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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魚

2013-04-29 00:44:03胡樹彬
啄木鳥 2013年7期

胡樹彬

時間就像一條慢慢悠悠的河,即使流得再慢,也會不知不覺地流逝過去。所以,當盧亞東再次注意到蘇小茨的時候,距他們上次在QQ里說話,時間之河已經流過去快半年了,而且,他根本就想不起來當初為什么要加她。

盧亞東是江南市唯一的上市公司中分管行政和人力資源的副總經理,這天他正在清理QQ好友。盧亞東有個習慣,凡是半年內沒有聯系過的QQ號碼,都要進行清理,在將其拉進黑名單之前,他都會給QQ主人發去一個消息,若十分鐘內無人回應,便立即清除;如果對方回應,則會交流幾句,看看還有沒有保留的價值。這天,盧亞東給蘇小茨發去消息說:“你好,你是蘇小茨嗎?”

那個QQ頭像一直暗著,就像一條沉睡的魚,一直躺在那里。誰知兩秒鐘后,那條魚突然醒了過來,歡快地躍出水面,俏皮地說:“是啊,我就是蘇小茨,嘿嘿。”還打了個齜牙的表情。睡著的魚還會笑?盧亞東也發出了“呵呵”的笑聲,手指輕敲鍵盤,問:“是真名還是假名?”對方說:“真名假名,重要嗎?”盧亞東故作嚴肅地說:“我這是工作QQ,要求里邊的人必須是真名,如果是假名,我就刪掉了。”對方似乎猶豫了一下,說:“真名,當然是真名啦。”盧亞東說:“既然是真名,請告訴我您是哪家單位的,我好重新備注一下。”對方又猶豫了一下,說:“我還沒單位呢,正在努力尋找中。”盧亞東輕笑了一聲,說:“那好吧,暫且饒你不‘死,趕緊找工作去吧。”片刻,對方就打出了一張笑臉,附加“謝謝”兩個字。盧亞東沒再理會,繼續盤問下一個擬清除對象。

整整用了兩個小時,盧亞東才將那些沒有價值的人清理完畢,一臉輕松地走進人事部辦公室。盧亞東擔負著監督檢查各部門工作的使命,經常去各個部門“串門”,而他一出動,總是帶有“欽差大臣”的神秘感,畢竟是總經理身邊的紅人,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盧亞東最愛“巡查”的地方,是人事專員童小菲的位置。

童小菲是個剛出校園不久的大學生,來公司實習半年后被留了下來,最近剛被升成專員。童小菲長著一張白皙的瓜子臉,身材不算高挑但很苗條,眼睛里雖不是春風蕩漾,卻也生動活潑充滿靈氣,總的來說,在這個兩千多人的企業里,童小菲還算是有幾分姿色的。但盧亞東總是覺得,把“姿色”二字放在她身上有些殘忍,因為一臉清純的她怎么都看不出“色”的味道來。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即便是盧亞東有事沒事都到童小菲桌前站站,公司里的人也都不覺得他對她有何非分之想。盧亞東是全公司,甚至是整個江南市公認的才子,才子多情,但從他看童小菲的眼神里,沒人能看到多出的“情”來。

這天盧亞東走到童小菲的桌旁,正好看見她在聊QQ。公司上班是禁聊QQ的,所以一般情況下,盧亞東“巡視”到哪里,哪里聊勁正酣的員工就會手忙腳亂地關QQ,可今天童小菲靜如止水,沉著淡定。盧亞東一眼看見童小菲的QQ對話框,就激動起來:“蘇小茨?你認識蘇小茨?”童小菲轉過頭來,抬眼望望他,說:“她呀?云川警務室的流動人口管理員,我正通過他們提供的平臺給咱們的新員工辦理暫住證。領導,您也認識她?”盧亞東忙說:“不認識,不認識,我就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兒奇怪。”童小菲睜大眼睛說:“我覺得不奇怪啊,我每天接觸的來咱公司應聘的人,名字奇怪的多了去了,有時我就想啊,是不是咱們中國人太多了,傳統的名字不夠用了呢?”

盧亞東無心跟她討論這個問題,迅速結束“巡視”回到了辦公室,點開QQ,看到“蘇小茨”還是靜靜地躺在那里,像一條沉睡的魚。于是他呼喚道:“喂,蘇小茨,你醒醒!”對方睜開了眼,露出笑容,問:“怎么啦?有事嗎?”盧亞東說:“我沒事,我是擔心你,你這樣長年累月潛水,不怕被淹死嗎?”對方發回一個齜牙的QQ表情,說:“我是一條沉睡的魚。”盧亞東這才注意到,她的個性簽名正是“我是一條沉睡的魚”。盧亞東本想問她為什么要騙自己說沒工作,但敲完這行字后又刪掉了。對方見半天沒有動靜,便問:“怎么啦,帥哥,欲言又止?你能告訴我你在哪里上班嗎?最好說詳細一點兒,籍貫、年齡、婚否、愛好興趣等,都說說,讓我們資源共享嘛。”盧亞東有點兒氣惱地問:“身高、相貌、職位、收入、家庭背景等,要不要一并報告?”對方感覺到了他的不滿,弱弱地說:“這個,就不用了吧。”

其實云川警務室盧亞東是知道的,不僅僅是知道,而且了解得非常詳細。這個警務室隸屬于經濟開發區派出所,主要負責云川片兒的社會治安與外來人口管理工作,只有三名在編民警,另外配了幾十名協警,而那些協警的工資全部由云川片兒的企業出資發放。從某種意義上說,云川警務室雖然是公安局設立的,但卻是企業養活的。在這個擠進全國前五十強的縣級市里,最重要的企業都集中在云川片兒。盧亞東供職的這家上市公司當然也坐落在這里,而且是最大的納稅企業。這么說來,蘇小茨的工資里有一部分就是盧亞東的公司發的,想到這點,他說話就沒有先前那么客氣了:“想知道我是誰嗎?到我空間里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我進不去啊。”盧亞東見蘇小茨即使是在網上,說話也有點兒吞吞吐吐,貌似很“單純”,便說:“那我就讓你進去吧。”說完,就把她移到“文友”一欄,說,“你可以進去了。”過了好久對方才回復:“我知道你是誰了,嘻嘻,雅德力!”

雅德力是盧亞東供職的這家公司的簡稱。盧亞東迅速檢視了一遍QQ空間里的所有日記,沒有發現與公司有關的內容,但這個蘇小茨竟然說出了自己公司的名稱,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已經借由文字識別出了自己的身份。想到這兒,盧亞東心里竟然有些竊喜,作為一名業余作者,能讓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兒從文字中認出自己,也是一件小小的榮耀之事。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這份喜悅,他的QQ中一個頭像又跳動起來,點開,是文友馬長風發來的:“亞東,在嗎?”

