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進和他的《守住夢想》

邵麗霞 錢志富

守住夢想，守住人生的翅膀 / 守住夢想，守住心上的陽光 // 不為一朵烏云放棄藍天 / 不為一次沉船放棄海洋 // 荒漠中守住一方綠洲 / 風暴里守住一片晴朗 // 守住一句承諾 / 守住久別的造訪 / 守住一封遠方的信 / 守住愛的目光 / 守住鮮花的呼喚 / 守住明天的太陽 // 縱有嚴寒，守住夢想的花 / 也會在冰天雪地里開放 / 縱有險關，守住夢想的江 / 也會浩浩蕩蕩地奔向

遠方 // 守住夢想，守住不謝的花季 / 守住夢想，守住迷人的遠航

《守住夢想》這首詩出自著名詩學家呂進之筆。關于呂進先生，學者鄒建軍曾對他的詩學成就有過這樣的評價：“如果說郭沫若、亦門、聞一多、艾青是中國新詩的理論家，那呂進可以毫不遜色地和他們排在一起。”作為唯一一位獲得世界詩歌黃金王冠的中國人，呂進無愧于如此高度的評價。并且在詩歌創作方面，詩人臧克家如是說：“呂進先生，從少年時代就發表詩作，以詩人之心論詩，自然知其意義與甘苦。”而這首滿懷追夢激情的詩正是記錄了呂進先生在詩歌道路上一路走來的斑駁足跡。

詩的首節兩句排比，詩人借用“翅膀”、“陽光”這兩個意象來形容夢想。翅膀帶來人生的騰飛，而陽光則讓心靈更加明媚。沒有人會放棄翅膀，拒絕陽光，但為什么沒有那么多的人守住夢想？因為翅膀的生成是那么的苦痛，鉆出皮肉的那股劇痛又有誰咬咬牙忍下來了；黑暗的陰霾也總是那么的濃厚，微弱的陽光照耀又有誰執著地堅持下來了。有時候放棄其實并不比堅持容易多少，只是比較方便而已，殊不知堅持其實并不比放棄困難多少，只是懶得改變而已。呂進先生便是那后一種的“懶人”。懶得掂量困難的重量，所以他幾十年如一日地堅持在詩歌領域孜孜不倦地耕耘；懶得停止前行的步伐，所以他謙遜而永不滿足地探索著一切美的規律。“……在詩學發展上，中國現代詩學應當保持傳統詩學的‘通中求‘變，同時又不拒絕在藝術的探險精神上向西方詩學有所借鑒”，呂進說道：“這是我一生的夢想。”詩人做到了，他的《新詩的創作與鑒賞》《給新詩愛好者》《呂進詩學雋語》等那一本本濃縮了思想精華的著作，還有他帶領的“中國新詩研究所”無不為我們筑造了一個詩意盎然的繆斯王國。所以他擁有了豐腴的翅膀，有了明媚的詩歌天堂，他切身體會到了騰飛的喜悅，光明的歡樂。所以才諄諄敦促著后來人：“守住夢想，守住人生的翅膀/守住夢想，守住心上的陽光”。

“不為一朵烏云放棄藍天/不為一次沉船放棄海洋”。詩人那豪邁、樂觀的精神感染著人們，給予人們精神的支柱。就像食指在那首《相信未來》中寫道：“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臺/當灰燼的余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當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當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我依然固執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涼的大地上寫下：相信未來”。

詩人食指在第一詩節里用“蜘蛛網”“爐臺”“余煙”“灰燼”等幾個意象為人們描繪了一個荒蕪、窮困、艱難的時代。即使是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也會在心底涌起苦不堪言的強烈感觸，但他卻還要“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雪花”象征了純潔、質樸，也傳遞著清楚、明了的意識，他把不屈于現實的堅定表現得格外真切，這是從艱難生活中升起的信念。詩人又在第二詩節里用“紫葡萄”“深秋的露水”“鮮花”“別人的情懷”“凝霜的枯藤”寫出了生命由鮮亮至黯淡，由熱情至失意，由飽滿至枯竭的經歷，激起了人們對人生中一切失意、落寞、不快的聯想。但他“在凄涼的大地上寫下：相信未來”的人格力量又不得不強烈地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從詩人那壓抑和痛苦的吟哦中，我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詩人那撼人心魄的信念——渴望和憧憬著光明的未來以及為理想和光明而奮斗。

