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經濟學”飲鴆止渴

馬光遠

“安倍經濟學”的蜜月期短暫而又脆弱，歸根結底，在逐步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時，日本需要的不是短暫的快感，而是持久的安全感以及友善的地域政治。

今年的前5個月，日本安倍政府，通過貨幣貶值和大膽放水以及積極的財政政策，創造了遠超市場預期的效果：一季度日本經濟按照年率增長高達3.5%。這對日本而言是極其罕見而又振奮的。日經指數也從年初的約10600不斷上升。至5月12日曾一度接近16000的高位。

然而，對這種通過日元的大幅度貶值刺激經濟增長的做法。國際社會褒貶不一：支持者美國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認為，“安倍經濟學”是一種有效的嘗試，會在一定程度上解決長期困擾日本的通縮問題，他甚至建議美國效仿；中國學者李稻葵則發文指責“安倍經濟學家”以鄰為壑，他認為日元貶值不僅解決不了日本增長乏力的問題，而且最終會引發中國、韓國等鄰國的反彈，是損人不利己；較為中立的觀點如英國《金融時報》評論員馬丁·沃爾夫則認為，日本要走出長期的通縮陷阱僅僅靠日元貶值不夠，還必須進行結構性的改革。

事實似乎也證明， “安倍經濟學”的蜜月期短暫而又脆弱：日本股指在經歷幾個月的大漲之后，在5月23日收盤大跌7.3%，創下了2011年3月15日日本地震之后的最大跌幅。

盡管日本經濟一季度“暴增”3.5%。可是。增長主要是由出口和私人消費帶動的。隨著日元匯率從80日元/美元的水平一路走低至100日元/美元附近，日元對美元和人民幣都大幅度貶值，大大提升了日本產品的出口競爭力，一季度日本出口增長16.1%，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接近一半。另外，私人消費增速達3.7%。超過市場預期。

但是，令市場最擔憂的是。“安倍經濟學”沒有帶動企業投資的增長。日本的企業投資依舊低迷，而日本央行總裁黑田計劃“在兩年內將貨幣供應量擴大一倍，并決定將年通脹率提高到2%的水平”。現在來看也沒有奏效，日本的CPI盡管由負轉正，但仍然在0%左右徘徊，貨幣放水和積極的財政政策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日本經濟的長期增長問題。

特別是，貨幣的大幅度貶值本身是一顆帶毒的糖果，投放基礎貨幣，調整匯率的目的是制造通脹預期。然而，日元的大幅度貶值，同時也引發了資本外逃的風險以及對日本債務的擔憂。目前日本國債總額接近GDP的240%，是全球債務最高的國家。在這種情況下，積極的財政政策肯定會加大政府的支出，從而推高日本的債務。而債務的擴張最終會加大日本債務違約的風險，把日本推向災難的邊緣。為成為下一個希臘做準備。

事實上，“安倍經濟學”除了貨幣貶值和積極的財政政策之外。還有被稱為“第三支箭”的經濟增長戰略。然而，到現在為止，安倍并沒有拿出令人信服的經濟增長戰略和計劃。迄今為止，在日本經歷“失去20年”的噩夢之后，無論是日本國內，還是國際社會都認同，日本的問題是結構性的。日本經濟停滯20年，除了房地產泡沫破滅之后痛苦而長期的資產負債表修復之外，日本人口的老齡化以及人口停止增長更是成為日本難以擺脫的困境。

日本目前是全球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國家，人口也已經多年負增長。按照目前日本人口的發展趨勢，到2030年，日本人口將減少1000萬，而日本將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到2050年，日本人口將跌破1億。進入千萬人口的小國。人口停止增長。是日本經濟20年來停滯的根本原因。甚至可以說是最大的原因。

同時，日本需要在放松管制、刺激創業和企業制度方面都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而這種改革，從20多年來日本歷屆首相的努力嘗試來看。是極為艱巨而渺茫的。

至此，可以不輕浮地認為：日本經濟患的是一種“老年衰退癥”，日本需要強身健體的調養之藥，而不是急功近利的虎狼之藥。安倍需要去為結構性改革做點什么，而不是企圖通過貨幣貶值尋找瞬間的快感，這種快感不僅短暫，而且長期來看對日本經濟和地緣政治都是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