盧亞東也是個常年隱身的家伙,看見馬長風的消息,他連忙回復:“在。”因為和馬長風是好朋友,所以盧亞東有信必復。馬長風說:“有個家伙,寫詩的,說是你老鄉,想認識你,你的電話號碼能不能給他?”盧亞東問:“叫什么名字?”馬長風哈哈一笑,說:“那家伙名字有點兒怪,叫什么‘東印西郎,真名叫甄印郎。”盧亞東沒聽說過他老鄉中還有個什么印什么郎的會寫詩,但還是說:“可以告訴他。”馬長風只是說了聲“好”,就沒消息了。幾分鐘后,盧亞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鑒于之前和馬長風的對話,盧亞東接了這個電話。對方“喂”了一聲,直接問:“你就是盧亞東嗎?”盧亞東說:“是的。”還沒等他問你是誰,對方就改用家鄉話說:“我叫東印西郎,寫詩的,在北京混,來這邊辦點兒事。那個,我剛剛跟你們市文聯的林思聯系過,待會兒要去拜訪她。聽說你以前也是寫詩的?”盧亞東一聽,就知道這個家伙是什么貨色了,但還是客氣地回答他:“是的,但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現在寫小說。”對方“哦”了一聲,說:“剛才林思也提到你,說江南市的外來作家以你和馬長風為代表,馬長風晚上要請我吃飯,你過來我們一起見見面吧。”盧亞東立馬推辭道:“今天不大方便,改日我請你吧。”那個東印西郎一點兒都聽不出他的反感情緒,還準備滔滔不絕地表達一些想法,盧亞東連忙說:“西郎,我這會兒有點兒忙,稍后再聯系你吧?”電話那頭只好答應。

掛掉電話,盧亞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百度,輸入東印西郎和甄印郎,結果還真有相關信息,只是稀稀拉拉的。信息顯示,他只是在一些民間刊物發表過不多的作品,離“詩人”還遠著呢。不過看到這些,盧亞東并沒有露出輕蔑或鄙夷的神色,這年頭,這樣釣譽沽名的人多了去了,不足為奇。

其實今天盧亞東一點兒都不忙,他再次點開蘇小茨的QQ,問:“你在干嗎?”可是兩秒鐘后,他卻傻眼了,對方回復:“嘻嘻,雅德力。”再問一遍,還是立馬跳出“嘻嘻,雅德力”。他知道,她把這句話設置成了自動回復,盧亞東有點兒哭笑不得。

之后近半年,盧亞東跟蘇小茨一直都沒有聯系,而那個叫東印西郎的家伙卻不斷聯系他,他每次都設法敷衍,但東印西郎卻相當執著,對他的那次江南行念念不忘,也對盧亞東念念不忘。他在網上發給盧亞東自己的博客鏈接,在那里,盧亞東看到一篇《江南行》,寫了他來這座江南小市一游的點點滴滴,當然也提到了盧亞東。他說:“6月12日那天,我去拜訪了江南市文聯副主席林思,她給我介紹了兩位外來詩人:重慶來的馬長風和貴州來的盧亞東。嘿嘿,盧亞東和我還是老鄉呢!又去拜訪了馬長風,在馬長風處電邀盧亞東前來吃飯,因為工作忙,他未能赴約。”哎,這真是個見面熟的家伙!父親生前曾經對盧亞東說過,有的人是先熟后生,有的人是先生后熟,一般情況下,先生后熟的容易成為真朋友,而先熟后生的人,往往都比較勢利,不值得交往。

毫無疑問,在盧亞東的心目中,東印西郎被打上了“先熟后生”的標簽,是不值得交往的那類人。而進入他的博客后,這種判斷就在盧亞東心里落地生根了。首先映入盧亞東眼簾的是博客主人的頭像,毛長嘴尖的,卻站在山頂的一塊頑石上,做出展翅的姿勢。盧亞東在心里冷笑,真會裝啊,以為把頭發留長就是藝術家啦?而看完那幾句寫他的話后,盧亞東便迅速閃人了,心想:“這種不入流的‘詩人,每認識一個人就要到處顯擺!”

二十多天后,盧亞東意外收到東印西郎的一條短信:“盧兄,你尚未發表的短篇小說還有沒有?有的話發篇給我。”后面留了一個電子郵箱。盧亞東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一篇剛剛完成不久的短篇小說發了過去。大概一個月后,盧亞東居然收到了一本雜志,封面上赫然印著自己小說的名字。這是一本沒有刊號的民間雜志,主編就是東印西郎。這讓盧亞東稍稍改變了對東印西郎的看法,他隱約覺得此人還是挺仗義的,對一個沒見過面的老鄉和文友,他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好了。

其實盧亞東也擔任一本民間刊物的主編,因為有企業支持,稿費開得比一般官方雜志還高。可是,東印西郎從未提過要他幫自己上稿件。由此也可以證明,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像某些自以為是詩人的人,為了不多的稿費死纏爛打。

在盧亞東收到的樣刊中還夾著張紙條,上面寫著:“盧兄,真不好意思,這本雜志是我自己掏錢辦的,付不起稿費,請你原諒。”看到紙條后,盧亞東第一次主動撥通了東印西郎的電話,問候了幾句,還說下次再來江南,我請你吃飯。

時間之河一流又是半年,這天,正是大年三十,盧亞東剛剛起床,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北京號碼。一般情況下,陌生的電話盧亞東是不會接的,因為現在騙子實在太多,不是拉廣告就是騙錢。但大年三十的,騙子不該出動吧,于是他就接了,對方著急地說:“喂,是盧兄吧?我是甄印郎!”啊,這個家伙這次沒再自稱東印西郎,而是報出了真實姓名。盧亞東連忙說:“甄老弟,新年快樂!”對方沒有客套,而是直接問:“你是在老家還是在江南?”盧亞東聽出了他的緊張,連忙說:“我今年沒回老家。”對方說:“那就好,那就好,我想請你幫個忙。”盧亞東說:“有什么事盡管說,只要能夠幫到的,我一定盡力。”東印西郎說:“是這樣的,我父親在江南打工,臘月十六失蹤了,到今天還沒有找到。他失蹤的第二天我們就去派出所報案了,可一直沒有回信兒,我想請你幫忙找個熟人去問問結果。”

這還真是件大事呢!不管東印西郎寫不寫詩,有沒有給他發過小說,人命關天的,僅憑老鄉這一條,他都該幫忙,于是答應道:“你告訴我具體情況,我盡量幫你想辦法。”根據東印西郎的講述,盧亞東得知他父親是在江南市臨山鎮干建筑活,平時喜歡打點兒小麻將,臘月十六那天去找包工頭要工資,一去就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盧亞東問:“他的工資有多少?”東印西郎說:“兩萬多。”盧亞東又問:“當時有沒有人跟他一起去?”東印西郎說:“有人看到經常跟他一起打牌的那個人和他一起去了,我叔叔和妹夫也去找過那個人,他說他只是跟著我爸走了一段路,就回來了。”盧亞東再問:“你父親叫什么名字?在哪個派出所報的案?”東印西郎告訴了他,他說:“你趕緊再想其他辦法尋找,我這邊有了消息立馬告訴你。”說完就掛了電話。

