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 “無用”不是偶然

梁偉

2013年3月20日，彭麗媛陪同習近平主席首次出訪國外，第一次以“中國國家主席夫人”的身份亮相國際舞臺，驚艷全世界。當他們第一站抵達俄羅斯時，彭麗媛的風衣、皮包立刻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所有人都在猜測她的設計師是哪位“大家”？

經過證實，彭麗媛的衣服和挎包都是原汁原味的“中國制造”——高級定制品牌“無用”，而它的設計師是早就在圈內被公認為“天才女設計師”的馬可。這次的服裝從布料到加工及染色制作大多基于環保理念，純手工制作。在她的服裝上，看不到太多花哨、艷俗的元素，風格線條簡潔流暢，用本身的大塊面的剪裁和中性的顏色表達女性的獨立與自信。

馬可在接受采訪時曾經說過：“我的設計不是做給所有人的，只為和我的精神能契合的女性而設計。我喜歡質樸、大氣、簡單的東西。女性，我欣賞那種有力量的女性，這種力量更多的來自于內在，是一種精神上的獨立自信。作為一個設計師，我應該能夠提供一種最適合她們的服裝，不取悅于男性，充分體現自我和個性。”

她是低調的，她是神秘的

每當人們看見奧巴馬夫人米歇爾的禮服，不由自主地就會想到華裔設計師吳季剛。據不完全統計，米歇爾·奧巴馬為她穿過的服裝品牌Jason Wu等帶來了總計約27億美元的經濟效益，成為美國時裝產業幕后最有力的助推人。

而這一次，彭麗媛身著國產品牌，不但引發了本土品牌的時尚熱潮，還促使國內服裝企業迎來新的發展機遇——直接導致今日A股市場數只紡織服裝股漲停，本土服裝股備受青睞。

當所有人都在討論這起事件的“幕后天使”時，馬可已經逃離的無影無蹤，不少熟悉馬可的人笑著說，“這才是真實的馬可。”

有的設計師的名頭遠遠超過了自己的作品，有的設計師會把自己打扮的像名流穿梭于各大品牌盛典，但是這樣的事情和馬可是“絕緣”的。她不喜歡被媒體曝光，不喜歡人多嘈雜的聚會，她喜歡窩在珠海的某一處園林中，心平氣靜地做著自己喜歡的設計。

馬可自身所穿的衣服，一半是自己設計的，一半會是自己喜歡的設計師設計的。她說，“真不一定要是名牌，我在穿著上不是太講究。這似乎是一個矛盾。我把服裝看得很重很重，可以說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我把自己百分之七八十的精力投入進去。而另一方面，我又不看重服裝，它只是一種外表，而一個人更重要的是自我充實。服裝只是外在的東西，并不能與人的精神完全地劃上等號。”

對于馬可這樣的解釋，周圍的人都樂了。因為在很多設計師們紛紛把自己打扮得生怕別人一眼看不出自己是設計師的今天，馬可經常穿著一件帶帽子的休閑衫配著寬松的休閑褲，或者是牛仔褲小T恤，比普通人還要普通。

“對于很多人來說，你是低調的，你是神秘的，那么什么時候你是最幸福的？”

“我有很多幸福的時候。很難說‘最。感受真實的世界和真實的自然，對我來說就覺得很幸福。比如，坐在工作室里望著窗外，感受春天到來的時候。窗外的枝條是光禿禿的，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長出第一顆綠色的嫩芽，看到最開始的瞬間。這些時候，我就會用心記下它萌發的時間。我的日記里時常會記錄這些自然的變化。我們常常抱怨沒有太多時間去感受，其實，我們只是把時間用在了別的地方，這是莫大的損失。”

“衣服就像你的標簽”

1989年，原蘇州絲綢工學院工藝美術系首次開設了服裝設計與表演專業，現任蘇州工藝美術職業技術學院院長、蘇州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廖軍去東北招生，一眼相中了馬可。

“當時在東北招了三個學生，馬可有些內向，典型的高中生，1米70的個子在模特兒中不算高挑的。可是她的文化成績很好，寫作能力很強。是個很有特點的學生。”廖軍說。

果不其然，大學里主修時裝表演專業的馬可做出的設計效果圖可以和服裝設計專業的學生相媲美，她非常熱愛設計，只要與服裝設計有關的，她都會留心。在老師看來，這個細心、創新，而且勇于挑戰的女孩，具備了一個服裝設計師最基本的要素。

大學畢業后，馬可選擇了在廣州一家小型服裝公司做設計，或許從這時候開始，馬可就堅持著獨特的設計概念，她不顧潮流，也不關注流行趨勢，只做自己的創意設計，卻形成了特立獨行的服裝精神。

兩年后，她參加了第二屆“兄弟杯”大賽，這也是馬可至今唯一參加的比賽。她帶去的作品是《秦俑》，采用本色真皮切割成小塊，用細皮條連接而成，同時注入了現代的流行色彩，意在再現古代秦俑樸拙而威武的風采，這種傳統與現代的結合，也將中國的傳統內涵轉換成時尚的創意精神。當時就有評論說，“此作品一出世，隨即改正了中國人一提傳統服飾文化言必稱旗袍的毛病”。

這件作品最終獲得了那屆比賽的金獎，她也成為“兄弟杯”歷史上最年輕的金獎獲得者。業內很多人以為獲了大獎的馬可從此會“活躍”起來，出人意料的是，她“不見”了。

“時裝界有很多比賽，也有很多秀，甚是熱鬧，有很多拋頭露面的機會，可以擴大知名度。但我當時的感覺就是要提醒自己不要走偏。設計師畢竟還是要回歸到設計上。我們不是當明星，更不是演員。這一行當必須踏踏實實，埋頭苦干。”馬可說，“我所崇拜的一些國外設計師就是這樣，他們默默耕耘幾十年，特別低調。我認為這樣的方式比較適合自己，也不會太累。我希望能做一個實力派的設計師”。

