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舊時光里的愛

袁恒雷

愛情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它也會面臨種種煎熬，就像莊曉彤的不期而至。在我和她從彼此的腦海里不辭辛勞的挖掘回憶時，我把和譚星的一言一行拋在了腦后，我不知何時回想起，有間酒吧里的酒墻，那里會調出一杯杯我從未喝過的味道。

One

房間里的溫度在悄然地升著，這漸升的溫度熨平了兩年來的歲月痕跡，就像漲潮的海水，洶洶地氣勢，可以將整個天地吞掉。

我在想，這情景似如兩年前一模一樣。

我摟著莊曉彤，讓她把臉枕在我的肩膀上，她的手指在我的胸肌上丈量，說，曉彤，你的聲音就是個“黑洞”，我即便有光的速度，也逃不掉你的捕捉，我已經被你吃掉了。

是誰說過，舊人是不宜相見的，若是再見，誰若是先動情，那就是愛得更深。如果兩個人都動了情，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們都在后悔當初的分手。

一周前的那晚，我去火車站接朋友。如果真想遇到一個人，即便是萬千人頭攢動，仍能捕捉到那個人的視線。

十米外的莊曉彤穿著一襲黑圈斑的連衣裙，太陽鏡架在大波浪上，火辣奔放一如兩年前的樣子。在接收到她投來的目光那一刻，我本想把遇到舊情人的心緒表現地淡定一些，可任憑意念怎么轉，腿腳卻紋絲不動。

這個女人，兩年前決絕地甩掉了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剛失去她的那段時間是怎么過來的，那是我第一次嘗到失戀的痛苦——刻骨銘心，恨之深，是因為愛之深。

直到半年前，我認識了譚星，一位溫婉可人的女子，她給我的感覺，與莊曉彤是天壤之別，如果說莊曉彤是熱情似火的夏天，那么譚星就是輕柔和煦的春天，先前我熱愛夏天的炙熱激情，受打擊后，只有溫和的春風最能撫平我內心的創痛。

可莊曉彤就是這么個個性，她直直地走過來，只一句我想你，便撲到了我的懷里，讓我的雙手張在半空，再慢慢地把她的身體合上。

那些沉在湖底的泥沙被攪動了起來，我平靜許久的生活，就這樣注入了波瀾。

當晚，我沒去譚星的店，我關掉了手機，為莊曉彤接風洗塵。我說什么也沒想到，這次去車站接朋友，朋友沒接到，卻接來了前女友。而我似乎還想把我的前塵舊夢也接回來，所以第二天一整天，我都趁老總不注意一直和莊曉彤Q來Q去，細數著兩年來的思念。譚星打電話進來，我推脫說，今天要加班，不過去了。傍晚下班時，我似乎把兩年前斷掉的風箏又接起來了，我想要把風箏搖下來，不再放飛，所以我急急地奔向約定的酒店。

Two

兩年前的一天，我剛失戀，那是種心被掏空的感覺。我來到朋友推薦過的那家高檔酒吧，非常正宗，我無故發酒瘋，說你們這里的伏特加是不是摻水了，這不是我要的那個味兒！

我一向是家教修養都極好的男子，那天的失態，自然純屬是情緒發作，一個人難過到極點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

這家酒吧是本城的著名酒吧，格調高雅，環境和諧，來此消費的多是社會中產階級和上流人士，我的失態顯得很不搭調。很快，調酒師親自來到我面前，禮貌地問，先生確定您點的這款伏特加不正宗，不夠辣么？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而在低頭的那一瞬，有眼淚滴到杯子里。

調酒師親自在現場當著我的面給我制作了一杯伏特加，一招一式，穩扎穩打。我端起杯子，心里想著，伏特加的辣，很快就能麻醉這顆受傷的心，讓它不再痛了。

可它卻是溫和的，甚至帶著些許的甜，這甜不是膩人的蜜，是需要咂嘴慢品的獲得，甚至還有不易察覺的芳香，我心里在佩服調酒師的高招，同時也感謝她的用心。

我記住了這個調酒師，她身材嬌小，但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似乎能看穿別人的心，還有一副慈悲的心腸，她把我要求的烈性伏特加換成了溫和醇香型的，在調完酒后，她說了句，你已經流過淚了。

沒錯，淚已經流了出來，傷痛便也跟著流了出來。逝去的戀情，任你再怎么傷感，都是徒勞的。

譚星是這家酒吧的“御用調酒師”，只為VIP級顧客調酒，那天正好趕上譚星遇到此事，才讓這個并不怎么經常來的普通顧客享受到了最尊貴的待遇。可從此以后，我便喜歡上了這里，我開始經常光顧這家酒吧。我可以在譚星堂皇富麗的酒墻上隨意一點，就可以喝到從未嘗過的酒味。譚星許是早就喜歡上了我，所以她會變著花樣的調酒，每次都是別具匠心，看得出來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如果愛情的世界可以像調酒一樣調出五彩繽紛的味道，那么就這么調下去，愛情的味道也會每一天都是新鮮。

