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首富的“美國擒拿術”

李凌

資本“斯巴達”

雷曼在2012年成為巴西最富有的人，這位現年74歲的老人以嚴格的管理方式聞名，被稱為“無聲殺手”——盡管他有著豐富多彩的早年人生經歷，但他很早就顯露出了堪稱冷酷的“鐵血”風格。

1939年，雷曼出生在里約熱內盧，他的父親是一個瑞士商人。也許是為了繼承父親的衣缽，年輕的雷曼在哈佛大學獲得了經濟學學士學位。但畢業后他卻跑到《巴西日報》成為一名記者，撰寫股市專欄。后來他更“離題千里”，轉行當起運動員，甚至一度躋身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

“他不像一些貪玩的運動員。他從不喝酒，每天早睡早起，天天練習，如果無法達到目標，則馬上停止投入。”一位雷曼的前雇員推測，其嚴謹務實的管理風格很可能源于網球身涯。但最終雷曼放棄了網球，只因為他覺得他無法做到全球排名前十。

1971年，雷曼與人聯合創建了投資銀行機構BG（Banco Garantia），試圖模仿高盛集團的合伙人模式，將這家機構打造成為巴西的頂級投行。當時，他們支付了80萬美元在里約熱內盧證券交易所買到一個席位，孰料幾周后市場崩盤，大跌近60%，雷曼及合伙人幾乎賠掉了全部資金。危機來臨，雷曼并不像其他投機者那樣迅速撤離，反而運用起他的“斯巴達式”行事風格，即簡單自律的生活，紀律嚴明近似軍事化的管理，來帶領公司應對危機。

挺過股災后，BG投行的業務開始穩健反彈。在雷曼和伙伴特列斯、斯庫彼拉組成的“鐵三角”的精心打造下，BG逐步變身為巴西最具盛名和創造力的投行，被福布斯稱為“巴西的高盛”。

這些早年經歷塑造了后來的“鐵血”雷曼。他在生活上低調簡樸：上世紀80年代，雷曼獨自開著一輛舊帕薩特到加油站加油，遭遇持槍匪徒打劫。不過這群歹徒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白領——哪個億萬富翁會挽起袖子，自己動手加油？

而在事業上，雷曼重視資金卻并不對金錢著迷：“資金是檢驗企業運作是否成功最簡單的方法。”他從不像那種玩世不恭的富豪，以成為“最富有的人”而努力，也絕不拿金錢做游戲。但他卻依靠收購，一路從巴西殺向美國市場。對那些被他看上的企業來說，砸到他們身上的，除了雷曼的資金外，還有雷曼的鞭子。

揮鞭子的人

1998年，雷曼將BG投行以6.75億美元的價格賣給了瑞士信貸。在出售投行業務后，雷曼和他的“鐵三角”陣營將注意力更多轉向并購市場，并進軍啤酒業。

雷曼看中的都是食品飲料行業的龍頭老大。這些龐大的企業都是“良駒”，卻因為管理層的各種懈怠，使其表現長期平平。而這正是雷曼大展身手的好舞臺。

“鐵三角”首先看中的是巴西第二大啤酒制造商博浪公司，通過收購其股票獲得公司控制權后，這家公司立即體驗到了雷曼鞭子的滋味。他大幅精簡結構、削減成本：他將辦公室的所有隔墻都打掉，變成交易廳似的開放式工作空間，鼓勵管理人員互相交流；取消了高管餐廳和專用車位；并在1991年到1994年間將員工人數縮減了一半以上。而此時他們的競爭對手還在高成本中苦苦掙扎。由此，博浪公司在價格競爭和經濟低迷中取得優勢，還省出資金推出第二品牌，徹底擊敗并順利收購了對手，組建了后來的安貝夫（AmBev）。

2004年，“鐵三角”創建了私募股權公司3G資本，同年，雷曼收購了世界第四大啤酒集團——比利時的英特布魯公司（Interbrew），并推動了其與安貝夫公司的合并，最終誕生的英博集團（InBev），一經挺進國際市場，立即就搶占了美國啤酒行業的龍頭位置。

