礦物色），一些作品還巧妙地將金，銀色點綴于色彩之間，使得畫面色彩艷麗、豐富，氣韻生動。蔡群說：“這個工作室的宗旨是弘揚佛教藝術，工作室的成員必須素食、學習佛法、進行相關的佛教體驗，只有心境達到一定的層次，繪制出的佛像作品才能脫煙火氣。”著名畫家、中國美術家協會原主席靳尚誼曾來到他們的畫室，高度評價了他們的作品，勉勵他們有所突破，將佛教藝術推到藝術殿堂。。據蔡群說，去年佛指舍利在澳門供奉期間，他們的巖彩佛像藝術展盛況空前，好評如潮。

目前，鳳凰嶺23號院的公益性“圣觀音院”佛教藝術館即將開放。蔡群現在給自己的身份定位是弘揚佛教藝術的文化策展人。她要做的是延續佛教藝術的傳承，給從事佛教藝術創作的人一個平臺。“未來這個平臺我們會經常做展覽。以各種藝術形式傳播佛教文化，如雕塑、繪畫、蘇繡、書法等等。”

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蔡群顯得怡然自得。在公司里，她不像是一個老板，所有的員工都叫她老師。她喜歡安靜，有時間就讀讀書。 “很多人一生都在狂奔，沒有宗旨和目標。突然一天斷氣，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兒。我覺得人首先要建立正確的人生價值觀，要給自己時間想一想，我應該過什么樣的生活？我要怎么樣規劃我的人生。”記者眼中的蔡群，應該已經找到了這些問題的答案，所以，一份寧靜、一份淡定，她可以從容地走在自己人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