就在掛斷電話的那一瞬,盧亞東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蘇小茨。于是他連忙打開電腦,登錄QQ,看見她依然沉睡在那兒,心里不由一沉,有些猶豫地點開對話框,問:“蘇小茨,你在不在?”沒想到對方立馬回復:“在。大過年的,你在哪兒呀?”盧亞東沒跟她閑扯,開門見山地說:“情況緊急,想請你幫個忙。”蘇小茨說:“喲,大才子,有啥事這么緊急啊?沒急事你就大半年不理我是不是?”盧亞東說:“是我的錯,辦完事兒請你吃年夜飯。”蘇小茨笑道:“好啊,說話要算數!之前我和楊大姐幾次請你喝茶,你可都沒賞臉啊。”她一提,盧亞東才想了起來,楊大姐是約了他好幾次去喝茶,說有個當地女孩兒想認識他,但都被他婉言謝絕了。不是他有什么偏見,只是他知道一般當地女孩兒找外地男人做對象,都是因為女方家沒有男孩兒。他可不想當上門女婿,因為按這個地方的規矩,上門女婿生的孩子,要跟女方家的姓。

于是他有些詫異地問:“哦,原來楊大姐約我,幕后指使者是你?”蘇小茨說:“是啊,是我,沒想到吧?不過,你的工作真有那么忙嗎?當然,我知道寫小說是很費時間的。”說完她發過來一張笑臉。盧亞東不想跟她瞎磨嘰了,于是說:“那好啊,辦完這件事,我們今天就一起吃年夜飯,把楊大姐也請來。”蘇小茨說:“好!一言為定。你說吧,什么事?”于是,盧亞東把東印西郎父親失蹤的事情說了出來,請她幫忙在公安局打探下情況。蘇小茨有些吃驚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在公安局有熟人?”盧亞東沒正面回答她,只是說:“傻妞兒,趕緊幫哥哥這個忙吧,算我求你了!”蘇小茨愣了一下,接著爽快地說:“好的,你等我消息吧。”盧亞東說:“好!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嗎?有消息了打我電話。”蘇小茨回復:“當然知道啦,就是從來沒打過,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開張了,呵呵!”

“真是個傻妞兒!”盧亞東搖著頭笑了下,隨手關了QQ和電腦。大年三十,按老家習俗,這天要好好整理一下內務。接下來,盧亞東一邊收拾家務,一邊想象著蘇小茨的樣貌,但想來想去始終無法成型。一個片區警務室的女協警,會是什么樣的形象呢?盧亞東正天上地下地想著,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盧亞東知道應該是蘇小茨打來的,心里莫名地有點兒緊張,但還是趕緊接聽了。聽得出,對方的聲音也有些微微發抖:“你——你就是盧亞東嗎?”他答:“是的,我就是。”對方停頓了一下,說:“你說的那個事情,局里根本就沒有接到報案。”盧亞東連忙問:“怎么可能呢?人家說臘月十七,也就是人失蹤的第二天就報了案呀,怎么會沒接到報案呢?”蘇小茨沉默了幾秒鐘,說:“那我再問問。”說完就掛電話了。

幾分鐘后,蘇小茨再次打來電話,說:“我已經問過臨山派出所的值班人員,他們查過了,是有報案記錄,但沒立案,更沒上報到局里。”盧亞東有些急了:“為什么?為什么不立案?”蘇小茨解釋說:“當時他們來報案,說肯定是被那個經常跟他一起打牌的人謀財害命了。派出所的值班人員說,辦案是要有證據的,如果你們能夠提供證據,我們就去抓人。”盧亞東說:“現在人已經失蹤十多天了,按規定失蹤四十八小時就得立案。警察不去破案,反而要被害人家屬提供證據,這是哪兒來的道理啊?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把這件事曬到網上去!”蘇小茨不緊不慢地說:“哎,大哥,你不要激動好不好?要不我們見面商量商量,如何?”

盧亞東聽到這個溫柔女聲,火氣就消了一半,加上想起她只不過是個警務室的小協警,跟她發火也沒什么意思,于是口氣就軟了下來,說:“那好吧,就今天中午,地點你選,確定后告訴我。”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后打給了東印西郎,問:“西郎,你父親失蹤的第二天,是誰去報的案?”東印西郎說:“是我叔叔,怎么啦?盧兄,有結果了嗎?”盧亞東嘆了口氣,說:“結果是有了,但不是好結果。派出所連案都沒立呢!實在不行,你就把這件事曬到網上吧,這些家伙食人民俸祿,不為人民辦事,太不像話了!”東印西郎的反應沒有盧亞東想象的激烈,他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那—— 那樣——不好吧。我們自己再找找看吧。”從他的語氣里,盧亞東感到他對父親失蹤的事,好像并不是太上心,于是問他:“西郎,你實話告訴我,失蹤的人真的是你父親嗎?”東印西郎說:“當然是真的了,這我能跟你開玩笑嗎?如果是別人,我怎么好意思麻煩你?”盧亞東說:“那我再幫你想想辦法吧,保持聯系。”說完就掛了電話。

手機剛剛掛掉又響了起來,是蘇小茨打來的,她劈頭就問:“剛才你在跟誰通話?”盧亞東猝不及防,有些懵,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說:“哦,是失蹤者的兒子,寫詩的,在北京混。地點選好了嗎?”蘇小茨說:“左岸咖啡,你趕緊過來吧。”

二十分鐘后,盧亞東駕車來到靠近市中心的左岸咖啡。這里不是市里最繁華的地段,卻是最休閑的地方,寬闊的瀾滄江沿岸,種滿花木的江濱公園,景致優美,空氣清新。但盧亞東心里惴惴的,老是在跳。這個一年前稀里糊涂加進QQ的蘇小茨,怎么會一直對他念念不忘,甚至多次托人邀他約會呢?盧亞東知道,江南市有一個傳統習俗:年輕人談婚論嫁不靠自由戀愛,而是依賴于相親。這可是全國百強縣市的前五十強啊,為什么經濟上去了,思想還沒跟上去?不管怎么樣,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這個一心想跟自己相親的當地女孩兒了,總被人稱作“才子”的盧亞東也不免忐忑起來。楊大姐應該也在場吧,他想。認識楊大姐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楊大姐是江南市安監局的公務員,一次因為公事加了他QQ,他們連公帶私地聊了很多話題,然后她就知道了他來自西南貧困地區,正在幫扶幾個貧困兒童。楊大姐受到感染,也想幫扶一兩個。事后,盧亞東還真幫她聯系到了兩個孤兒,楊大姐也真出資相助,時間一長,兩人就以姐弟相稱了。其實楊大姐并不比盧亞東大,相反還小他兩歲多,但一開始他就叫她大姐,她也樂意,于是這個稱呼就改不了了。

楊大姐知道他一直單身后,就主動給他介紹女朋友,但介紹了好幾個,他都沒去見。他是一個相信緣分的人,每次楊大姐說要給他安排相親,他都一邊婉言謝絕一邊在心里冷笑:“都什么年代了,還相親,沒出息的人才相親呢!”其實,他至今連楊大姐的面都沒見過。

盧亞東對左岸咖啡并不陌生,不但不陌生,而且還有簽單權。他剛一走進左岸咖啡館,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立馬迎了上來:“歡迎光臨,盧總。”盧亞東微笑著點了下頭,服務小姐說:“盧總,你的客人在二樓梅花廳等候。”盧亞東說了聲謝謝,快步走上二樓,到了梅花廳門前,躊躇了一下,才舉手敲門。里面傳出“請進”的聲音,那聲音與電話里溫柔的女聲一模一樣。