被擠下龍頭寶座的是美國啤酒商安海斯-布什，這是一個擁有150年歷史的品牌。盡管現金流水平依然不錯，但這家百年老店在美國市場占有率正在持續下滑。

2008年，安海斯-布什被英博集團斥資近500億美元攻下，雷曼組建了百威英博集團（AB InBev）。

如同對待其他品牌一樣，雷曼“血洗”了舊管理團隊：高管遭到解雇，5%以上的美國員工遭到裁減。由雷曼親自選來的新CEO卡洛斯·布里托徹底貫徹了他的精神：布里托坐出租車上下班，出差只坐經濟艙，甚至他的辦公桌都“精簡”了。在這樣的領導手下工作，安海斯-布什公司曾經的出差可坐商務艙和辦公室提供免費啤酒的福利被全部取消。員工們更沒辦法抱怨雷曼，因為雷曼同樣簡樸，他的辦公室并不比其他人大多少，他從來都要求把更多的空間讓給工作團隊。

安海斯-布什的成本也被大幅擠壓，那些曾被視為必要的“面子工程”也被砍掉：比如，作為安海斯-布什公司象征的挽馬，養護馬群本就是一筆高昂的費用，更不用說在各個州的巡游馬車隊和持續的活動花銷了。

雷曼的鞭子抽起來疼，但卻非常有效，目前百威英博已成為全球五大消費品公司之一，旗下經營著300多個品牌，其中包括百威、時代、貝克啤酒等全球旗艦品牌。

同樣受益于雷曼鞭子的還有美國快餐連鎖店漢堡王，2010年雷曼的3G資本以40億美元將其收購并私有化。收購不到一年，漢堡王被裁掉了上千人。其營運總監亞歷山大·貝林師承雷曼，他認為漢堡王應當通過精益運營來改善全球運轉。短短兩年后，經過重組的漢堡王于2012年重新上市，當年第四季度凈盈利飆升94%。

如何與巴菲特聯手？

2013年3月，雷曼再次出手，聯合巴菲特斥資280億美元收購了全球食品巨頭亨氏集團。此次收購創下全球食品行業最大手筆。

外界稱，巴菲特對PE的態度并不友好，他不喜歡PE傳統的“買入并提升被投公司價值繼而退出”的模式。但身為PE的3G資本是如何得到巴菲特青睞的呢？

事實上，雷曼與巴菲特自上世紀90年代相識，已是“老朋友”，而巴菲特毫不諱言自己一直是這位現南半球首富的忠實粉絲。據稱在亨氏的收購案上巴菲特都曾聽取雷曼的建議。

同時，3G公司的資本充盈，與美國傳統的PE也有所區別，他們的融資主要來自合伙人，并且在對待亨氏的態度上也反對“剔除成本并拋售”的粗暴做法。巴菲特對其實力及管理能力相當認可，對外宣稱“3G才是亨氏真正的掌舵者”。

除了雷曼的個人魅力和公司雄厚的實力，雷曼對時機的把握也令人叫絕。3G資本在巴西也許占據高位，但在美國卻仍然是“新玩家”，要進入一個陌生但成熟的市場并不容易。雷曼抓準了全球經濟衰退的時機，并利用發達國家投資巨頭的“謹慎時期”席卷美國市場。貝林評論道：“巴西人幾十年來習慣了動蕩，危機四伏的時候，正是將目光聚焦在合理、有吸引力的生意上的機會。”這也是為什么雷曼看中食品飲料行業，有強勁的增長潛力，且在管理和定價上有開發的空間。

同時，巴菲特執掌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在過去一年幾乎毫無作為，正需要一筆大宗收購來“振興市場”。有知情人稱此次亨氏收購的發起方實際是3G資本。2012年12月上旬，雷曼帶著收購亨氏的想法在飛機上與巴菲特進行溝通，雙方一拍即合。達成共識后，雷曼又和巴菲特一起去與亨氏董事長兼CEO威廉·約翰遜商談，并于今年1月中旬提出了報價。

此次收購的成功讓雙方都心滿意足，雷曼更加從巴菲特那里取得了美國市場的人情“信用卡”，同時也奠定了其在美國市場的地位。

也許雷曼的魅力和實力無從模仿，但他對時機和目標的精準把握，讓其公司在一個陌生但成熟的市場中，從新玩家變成了“莊家”。這套反客為主的手段，令美國媒體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