廄馬“肥”死

李格非

御馬房的千里馬一直不太精神，跑起來沒精打采，有氣無力的。皇上、大臣們很不滿意，全體臣民也多有議論。宰輔在御前會議上領了圣旨，要在“這一個”五年計劃中持續增加養馬投入，力爭五年內達到GDP的4%以上，由內務府大臣責成御馬房，想盡一切辦法提高千里馬的整體綜合素質。

為此，新任弼馬溫高度重視，多次召開各級各類報告會、研討會、現場會……研究、商討對策。并且親自帶領一干人等赴西域大宛、英國倫墩、法國巴黎、埃及開羅、威尼斯水城及“新馬泰”地區學習、考察養馬經驗。

在御馬房領導集體創新、務實作風的激勵下，全體員工精神振奮，干勁昂揚，采取了多項措施，全面提高了千里馬的綜合素養：

為了改善千里馬的居住環境，房里投入大筆資金，全面加固和裝修了馬廄。所有舊建筑內外墻鏟除抹灰層到磚，經加固處理后，重新抹灰。外墻掛花崗巖墻磚，內墻做實木墻裙，貼純棉布壁紙到頂。建浴室、餐廳、衛生間、草料廳、飲水室……一律按五星級標準。各室聯入國際互聯網，配液晶投影、平板電視、實物展臺、電子白板、有線電話、筆記本電腦……所有設施全面與國際接軌。

為提高千里馬的業務能力，為馬匹開設奔跑訓練課、駕車訓練課、交通安全課、同伴交流課、小馬識途課、老馬護駒課……同時開展以“害群之馬的危害與教訓”“泛駕之馬警示錄”等為主題的職業道德教育活動。請國內外知名專家親臨馬廄授課，并派馬匹到香港、臺灣、西域、美國、歐洲等國家、地區學習。培訓時數達到了匹均360學時/年度。

在千里馬中開展“奔跑帶頭馬” “駕車骨干” “職業道德之星” “交通安全能蹄”等評選活動，評出十匹“奔跑帶頭馬”、百匹“駕車骨干”、千匹“職業道德之星”、萬匹“交通安全能蹄”……開展了“未來騏驥杯”馬匹職業技能大賽、奔跑駕車基本功展示、“交通標志我認得”等各級各類職業技能競賽、展評活動，有力促進了馬匹崗位練兵活動的開展。

為了進一步提高馬匹的心理健康水平，改善馬匹的精神面貌，弼馬溫通過時任宮廷樂隊主管的小舅子的關系，請宮廷樂隊“竽笙班”定期來御馬房為馬匹吹奏，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同時，御馬房加強了新聞宣傳的力度，在全國各大媒體上推出了“名馬”板塊，宣傳名優千里馬及千里馬中涌現出的感人事跡和馬德典型。御馬房提高千里馬綜合素質、改善馬匹精神面貌的先進做法和成功經驗，不斷被各大媒體報道，電視上有影，廣播里有聲，網站上有名，報紙上有字。受到了全社會的廣泛關注和認同。

兩年不到，御馬房共獲得各級各類榮譽2 000多項，多次受到朝廷和內務府的嘉獎。

但千里馬職業倦怠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

一天，御馬房忽然接到內務府的通知，弼馬溫升任內務府副總管，由原副溫接任弼馬溫一職。一時間，御馬房很是熱鬧了一回。

送走老溫，剛剛從外系統調入的新任副弼馬溫宴請新上司——原副溫、現任弼馬溫。原來就是老熟人，這次升遷，原副溫是起了很大作用的。那天，哥幾個都喝大了。新任副溫舌頭都打不過彎來了，還不忘拍新上司的馬屁。說新上司早就該扶正，因為他比原溫的水平高多了。原溫雖然得了很多榮譽，名聲震天價響，“可馬不精神的問題，他不是始終解決不了嗎？”

新溫也喝大了，揪過副溫，把酒氣直噴到他臉上，藏心窩子里的話都掏出來了：“他解決不了？那是他不想解決！你知道馬為啥不精神嗎？那是因為馬始終就沒吃飽過！”

“那為啥不把錢花在增加草料上呢？”

“花哪？花在草料上？那御馬房這幫哥們吃啥？你不知道國家草料專供啊？你不知道御馬房的草料準進不準出啊？你給我記著！錢，咱有的是！皇上老爺子撥了大筆的專款！可哪兒都能用，就不能用在給千里馬增加草料上！用在哪兒，最后都是進了咱的腰包！用在草料上，只肥了千里馬！到時候，馬肥死了，你負責，還是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