盧亞東推門進去,里邊只坐著一個女孩兒。女孩兒并非翹首以盼的姿態,而是正半仰著頭在嗑瓜子,她也沒有穿著什么時尚靚裝,而是身著警服。盧亞東仔細一看,這可是真正的警服,一杠一星在她的肩頭格外醒目。原本在盧亞東的想象中,蘇小茨應該是個短發圓臉、體型稍胖的女孩兒,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瓜子臉,身材也很好,眼睛水汪汪的。這讓盧亞東有些懷疑,眼前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蘇小茨。

對方并沒有站起來歡迎他,而是一邊半仰著頭嗑瓜子,一邊俏皮地望著他,說:“你架子大得很嘛,楊大姐幾次約你都約不出來。”聽完這句話,盧亞東確定這就是蘇小茨。他有些局促地說:“不,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呀?”蘇小茨嫣然一笑,終于站了起來。盧亞東眼睛一亮,一顆沉靜多年的心不由怦然而動,心里贊道:“這女孩兒還真有點兒帥。”的確,此刻的蘇小茨,只能用帥來形容。盧亞東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說:“我的意思是,我比較相信緣分,不喜歡刻意的安排。”蘇小茨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讓他在對面坐下,自己也坐下來,說:“其實,相逢就是緣,不管是以什么方式相逢。緣深緣淺,就看雙方的修為和造化了。”盧亞東細細品味著她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于是點了點頭。蘇小茨接著說:“其實,楊大姐是我干姐姐,我們倆都是偽文青,也都很崇拜你,幾乎讀了你發表過的所有作品。”

呵,原來是這樣啊!盧亞東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連忙回頭朝著包廂門喊:“服務員!”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姑娘推門進來,遞給他們兩張菜單。盧亞東全部推到蘇小茨面前,說:“你點吧,我從不挑食。”蘇小茨把菜單推到桌邊,說:“我也從不挑食。服務員,你看著給我們安排吧,兩個人能吃得完就行。”這里雖說是咖啡館,但也賣西餐。于是服務員便給他們推薦了幾份西式餐點,心里覺得這兩個人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大年三十在這里約會,真奇怪。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們聊起了正事。蘇小茨說:“你的事我會放在心上,我就算不過年,也會全力以赴的。別以為我之前騙了你,半年多前我真沒有正式工作,在云川警務室協助搞外來人口管理。”盧亞東問:“那你去警務室之前做什么呢?”蘇小茨說:“讀書呀,讀完大學接著讀研,讀完碩士后就回來考公務員,考了好幾次都沒考上,由于喜歡警察這個職業,就去了警務室。唉,我干了差不多兩年協警,才考進公安局,現在在政工科打雜。”聽到這里,盧亞東突然想起來,在這個江南市還有一個很奇特的現象,那就是男人拼命做生意,大都成了老板;女人卻拼命讀書,讀完碩士后就回家相親,找個有車有房有工廠的小老板結婚,規規矩矩地當家庭主婦。

想到這里,盧亞東不由得瞟了蘇小茨一眼,問:“你怎么不去相親呢?”蘇小茨的臉微微一紅,說:“我們,我們不是已經在相了嗎?”正說著,咖啡和點心都端上來了,蘇小茨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有些抱歉地說,“今天本來不應該穿這身衣服的,但因為時間緊就沒來得及換,你不會介意吧?”盧亞東說:“怎么會呢?”于是兩人就開始邊吃邊聊。

這頓西餐一吃就是兩個小時,直到東印西郎打來電話。東印西郎問:“盧兄,有沒有進展?”盧亞東看了一眼蘇小茨,說:“正在想辦法。你們自己也想辦法找找吧。”東印西郎說:“是在找啊,從他失蹤那天開始一直找到今天,剛開始是我妹妹、妹夫和叔叔在找,現在是發動了我們所有在江南市的親友老鄉,每天有二三十人在找我爸。哎,現在春運車票緊張,我買不到票,要不早就過來了。”盧亞東聽完大聲說:“西郎,你要是聽我的,就把這件事曬到網上去,引起更多人的關注,以此來給公安局施壓!”東印西郎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說:“我們還是再找找看吧。”盧亞東罵了聲“膽小鬼”,就掛了電話,回頭對蘇小茨說:“你說這家伙有沒有用?自己的父親失蹤,都找十多天了還沒有音信,公安局也不給立案,我叫他把事情曬到網上去,讓社會輿論介入,他就是不敢!也不知道怕什么?事實擺在這兒,又不是讓他搞污蔑!”

蘇小茨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說,不由自主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警服,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今天午飯就吃到這兒吧,我抓緊時間趕回局里,爭取幫他盡快立案。要不,晚上我叫上楊大姐,咱們一起……”盧亞東打斷她說:“晚飯就免了吧,我現在一看見警服心里就堵。”蘇小茨訕訕地笑道:“那我不穿警服了,好嗎?”盧亞東也笑了下,打量著她說:“不穿警服?”蘇小茨連忙說:“是的,不穿警服我更漂亮呢。”盧亞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心頭的惱怒和不滿全都煙消云散,他打趣道:“傻妞兒,你就算不穿警服了,也是警察啊。”見他心里沒有了芥蒂,蘇小茨也笑道:“我說真的,以后跟你見面,我都不穿警服,除非,除非是在路上碰見。”此時,盧亞東又找回了網上的那種感覺,覺得這個女孩兒還是蠻可愛的,甚至開始對之前拒絕楊大姐的邀請后悔起來。他說:“好吧,那以后我們約會,你不許穿警服,否則我給你脫了!”蘇小茨先是笑靨如花,繼而發現不對,生氣地說:“想不到你看起來挺正經的,也是一肚子壞水!”盧亞東連忙雙手抱拳賠罪:“對不起,警察妹妹,我錯了,請別動怒。”蘇小茨哼了一聲,一扭頭打開包廂門,下樓走了。

盧亞東到總臺簽單結賬,收銀員說:“剛才那位蘇警官來我們這里消費,是不用簽單的,我們給記賬就行。”盧亞東不明所以,只是覺得不能讓女孩兒埋單,就掏出錢夾來,抽出幾張鈔票放在柜臺上,說:“還是我付現金吧。”然后轉身就走。收銀員追了出來,把鈔票遞給他,紅著臉說:“盧總,真的不用付錢的。”盧亞東沒接錢,而是說:“不用付?那就給你吧。”說完,徑直走了。

蘇小茨是自己開車來赴約的,但不是警車。她原來的座駕是輛紅色寶馬,后來考上警察,就換成現在這輛帕薩特了。江南市的另一個奇特現象,就是非常遵從“男奔馳女寶馬”這句話,男人不惜流血流汗亡命打拼,就是想買一輛奔馳車,女人呢,也以開寶馬為榮。所以半夜三更只要你有閑情在馬路邊上站一會兒,就能看見到處都有官二代、富二代或者剛剛發家致富的小老板在飆車,男的清一色奔馳,女的全是寶馬。不過最近兩年,這個現象已經稍稍有所突破,男的開始向往勞斯萊斯,女的則開始鐘情蘭博基尼。蘇小茨不開寶馬開帕薩特,與其說是思想覺悟上有所進步,不如說是為了與她小警察的身份相符,要是真開寶馬上班,人家會怎么想?