可愛情也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它也會面臨種種煎熬，就像莊曉彤的不期而至。在我和她從彼此的腦海里不辭辛勞的挖掘回憶時，我把和譚星的一言一行拋在了腦后，我不知何時回想起，有間酒吧里的酒墻，那里會調出一杯杯我從未喝過的味道。

Three

不過是兩年，這座城市繁華的讓莊曉彤有些陌生，我帶著她一一逛遍了新出現的商廈和景點。半個月后，我們念起了以前走過的地方。我們要把兩年前擁有過的美好回憶重演一遍，這讓兩人興奮不已。

那天，莊曉彤和我約好，周五一起去那家叫“如意閣”的小飯館。那是我們第一次遇到的地方。我和莊曉彤已經回味了一個月了，我想，我也該把這份重拾的感情浮出水面了，我不想搪塞譚星了，我要清楚地告訴她，這樣對她的傷害會更少些。

在走近譚星酒墻的那一剎那，我就有些微醺，已記不清有多少回坐在高腳椅上看譚星為我精彩的調酒，我一度認為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候。今天，我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看到我，譚星的大眼睛頓時放出光來，然哥，你最近很辛苦吧，瞧你都變得這么黑瘦了！你今天想喝什么味道的，要么我給你調制個新口味吧，是我昨晚剛想出來的。

譚星自然是為我才這么想的，她越是對我好，我越是覺得愧疚。

對面小飯館二樓臨河的花窗，我雖然已有兩年沒在那窗邊眺望過了，但我知道窗子還是那個窗子，不過是有點歲月的斑駁，就像感情里出現了印痕，但經過歲月淘洗的戀情，似乎更有迷人的光澤，更能撩起舊人的念想。想到這，我說，我近來胃不舒服，酒，還是少喝點為妙吧！

譚星說，我可以給你調制成溫和的，不辣。

我舉起手，示意她不必麻煩了。我知道按照往常的習慣，她會千方百計為我調制，讓我嘗遍酒中所有的美味。氣氛有些尷尬，最后我抬頭說，星兒，我還是要那款辛辣的吧，就是我第一次要過的伏特加，你一定記得怎么做吧！

我的話語已經昭示了所有的心跡，她也明白了今天我態度飄忽的原因。我的從前，她知道，我一再堅持要伏特加的原因，她也知道。

Four

周五的早上，我起得很早，我花費了半個小時打扮，對于一個講求效率的男人這是不可饒恕的磨蹭，但我這次不同，我奔赴的這場約會的意義也是不同的，我想要重新找回當年的感覺，把斷了線的風箏重新續上，所以，我要把自己打扮成當年的模樣。

一番休整后，我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胡子刮干凈了，依舊是張青春的臉，那個時候，莊曉彤兩只手捏著我的臉頰，端撫著我的臉蛋，愛個沒夠。

一起面對面喝一碗茶樹菇湯，津津有味，不夠就再加一碗。

也是事有不巧，那天茶樹菇的原料剛出去采購，服務員說要一個小時以后回來。服務員給我們泡來一壺茶，讓我們等等。

我給我倆各自倒滿了一杯，說曉彤，我們喝茶也是一樣的對吧，這個地方可以讓我們有說不完的話。

莊曉彤笑了笑，端起那杯茶抿了幾抿。

就著那壺茶，兩個人開始了念舊。茶水的顏色和舊時光的顏色驚奇的相似——氤氳著，散淡著，那張記憶的網是我們一起編織的，現在我們在一起擦掉網上的灰，讓它日漸明朗起來。

故事的主角還是我們自己，物也是，人也是，若說非有什么不一樣，那就是我們已不再青澀。

茶樹菇湯終于上來了，不過卻是同時來了兩碗，我驚異了一下，剛想找服務員，莊曉彤說，是我叫的，我們一人喝一碗吧，這樣更方便點。

那兩把勺子現在擺在兩個碗里，以前我們是在一起打拼的。

我和莊曉彤的確重拾了許多記憶，但就像那家老飯店的格調沒變一樣，莊曉彤任性的脾氣也從未改變。

我覺得再多待一分鐘都是煎熬，我不知道今天出錯在哪里，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模樣。

街拐角，有間酒吧門口，一對情侶在對飲，是香醇的伏特加，那正是譚星調制出的味道。

我感到莫名的委屈，還有一股內疚在流動。

是譚星醇香的溫情讓我太安逸了，我總是想跳出來品一下辛辣的伏特加的刺激，屬于我的溫柔我不知珍惜，將自己脆弱的愛迷失在舊時光里。

（編輯 高龍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