呂進先生則用“烏云”“沉船”這兩個意象營造了沉重、壓抑及失敗后那種痛苦的氛圍。然而詩人容不得面對暫時的苦痛就望而卻步，他在烏云背后締造的藍天、沉船背后呈現的海洋又無不喚起了人們繼續探索的渴求。他本人自然也是守持著這種信念的，他面對工作，從不厭倦，面對困難，也從不退卻。從《新詩的創作與鑒賞》到《中國現代詩學》，從《給新詩愛好者》到《一得詩話》，從《新詩文體學》到《呂進詩論選》，從《對話與重建》到《現代詩歌文體論》，從《外國名詩鑒賞辭典》到《愛我中華詩歌鑒賞》……他對詩歌的執著、對“烏云”“沉船”的豁達鑄就了他如詩的藍天，如歌的海洋，也讓他的夢想之花在冰天雪地里開放，他的夢想之江浩浩蕩蕩地奔向了遠方。我由衷地對夢想的堅守者肅然起敬。他們沒有為物欲的烏云放棄詩意的藍天，也沒有為現實的沉船放棄詩歌的海洋。

一首好詩的產生，思想是靈魂，然而也離不開韻律的血肉之軀。《守住夢想》整首詩的律動美也體現了呂進先生對詩歌形式的力量的重視。他說：“散文是沒有節奏的語言，音樂是沒有語言的節奏，而詩是有節奏的語言”，并多次強調：“詩人并不單純是為了告訴讀者一種什么體驗而寫詩，他還在乎用怎樣的特殊的方式去表達這種體驗。”無法否認，詩是以形式為主題的文體，離開形式，詩便會立即消失，就像一縷無軀的靈魂，居無定所。

盡管中華古典詩詞曲賦曾經有過許多令人驕傲的絢爛與輝煌，然而中國新詩在誕生近百年后的今天，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尷尬。而對此呂進先生有自己獨特的看法，他直言不諱地指出，近百年的新詩危機，從詩體看，也主要是自由詩的危機。既然是詩，自由詩也當有詩的規范。他從理論的角度提出了兩大問題，第一是外節奏問題，他認為“外節奏才是詩的專屬，詩的定位手段”。第二大問題是篇幅問題，他提出“就美學本質而言，詩總是對短小篇幅更鐘情。意蘊的由簡而繁，篇幅的自繁而簡。這是自由詩站穩腳跟、繁榮發展的通途”。

在《守住夢想》這首詩里，偶句嚴格押韻。詩人將每一詩節都安排為對偶的形式，以“守住”一詞開頭的相同句式又形成了排比的氣勢。重復的強調更讓其鏗鏘的音響在整首詩中回蕩，既強化了感情內涵，又形成了鮮明的節奏重音，使整首詩讀起來朗朗上口。

周國平說過：“一個人不論偉大還是平凡，只要他順應天性，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做得盡善盡美，他在這世界上就有了牢不可破的家園。”呂進先生就是如此，他提出了詩歌的“三大重建”——詩歌精神重建、詩體重建、詩歌傳播方式重建。從他詩學發展的三個階段來看，他始終堅持在“詩內談詩”。他從詩的一生，意志是那般的堅定，取得的成就享譽中外，但又不被名譽所累。“重他人之所輕，輕他人之所重”正是他人格的真實寫照。呂進前輩守住了夢想，他擁有了不謝的花季，也體驗到了迷人的遠航……■

參考文獻：

[1] 鄒建軍.呂進：意正論深枝葉茂[M].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

[2] 臧克家.呂進的詩論與為人[M].青島：青島出版社，1989.

[3] 呂進.守住夢想——我的學術道路[J].東方論壇，2008（6）.

[4] 周國平.各自的朝圣者[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5] 蔡明明.詩與人生——談呂進先生詩學觀中的生命“本真”[M].重慶教育學院學報，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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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邵麗霞，寧波大學商學院2012級本科生；錢志富，文學博士，寧波大學外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文學研究，比較文學研究，比較詩學研究等。

編 輯：趙紅玉 E？鄄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