蘇小茨來到公安局,雖然過年了,但局里反而顯得比以往更忙碌一些。蘇小茨心想,應該帶盧亞東來看看,為了讓全市人民能夠過一個祥和平安的春節,有多少警察放棄了和家人團聚的機會,加班加點忘我工作。不過她又想,即使不來公安局,盧亞東也應該能看到警察都在干些什么:全市大街小巷都能看到警察的身影,幾乎每個主要路口、橋頭和治安重點路段,都有警察駐守。萬家團聚的時刻,他們卻手握對講機在街上站崗執勤,特別是那些巡警,盡管寒風呼嘯,他們依然不分白天黑夜地巡邏。而這些,難道這個“才子”就看不到嗎?

想到這里,蘇小茨不由得有些心酸,警察的辛苦,有幾個老百姓能理解呢?她又想起了盧亞東的小說,他的語言很有特色,講起故事來環環相扣、有條不紊,該哭的時候讓人哭,該笑的時候讓人笑,很有點兒名家風范,但是在現實生活中,他怎么會是這樣一個浮躁和偏激的人呢?

蘇小茨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了值班領導的辦公室。今天值班的領導是局里的政委。政委是位軍隊轉業干部,曾經立過戰功,業務水平很高。蘇小茨走進他的辦公室,既沒喊報告也沒敬禮,徑直走到政委的桌邊。正在埋頭看文件的政委發現了她,有些驚愕地抬起頭來。蘇小茨嫣然一笑,政委卻一臉正色地問道:“小茨,你有什么事?”蘇小茨在政委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說:“我想越級反映個事情。”政委問:“公事還是私事?”蘇小茨說:“連公帶私。”政委說:“你說吧。”蘇小茨說:“十多天前臨山鎮發生了一起失蹤案,第二天失蹤者家屬就報案了,但直到現在還沒立案。”政委略微思考了一下,說:“你不是不知道,一般的失蹤都是不立案的,因為我們警力不夠。”蘇小茨說:“我知道,但這次不同,那個人估計遇害了,他的家屬說,當天有個賭鬼跟他一起去找包工頭要工資,后來賭鬼回來了,他卻失蹤了。”政委說:“他的家屬有證據嗎?如果他們有證據,我們立馬就把人控制起來。”蘇小茨“刷”地站起身來,大聲地說:“政委,你怎么能這樣說?這是派出所值班民警的水平呀!我們不能敷衍失蹤者家屬,我們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政委也有些生氣,聲音不大但語氣卻很嚴肅地說:“蘇小茨,作為一名黨員和警察,要有起碼的政治覺悟和組織紀律!”蘇小茨見政委這么嚴肅,口氣軟了下來,說:“反正我覺得,我們不能這樣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顧,公安局不給立案我就自己去查。”政委說:“你敢?這不是你的工作職責!”蘇小茨說:“但這是一個人民警察的職責!”

政委看著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女警有些無奈,想了想問道:“你不是說既是公事又是私事嗎?私在哪兒?”蘇小茨說:“失蹤者是我正在處的對象的朋友的父親。我那對象是個很有名氣的作家,他說要把這件事曬到網上去。”政委一聽真的火了,拍著桌子站起來,吼道:“胡鬧!簡直是胡鬧!你問他有幾個膽?”蘇小茨說:“不是人家胡鬧,是我們不作為!”政委說:“我們不作為?你看現在大街小巷,哪里沒有我們警察的身影?”蘇小茨抬起頭,仰視著政委,臉色堅毅地說:“那些都是形象工程,事實是有人失蹤十多天了,我們卻不立案。”政委不想跟這個小警察爭執下去了,話鋒一轉,說:“你那對象,先帶來我看看。”蘇小茨說:“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見的。楊大姐約了他五六次,他都不肯出來見面,也是因為案子的事情,我才見到他本人。”政委問:“楊大姐?哪個楊大姐?”蘇小茨說:“還有哪個楊大姐?咱們局楊局長家的千金唄,嘿嘿,我倆說好了,公平競爭。”

政委不由得臉色一沉,思考了下,說:“好吧,我同意立案,交給臨山派出所去辦。”蘇小茨說:“不,我要親自去查!”政委不解地問:“為什么?”蘇小次說:“我不想讓他看不起我。”政委想了想,說:“好吧,我就答應你這一次,不過你可聽好了,就這一次!”蘇小茨連忙點頭,說了句“下不為例”,就退了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蘇小茨第一時間就給盧亞東打了電話,說:“你那朋友父親失蹤的事,局里已經批準立案了。”盧亞東連忙道謝,掛了電話后又立即告知了東印西郎。

臨山鎮派出所所長接到緊急通知趕到市局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煙花爆竹聲此起彼伏,而且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密集,大有將全城淹沒之勢。剛到局領導值班室門口,他的手機就響了,掏出一看,是家里打來的,接聽之后一個稚嫩的童聲清晰地傳來:“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放煙花?我們都擺好了。”所長說:“蟲兒乖乖,爸爸開完會就回來。”他怕女兒老是糾纏,說完這句話就掛了。推開領導值班室的門,喊了聲報告,然后舉手敬禮,政委示意他進去。在沙發上坐好后,就看見政委皺皺眉頭說:“這城里的煙花爆竹,是該禁止了。”所長連忙附和道:“早就該禁止了,都這樣放,還要不要人安寧?過年嘛,不就是想好好休息休息?”只見政委笑了一下,說:“恐怕這個年,你是不能休息了,因為你們所里的那個失蹤案,局里決定立案,并且由你們所負責偵破,時間越快越好。”所長心頭一緊,身上一熱,臉上立馬就驚出了毛毛汗。的確,從下午兩點開始,他的心思就慢慢移向家里,正等著五點一到,就溜回去放煙花吃年夜飯,此刻聽政委如此一說,整顆心不由得拔涼拔涼的。更令他吃驚的是,他親手壓下的那件失蹤案子,居然被政委知道了,還親自督辦。雖然滿是疑問,但警察的職業素質要求他迅速而大聲地回答:“是!”

政委此時和顏悅色地說:“我知道這大過年的,你們都想趕緊回家團聚,但失蹤者家屬心里更難受啊,聽說他們組織了幾十名老鄉親友,已經連續尋找十多天了。十多天過去了,我們再不立案,再不偵破,如何向老百姓交代?據說有人要把這件事捅到網上去,如果真到這個地步,我們局的形象何存!”所長激動起來,問:“是誰?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政委平靜地說:“你先不要激動,要是你的家人失蹤了十多天派出所還不給立案,你會怎么想?恐怕連砸了派出所的心都有了吧!就這樣說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大案,案情又不復雜,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破案!”

