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歷史封存的鐵路大亨

仲繼銀

從一艘小帆船到船運大王和鐵路大亨，范德比爾特的創富歷程與洛克菲勒、卡內基等產業大亨一樣，是白手起家的典范，是自由競爭和市場力量的展示。

借100美元擺渡起航

康內留斯？范德比爾特（1794—1877）生于紐約，父親是文盲，做了多年水手后購買了一艘帆駁船。范德比爾特11歲時離開學校，到父親的船上工作。1810年，范德比爾特向父母借了100美元，購買了帆駁船，開始擺渡業務。“第一次踏上自己的帆駁船，升起帆，把手放在舵柄上的時候，我有一種真正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甚至比我后來在哈勒姆區港口掙200萬時還要強烈”。范德比爾特比別人工作時間更長，競爭意識也更強烈。他不愿意和同行結盟，而是盡其所能地壓低價格，以確保船每天能夠滿載而出。很快，他成了這一帶水域公認的最可靠船長。

1813年，范德比爾特定做了一艘帆船，雇傭了兩個幫手。當時美國和英國戰火紛繁，敢于冒險的范德比爾特用這艘船幫助美國政府運送物資和士兵而大賺了一筆。盡管他收入不錯，卻過著非常簡樸的生活，將錢積攢下來以添置更多的新船，雇傭更多的人。

到1814年時，范德比爾特已經擁有了三艘船；1817年，進一步擁有了9000美元現金、價值7000美元的帆船船隊。

職業船長終成美最大船東

那時候，蒸汽船已問世數年，呈現出替代帆船的趨勢。1817年，實力和勢力都很大的商人吉本斯請范德比爾特擔任其一艘蒸汽船的船長。次年，范德比爾特賣掉了自己的帆船，加入吉本斯的聯合蒸汽船航運公司，從船主轉身職業經理人，月薪60美元外加其所駕駛船上酒吧凈收益的一半分成。

吉本斯1826年去世，兩年后其子威廉沒有和范德比爾特商議，就把所持聯合公司股份在公開市場出售，要價40萬。此時，范德比爾特已積累了30萬。他一直賣力為吉本斯工作，沒有接受競爭對手的挖角，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夠以折扣和合理的價格從吉本斯家族購買股份。他沒有參與投標競購，同時放出風聲，如果老板換人，他就立刻考慮另尋出路。紐約的蒸汽船圈子知道范德比爾特在公司中的重要性，威廉的公開出售失敗。范德比爾特決定，不當奴才，要做主人。

為吉本斯工作，范德比爾特掌握了蒸汽船業務以及大型和復雜企業的運營，也積累了創建蒸汽船公司的資本。

1828年，范德比爾特離開聯合交通公司，組建了自己的交通公司。1830年代末，范德比爾特成為顯要的商界人物，年收入超3萬，擁有凈資產120萬。到1840年，范德比爾特成美國最大的船東。

1849年，加利福尼亞發現了金礦，掀起了到美國西部的淘金熱，范德比爾特開始從區域航運轉向海洋航運。他的公司提供從紐約和新奧爾良到舊金山之間的客貨運服務，取得巨大成功，最后競爭對手同意每月支付4萬（后加到5.6萬）美元讓他離開這項業務。

父子鐵路大亨

隨著鐵路線的開展一次次改變了航運的版圖，范德比爾特認識到，水域已經普遍開放，競爭激烈，而鐵路則不同。一個人不可能壟斷海洋或者河流，但可以把一些鐵路線緊緊抓在自己手里，而且多少受國家扶植。

范德比爾特起初對鐵路的興趣，是為增加其航運業務的客源。同時，鐵路公司也有興趣與航運公司在運送端點上實現更好的連接。因此，他進入鐵路業的著手點是購買已修好的鐵路，改善其經營管理，把在航運上的那套商業模式搬到了鐵路上使用，改進服務、降低價格。1845年，范德比爾特和人聯手，收購了上市公司史坦頓-普羅維登斯鐵路20%的股份，他和兩個女婿進入董事會。1850年開始，范德比爾特花在水上的時間越來越少，在辦公室里呆的時間越來越多。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范德比爾特陸續向一些鐵路公司投資（購買股票），成為多家鐵路公司的董事和總裁。