1996年，馬可和搭檔毛繼鴻共同創立了“例外”，毛繼鴻負責市場，馬可專心做設計。

“那時候，你的設計風格是什么？”

“主要是在線條和色彩上表現女性的力度。線條要簡潔、大方、流暢。在顏色上，我比較多采用中性的顏色。鮮艷的顏色我本人并不排斥。中國時尚界越來越時尚，色彩的運用也會多起來。對于彩色的運用，更考驗設計師對于色彩的駕馭能力，還有顧客的鑒賞能力，對于美術的理解。因為相對來說，黑白比彩色容易搭配得好。我會根據顧客群的接受能力，逐步加入色彩。”

回憶曾經的往昔，毛繼鴻說：“剛和馬可做‘例外時，只想做出帶有自己思想的作品。那年冬天，我們將自己設計的第一批大衣帶到北京和廣州的小店寄賣，在北京那家叫做‘素人店鋪的店里，從晚上6點到9點就賣了6件！我永遠記得當時人們看到例外衣服時候的驚奇的眼神，因為在那個年代，‘例外的風格對大家來說，就是個意外。”

的確，當下社會，人和人往往擦肩而過，這種情況下，沒有足夠的時間相互了解，你穿什么樣的衣服，更像你的一張標簽，讓同類辨別出你，產出與你進一步交往的愿望。在這樣的狀態下，往往穿著品味相似的，談話也會比較投機。

“上帝給人身體，就是給了你一個形。每個人都相對了解自己的身體，所以本能會設計與自己體形相當的符合個人喜好的服飾。”馬克說，“設計師的敏感度和創造力不僅反映于專業的把握上，更應該體現在對社會先知與良知的角色承擔上。設計師必須是一個有態度的人，而非一味投顧客所好的工匠，設計師出于個人的立場不應無條件地滿足顧客的要求。”

“我將只聽從心靈的聲音”

2007年2月25日，馬可攜帶著自己的品牌“無用”出現在巴黎時裝周上。她也成為首位進軍巴黎高級定制時裝周的中國服裝設計師。

對于“無用”，馬可的解釋是：“所有人都在追求有用，做個有用的人，造個有用的物件，買個有用的東西，是否有用甚至已成為我們故事的前提，但眼前的有用與未來的價值常常不同，我們因為太過于注重眼前的‘有用，常常忽略了未來的價值，我想做些眼前未必有用但以后會有價值的事，我想把人們眼中的無用變得有用，我喜歡無用。”

馬可的設計理念在這次表現的主題是“土地”。至于靈感，來源于她在中國偏遠鄉村間的旅行，在異地他鄉的旅途……讓她意識到土地對于人們的意義絕不僅僅是向人們提供賴以生存的食物，更是人類生命的源頭和靈魂的歸宿，這樣的感觸對于一個設計師來說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演出之前，在接受法國當地媒體采訪時，馬可表示：“在巴黎，我將不會用‘走臺或‘做秀的方式來展示我的作品。我對那些感覺很糟糕。‘無用的創作，對于我，意味著，從現在開始，我將只聽從心靈的聲音”。

馬可做到了，她沒有讓一干人等失望，相比那些在衣服上畫個臉譜，裝個立領就號稱中國風格的設計師來說，馬可的概念多了些純粹，少了些矯情；多了些信念，少了些浮華。

模特站在高高的站臺上，觀眾可以穿梭其中，這樣的表演讓見慣各種藝術形式的法國觀眾為之一振。所有模特的衣物都采取了超碼、做舊的處理，絮亂的纏繞和粗糙的縫制仿佛下定決心和現代文明對抗。模特的表情和姿勢更是冰冷而絕望，馬可甚至收集來了真正的泥土作為設計的一個元素，這一切都將發布會裝點得像個雕塑展覽。

法國《世界報副刊》發表評論：“她不是來‘做秀的。對她而言，這些所謂的奢侈熱鬧是老套，空洞，而無真情實感的。換言之，這個中國女人，一下子就跑到所有人的前面去了。”

2008年12月，馬可獲得荷蘭第11屆克勞斯王子桂冠獎。該獎項當年的主題是“文化與人體”，因為一直以來倡導人文關愛以及環境意識的設計與制作，馬可成為了該基金獎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并受邀在荷蘭阿姆斯特丹進行了“無用之土地系列”的作品展示。這些滲透著人類最質樸情感的設計，帶著對土地與自然的信仰之心，足以讓觀者在喧囂的推杯問盞之間，靜下心來，審視周遭這個或清澈、或混沌的世界。

當“正直”的價值觀成為設計的先導，一切設計就開始摒棄夸張的自我包裝，馬可的設計立場變得堅定而澄凈。不是一味地取悅消費者，也不刻意彰顯自己的個性，一切不過是回歸自在的本原，“無用”從醞釀到最終的呈現，其間所蘊藏著的唯一表達欲望，不過是追溯樸拙天然，用服裝的載體語言，表達著對自然和土地發自肺腑的尊重。

“事實上，恰好是人類歷史所經歷的那些質樸時代深深吸引著我，那時的人們懷著對大自然深深的敬畏和對事物最初始的認識，過著一種最為本質的簡樸生活。那些來源于生活而非出于名家大師名下的質樸之作具有強烈的時間穿透力，橫跨了千百年撞擊著現在的心靈。”馬可在《我對服裝設計師身份的認識中》中說道，“這就是我的追求，讓服裝回到它原本的樸素魅力中，讓人們被過分刺激的感官恢復對細微末節的敏感。”

責任編輯 陳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