三天破案?所長驚得坐直了身子。政委繼續說:“這件案子我親自督辦,另外局里再給你們派個人。”說完就用桌子上的座機撥了個內線電話,一分鐘后,蘇小茨就走了進來。政委向所長介紹說:“這是政工科的小蘇同志,就由她協助你偵破這個案子,你們所必須全力以赴。記住,準備在網上捅這件案子的是個名人,我們要趕在他前面把案子破了,否則,你們的警服就不用穿了。”政委雖然說得和顏悅色,但這番話的分量所長是知道的,于是心一橫,說:“請領導放心,三天之內保證完成任務!”政委也站了起來,笑了笑,又將目光投向蘇小茨,說:“跟那個人說,三天之內如果我們破不了案,他想怎么樣都敬請其便。”蘇小茨知道政委這么做,有一半原因是在挺她,心里有些激動,即刻立正說:“是!”政委說:“好吧,立即行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所長很少來政工科,還不認識蘇小茨,跟著她來到她的辦公室,問:“你是剛入警的?”蘇小茨邊給所長倒水,邊笑著說:“我是半年前考進來的,之前在開發區云川警務室干協警。”所長想了想,哈哈一笑,說:“我知道了,你就是——就是那個——”蘇小茨笑著接話道:“沉睡的魚。”“對,沉睡的魚!”所長說,“哈哈,原來就是你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去年有段時間報紙上連續報道你的先進事跡,內部網上也在同步宣傳。我可是經常拿你來教育我們所那些協警啊,我跟他們說,‘好好干吧,你看人家云川警務室的那個協警,也只是個86年出生的姑娘,憑著自己的努力,才兩年就變成了正式警察,上調到市局政工科!”

蘇小茨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那些事都被夸大了,我最怕接受采訪,但那些記者沒米下鍋,鐵了心要寫你,于是就不斷添油加醋。”所長也笑了,說:“不管怎么添油加醋吧,單憑你從一名警務室協警變成一名市局機關警察這點,就足夠勵志了。”蘇小茨笑道:“所長,你不知道現在的公務員有多難考!我先后參加了好幾次考試,但分數線太高了,我每次都差一點兒,只好去干協警了。我不是僅僅為了一份工作去干協警的,我是真正喜歡警察這個職業。”

其實所長也是個對警察這份職業情有獨鐘的人,三十六歲的他,孩子剛滿四歲,平時為了工作,他很少有時間能陪在孩子身邊。去年“清網行動”期間,他差不多半年都在云南、貴州一帶的山區里奔波,親手抓回來十多名逃犯。要說也是個頗有戰功的干將了,如果因為破不了這個小小的失蹤案而脫了警服,也太不值了。于是所長也顧不上想過年的事情了,認真地與他唯一的搭檔商量方案:“美人魚,你覺得這個案子該怎么弄?”她微微一笑,說:“所長,其實要破這個案子一點兒都不難,兩天就夠了,或者還要不了兩天。”所長說:“怎么可能?鎮里雖然地方不大,可人口也不少,找一個人哪有你說得那么容易。再說這段時間所里連民警帶協警,幾乎都被局里抽調進城執行任務了,我們所連我就六個人值班!”蘇小茨胸有成竹地說:“這樣吧所長,你派兩個人給我,由我來破這個案。”所長吃驚地說:“你能破案?”蘇小茨說:“別看我叫‘沉睡的魚,其實我不只會睡覺,我每天都在思考,思考如何破案,如何立功,如何抓人,如何……”所長打斷她說:“要是讓你獨自去破這個案,還要我這個所長干嗎?”蘇小茨有點兒不耐煩了,說:“您不是沒想好怎么破嘛,但是我想好了!”所長一愣,隨即又說:“政委給我們的時間只有三天,破不了就脫警服。”蘇小茨淡淡一笑,說:“我知道,我不是說了嗎?要不了三天,兩天之內就能完成。所長,不信你就等著瞧唄!”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所長嘆了口氣,答應道:“好吧,看在你那么多‘豐功偉績的分兒上,我就用人不疑了,我所里現有的民警,你要誰給誰,要幾個給幾個。不過,我把前途命運都押在你這條魚身上了,你要是讓我穿不成這身警服,我可跟你沒完!”蘇小茨立即綻放出如花笑容,說:“沒那么夸張吧,如果派出所所長真干不成了,我負責給你介紹好去處,保證年薪翻幾番!”

所長搖搖頭,一臉苦笑地走出蘇小茨的辦公室。

在臨山派出所,蘇小茨只要了兩個人,所長卻給她派了四個,兩個民警,兩個協警。他們連年夜飯也顧不上吃了,立即叫來失蹤者的弟弟,也就是東印西郎的叔叔了解情況。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天了,警察才介入,東印西郎的叔叔很不高興,一直陰沉著臉,用夾著家鄉話的普通話說:“你們公安真是脹干飯的,都過去這么多天了,說不定人都死球了!”他嘰里咕嚕的“鳥語”蘇小茨聽不太懂,只管問她想要了解的情況,但這是個只有小學文化的農民工,越問越說不清楚。蘇小茨只好打電話給盧亞東,說:“盧總,現在我親自查這個案子,能麻煩你提供點兒線索嗎?”盧亞東說:“那還不簡單?把跟他去要錢的賭鬼抓來審問,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蘇小茨冷笑:“無憑無據的,怎么抓人?哥,我們是警察,不是黑社會!”盧亞東也笑道:“不怕黑社會,只怕社會黑,真的,把那人抓來一問,就什么都知道了。要是失蹤者是我家屬,我早就這樣干了,還用得著你們推諉折騰?”

“簡直沒法跟你溝通!”蘇小茨氣呼呼地掛了電話,招呼那四名警察和協警,說:“一會兒我們先去找那個包工頭。”說完她就問失蹤者的弟弟,“那個包工頭的電話你有沒有?”“有啊,怎么沒有?”說著他從手機里把那包工頭的手機號碼找出來,報給蘇小茨。蘇小茨立馬撥通了電話,對方問是誰,她說:“我是公安局的,想向你了解個情況。”聽說是公安局的,對方的聲音就有些顫抖:“哦,警察同志,你有話請問,我知道什么肯定說什么。”蘇小茨問:“臘月十六那天,是不是有個叫甄東平的農民工來向你要過工錢?”包工頭連忙回答:“有的有的,警察同志,我可沒有少他一分錢啊,兩萬六千塊,當時全都給他結清了。”蘇小茨說:“你不用緊張,我不是查你有沒有拖欠農民工工資。你好好回答我下面的問題,那天有沒有人跟他一起來?”包工頭連忙回答:“沒有,沒有,就他一個人來的,騎著輛電瓶車。”

通過簡單的詢問,蘇小茨判斷這個包工頭沒多大價值,于是掛了電話,接著問失蹤者的弟弟:“你們都找了哪些地方?”失蹤者的弟弟說:“凡是他經常打牌的地方都找過了。”剛說完,一名女協警進來說:“剛才周山村有人打電話來說,他們那里有輛電瓶車,已經放了十多天了,一直沒人來騎走。” 失蹤者的弟弟忙問:“那車是什么樣的?”女協警說:“藍色的‘小飛哥,車把上有雙黑色手套。” 失蹤者的弟弟激動地說:“警察同志,我哥的車就是這樣的!只是,只是周山那么遠,他去那里干嗎?”蘇小茨見有線索,連忙招呼她的隊員:“走,先去看看!”于是連帶失蹤者的弟弟,他們一行人直奔周山村。

警車趕到周山村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從各家各戶的窗子里傳出來。沉沉的夜幕下,只有零零星星的煙花在間歇地綻放著。給派出所打電話的是該村的一個清潔工,早就在村委會辦公室等著了,見蘇小茨等人來了就立馬報告情況:“我每天都要把村里的道路清掃一遍,十多天了,那車一直停在那兒沒有動過,這種情況很少見,我也就留了個心。”蘇小茨連忙問:“是什么人騎來的,你知道嗎?”老清潔工說:“不知道,當天沒有看見,估計那時候我掃到別處去了。我差不多問了村里所有的人,都說沒看見有人把那輛車騎進來。”