1857年范德比爾特成為紐約|哈林鐵路公司董事，但直到1863年，他并沒有多管公司事務。1863|1864年，圍繞哈林鐵路股票爆發了兩輪多空大戰，多方范德比爾特最后大獲全勝，牢牢控制住了哈林鐵路公司，并安排兒子比利（1821|1885）做了公司總裁。比利19歲時先被父親安排在一家紐約的銀行實習，然后負責經營其家族的史坦頓島農場，1862年成為史坦頓島鐵路公司總裁。比利展示出了卓越的管理才能，將哈林公司經營得非常出色。

范德比爾特的股票投資和兒子的經營管理，兩相結合、相得益彰，再加上多位非常能干的范家女婿，范德比爾特家族團隊日益控制了越來越多的鐵路公司。1865年范德比爾特成為哈德遜河鐵路公司總裁，比利作為副總裁負責公司運營。

范德比爾特控制鐵路的巔峰之作是控制紐約中央鐵路。1867年，在增持股票的基礎上，范德比爾特獲得了紐約中央鐵路公司眾多股東的支持。股東大會撤換了原來的管理層，范德比爾特當選總裁。比利作為負責運營的副總裁，進一步將哈林、哈德遜河和紐約中央三個公司的鐵路線進行了聯運整合。1869年，哈德遜河鐵路和哈林鐵路出租給紐約中央鐵路公司，實現了一體化運營，成為美國歷史上最早的巨型公司之一。

1864年范德比爾特賣光了他所有的船只，專注于鐵路。鐵路事業的開展，使其財產從2000萬增到1.05億。

“一座豐碑”

對范德比爾特來說，家庭、信仰等都不如金錢重要。“我要保持這筆財產的完整性，我不知道這么做是否正確，但是我不想分散這筆財富。我要把它作為紀念我的一座豐碑留存于世。”去世時范德比爾特的身家1.05億（以2007年的幣值計為1430億），為當年美國GDP的1/87，是僅次于洛克菲勒的美國史上第二大富豪。

范德比爾特時代，捐贈還沒有成為美國富人的模范行為，他把巨額財產的95%給了最中意的兒子比利，另外9個孩子每人所得都不超過50萬。比利也算不負父望，不到九年將其繼承的1億增至1.94億。父親去世后，比利接任各家鐵路公司的總裁，并于1883年從所有的總裁職位上退下，安排兒子擔任董事長，將總裁職位交給了有經驗的職業經理人。比利把財產分割給了妻子和8個孩子，其中最大的兩個兒子得到最多。

范德比爾特很少捐贈，使其青史留名的最大一項捐贈是在其第二任夫人的力勸之下才做出的，即1873年范德比爾特捐贈100萬（當時美國史上最大的一筆捐贈）建立、后來以其名字命名的范德比爾特大學，現為美國排名前20位的大學。范德比爾特通過把財產集中傳遞給一個孩子來保持其完整性和作為“一座豐碑留存于世”的期望落空。這筆財產最終留在大地上的主要印記是他孫輩們的豪宅遺址。1973年范德比爾特家族有120人在范德比爾特大學聚會，無一人是百萬富翁。

財產終會煙消云散，唯組織可基業長青。范德比爾特成功積累了家族財富，作為一代大亨而被歷史封存。相比之下，洛克菲勒和卡內基均因其基金會而一直對世界發揮著影響。杜蘭特雖個人破產，但給世界留下一個通用汽車公司。能積累巨額財富的偉大商人可在歷史之河沿上留下一座石碑，而偉大的組織者——偉大組織的創建者，則隨歷史之河持續奔流。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