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石之聲

周春泉

海螺山

一座富饒的銅鐵礦山

如今，成了一只掏空了的海螺……

蠶食的青春 遺落成小道場

疲憊地躺在黃昏

一溝血紅戰栗之中

故鄉的高山，漸漸干癟

再也嗅不到那些銅草

散發自然而野性的香味

那曾吹醒漢治萍的銅號

銹跡斑斑躺在故鄉

青銅器的陳列里嗚咽……

掉了牙的父親喃喃念叨

坑木 巷道 柳條帽 深筒靴

那些挖掘機 鏟車 十輪卡

那些像褐石一樣閃光的日子……

即使我用耳朵，貼近你的嘴唇

怎么聽不見，那礦石熟悉的聲音

我的海螺山？

陷塌的巷道

那些個采掘的日子

那么多雄性的激動

已成為歷史的愉悅

采空了的礦山

宛如老妓

疲憊地躺進歲月

那生命的出口

陷塌 松弛

撲面的巷風

散發出霉臭

長滿野草的谷地

曾經分娩過

多少沉甸的人和往事……

過 磅

從坑口載一車沉甸甸的鐵礦石

從洪荒的洞口，呈現一闕

重金屬變奏

我來過磅

從母親干癟的胸脯上

這一車愛 有多重

地平線

血光濺起的黎明和黃昏

我聆聽到

夜與晝割裂的聲音

遼闊的地平線——

好鋒利的刀刃！……

山 坳

山坳 是落日

砸在刀刃上的缺口

至今沒有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