蘇小茨不再問了,而是叫他帶路,來到了放電瓶車的地方。失蹤者的弟弟激動地說:“那就是我哥的,就是我哥的電瓶車!”蘇小茨讓一個民警拿出警務通,把車牌號輸了進去,果然跳出了失蹤者的名字,于是蘇小茨迅速判斷,失蹤者很有可能就在這一帶的山里!但此時夜已經深了,無法展開搜尋,蘇小茨對失蹤者的弟弟說:“我們先把你送回去,回去后你把你的那些老鄉全部組織起來,明天早上八點鐘我們在周山村村委會集合,一起搜山!” 失蹤者的弟弟看著這位穿警服的年輕姑娘,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返回市里的路上,蘇小茨撥打盧亞東的電話,占線。他正在與東印西郎通電話。東印西郎說,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買到票并且已經上了火車,明天下午就能趕到江南。蘇小茨再打盧亞東的電話,通了,她告訴他:“哥呀,姐親自主持偵破這個案子,立了三天的軍令狀,目前已經找到線索了,很快就會有結果。”盧亞東問:“你現在在哪兒?”蘇小茨說:“在車上啊,從周山村趕回市里的車上。我們在周山村找到了失蹤者的電瓶車!”這的確是個好消息,盧亞東掛了電話之后,連忙連線東印西郎:“西郎,你父親的案子有線索了!” “什么線索?”東印西朗的語氣里只有疑問,沒有驚喜。盧亞東有些泄氣,于是淡淡地說:“警方找到了他的電瓶車,在本市的一個偏遠山村里。”東印西郎說:“好!我們明天下午見。”盧亞東沒再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七點三十分,蘇小茨帶著派出所所長專門給她調配來的六名民警和六名協警急匆匆地趕到周山村,稍后,失蹤者的弟弟也帶著六七十個農民工,騎著四五十輛摩托車和電瓶車浩浩蕩蕩地開來,那陣勢還真有點兒嚇人。蘇小茨昨晚一夜沒睡,她找來地圖,仔仔細細地研究了周山村的地形特征,然后決定將搜尋隊伍分成六個小組,一名警察和一名協警帶一個小組,組員由失蹤者親友組成。她原本預計失蹤者的親友能來二三十人,沒想到一下來了這么多,于是臨時修改方案,將搜尋隊增加到十二個小組,一名警方人員帶五名失蹤者親友和一名本村村民為一組,然后把準備好的地圖重新劃分區域后復印了十二份,分發給各組組長,命令各小組八點三十分準時進山。

大伙都進山后,蘇小茨握著對講機留守在村委會辦公室。村干部都跟隨搜尋隊進山去了,招呼蘇小茨的是村長的女兒。這女孩兒長得還算漂亮,清純文靜,舉止得體,蘇小茨打心里喜歡,于是一邊等消息一邊跟她聊天。蘇小茨問:“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女孩兒說:“我叫周思穎,二十三歲,大學畢業半年了。”蘇小茨再問:“你在哪兒上班?”女孩兒說:“思達集團。”蘇小茨心里一驚,再問:“思達集團哪個公司,什么崗位?”女孩兒說:“思路公司的辦公室文員。”蘇小茨又問:“你去了多久了?”女孩兒說:“一年多了,我先是在那里實習,畢業后就留在那里了。”思達集團是江南市最大的民營企業,蘇小茨聽了說:“好好干吧,那里上升的空間很大,有困難就告訴我,能幫的姐一定會盡量幫你。”女孩兒開心地笑了,問:“姐,你QQ號能告訴我嗎?”蘇小茨隨口說出QQ號碼,女孩兒轉身說:“請再說一遍,我立馬加你。”說完就在村委會辦公室的電腦上登錄QQ。蘇小茨湊過來看時,碰巧看到女孩兒的QQ好友里有一個閃亮的頭像在跳動。

啊!盧亞東,這不是盧亞東嗎?那獨特的頭像,不是他是誰?女孩兒一點那個頭像,對話框就閃了出來。對方問:“今天過來嗎?”女孩輸入:“不過去。”然后轉過身來,面對蘇小茨。

蘇小茨打了個激靈,問:“你認識‘飛翔的鷹?”女孩兒一臉微笑地說:“認識有半年了。”蘇小茨直接問:“你喜歡他?”女孩兒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有點兒感覺吧。他說他一個人在江南市過年,讓我去陪陪他。”蘇小茨笑了笑,說:“哦,是這樣啊?那你不用去了,會有人陪他的。”女孩兒的臉色隨即變了,問:“姐姐怎么這么說呢?難道你也認識他?”蘇小茨說:“是的,我認識他,他是有女朋友的哦!”女孩兒臉色一沉,罵了聲:“騙子!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罵完隨即將他拉黑。蘇小茨在一旁看著,心里有種刺痛的感覺。隨即她安慰自己,愛情都是自私的,我這樣做并不過分,誰叫這姑娘這么單純!

下午一點,盧亞東終于見到傳說中的東印西郎了,在他父親失蹤前租住的房子里。看到東印西郎的第一瞬間,盧亞東還真有種反胃的感覺:一張瘦削的臉,頂著一頭蓬亂的長發,裝束不倫不類。盧亞東一直認為,行為上越是追求怪誕的人,心靈上越是空虛,這樣的人多半不學無術,或是半壇子醋。

此時,蘇小茨那邊也有了結果:人已經找到了,確切地說是尸體已經找到了,在周山村后面的深山里,手腳和頭臉都被硫酸燒毀。盧亞東和東印西郎到了派出所,這時參加搜尋的人也已經回來。東印西郎見了他們連聲客氣話也沒說,盧亞東看不下去,說:“這都是幫著找你父親的老鄉,給人家打打招呼吧。”東印西郎淡淡地說:“不用。”然后就和盧亞東討論案情。盧亞東說,肯定就是那個經常和他一起賭錢的人做的,他一定是看上了你父親剛領到手的兩萬多塊錢。東印西郎卻說:“很難說,我覺得他女朋友的老公也很有可能,或者,是我媽的男朋友也說不定。”

盧亞東吃驚地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東印西郎,有些猝不及防的樣子。東印西郎依舊語氣淡漠地往下說:“現在這個社會,大家都奔波在千里之外打工為生,出于生理和心理上的需要,臨時夫妻的現象十分普遍。我父母二十年來一直在不同的地方打工,他們各自有男女朋友也很正常,我也理解。”盧亞東一時無語了,只好聽他說下去。“但是我理解不代表人人都理解,我父親玩了別人的女人,不止一個兩個,別人當然恨死他了;他的女人跟別人去了,他當然也仇恨別人。他這樣四處樹敵,有今天的下場,我一點兒都不奇怪,也悲傷不起來。”

盧亞東長長地嘆了口氣。面對東印西郎,面對這個會寫幾句歪詩,打扮得不倫不類的同省老鄉,他只有嘆氣的份兒。這個大年初一過得不是一般的郁悶。這時,東印西郎的妹妹走了進來。盧亞東向她點了下頭,問道:“現在情況怎么樣?”她答:“公安說,還不確定就是我爸,要先做親子鑒定。也真是,車是我爸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的,這個我們都認得,但公安非要做親子鑒定。”正說著,盧亞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一看,是蘇小茨發來的短信:“嘿嘿,案子已經破了,不但尸體找到,兇手也抓捕歸案了。”盧亞東連忙問:“兇手是誰?”蘇小茨回:“就是那個賭鬼唄,都已經招供了,現在正帶去指認犯罪現場,尋找作案工具。”盧亞東看著手機短信,自言自語道:“這么簡單的案子,非要搞得那么復雜,又拖那么長時間。”東印西郎聽到了,問怎么樣了,盧亞東說:“剛剛一個朋友發來短信說,案子已經破了,兇手也抓住了。”東印西郎問:“誰?兇手是誰?”盧亞東說:“這次可能讓你失望了,你爸并非死于情殺,兇手就是他那個賭友。”

盧亞東說完,東印西郎兄妹各自耷拉著腦袋,沉默不語。幾分鐘后,他叔叔和妹夫推門走了進來,東印西郎的妹妹說:“兇手抓到了,就是那個賭錢的。”大家一聽,都氣憤地嚷嚷,早就知道兇手就是那個狗日的,可是那幫警察,都是脹干飯的,折騰半天。盧亞東說:“也不能這樣說,我們可以懷疑任何人,但公安抓人,一定要有證據,不然抓你,你服氣嗎?”這幫老鄉們愣愣地看著盧亞東。東印西郎介紹說:“這是我朋友,也是咱們的老鄉,著名作家。”東印西郎的叔叔用揶揄的口吻說:“作家?跟你是一伙的?”盧亞東感覺到,東印西郎的叔叔對他很是不屑,連帶著對自己也不屑了,他站起身來想走。東印西郎連忙拉他坐下,說:“盧兄,吃了飯再走吧?我們都在準備了,八桌。”說完又對他叔叔說,“叔,要是沒有盧兄,恐怕今天我爸的案子還立不了呢。這個案子是他朋友親自破的。”估計是覺得這個書呆子竟然在公安局還有朋友,眾人看他的目光又都有些異樣。盧亞東覺得渾身不自在,于是再次站了起來,堅持走了。

回到家里,已經是下午三點了,蘇小茨發來短信:“大才子,我二十四小時不到就破了案子,這是我親手破獲的第一個案子啊,局里今晚要為我舉辦一場慶功宴,你也來吧。”盧亞東見她得意的樣子,心里不爽,回復道:“那是個連農民工都知道答案的案子,你們也好意思舉行慶功宴?”過了好大一會兒,蘇小茨才又發來短信:“慶功宴已經取消了,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好嗎?我不穿警服。”盧亞東剛要回復,又一條短信飛了進來,一看,是周山村村長的女兒周思穎發的。她說:“盧哥,今晚你來我家一起吃飯,好嗎?”盧亞東看著這條短信,周思穎清純文靜的樣子又翩然而來。他挺想和她一起吃飯的,但不想去她家,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在考慮如何回復周思穎,蘇小茨再次把短信發了進來,說:“回答我好嗎?我真不穿警服了,以后也不會穿了。”盧亞東覺得有些奇怪,問道:“為什么?”蘇小茨說:“我有點兒不想當警察了,剛才你那么說,我認真地思考了一番,覺得你說得對,一個連農民工都知道答案的案子,我們都要折騰這么久,我真不知道做警察還有沒有意義。不如去企業上班算了。”盧亞東笑笑,本來想對她說自己小時候的夢想也是做警察,伸張正義抓壞人,而且我父母都是警察!但字都打好了,想了想他又給刪掉了,只是說:“好吧,今晚我們一起吃飯,我請你。”對方立即發來兩個字母:“OK!”盧亞東又說:“晚上六點,老地方見,穿著你的警服來。”這次輪到蘇小茨問為什么了,盧亞東說:“因為我喜歡警服,一直都喜歡,我想看著你穿著它的樣子,不但英姿颯爽,而且充滿正義感。”蘇小茨再次回復:“OK。”

應付完蘇小茨,盧亞東才回復周思穎:“我不想,也不能去你家。”周思穎追問:“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昨天不是還想見我的嗎?”盧亞東回復:“我還沒有女朋友,只不過我昨天想見你,你不來,今天我卻沒有見你的沖動了。我們,慢慢來吧。”對方不依不饒:“昨天和今天有什么區別?不就是相隔了一天嗎?你是不是被那個叫蘇小茨的女警察勾去了?她不過是多了那身皮而已,我哪點比不上她?”盧亞東看著短信發呆,未及回復,對方又再次追了過來:“你是不是貪戀她的家財?”盧亞東問:“她一個小警察,能有什么家財?”周思穎冷笑,回道:“我今天可是打聽到了,她就是我們思達集團老板的小女兒,身家好幾個億!”

這個消息是盧亞東始料未及的。正在此時,楊大姐的短信也發了進來,問:“盧老弟,你孤身一人在他鄉過年,今晚大姐請你吃飯好嗎?”盧亞東想也沒想,隨即回復:“對不起大姐,我已經約人了。”楊大姐問:“誰?”他說:“沉睡的魚。”楊大姐好半天沒有說話,只是周思穎依然不依不饒,發橫耍潑:“你們男人真沒一個是好東西,眼里只看到錢!”盧亞東本不想再理她,但還是發去了最后一條短信,問:“如果我不是上市公司的高管,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寫作者,你會喜歡我嗎?你讀過我的哪部作品?讀懂我的哪篇文章?”

周思穎沒有再回復短信,不知是傻眼了還是死心了。盧亞東不由一臉輕松地笑了起來。這時候,蘇小茨的短信再次發來,她說:“剛才楊大姐發來短信,叫我最好換便裝去約會,那樣氣氛會更好。你說呢?”盧亞東堅持說:“還是穿警服吧。”對方回復:“好吧,我聽你的。”幾分鐘后,楊大姐又給他發來一條短信:“老弟,好好爭取吧,那是個好姑娘。”盧亞東說:“可是,我對她還不太了解。”楊大姐說:“她呀,是思達集團老板蘇正義的養女,親生父親姓龍,原來是市公安局刑警,部隊轉業來的,立過兩次一等功、三次二等功,十五年前執行任務時,為掩護戰友壯烈犧牲。她父親當年掩護的戰友,就是現在思達集團的老總,也就是蘇小茨的養父。而他父親的兩個老搭檔,現在一個是市公安局政委,一個是市公安局局長,也就是我老爸。蘇小茨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從北京大學畢業后,又讀了兩年MBA,但卻沒回企業上班,而是當協警,考警察,考了好幾次才考進市公安局。不是她考不上,是她養父希望她能夠繼承家業,想方設法不讓她考上。”

看完這條長長的短信,盧亞東內心頗不平靜。他放下手機,打開電腦,登錄QQ,找到了蘇小茨的頭像,那條魚依然靜靜地沉睡著。他不知道這條魚是在以何種方式沉睡,但他知道,該出水的時候,她總會奮力一躍,雖然不能一飛沖天,但一定會弄出動靜。因為,她身上流淌著英雄的血液,始終懷揣著一個美好的夢想。

文字編輯/張璟瑜
責任編輯/季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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