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豬八戒的人格結構

元柳青

【摘 要】《西游記》中豬八戒的貪欲和滑稽表現了他的人格結構以“本我”為主，但也有“自我”和“超我”的成分。這種人格類型的出現與晚明人欲思潮的興起有關，豬八戒是封建時代世俗化的一個典型形象。

【關鍵詞】豬八戒 本我 自我 超我 人格結構

宋代以來，“存天理，滅人欲”為程朱理學所倡導，人的各種欲求長期處于壓抑狀態。針對程朱理學的道德禁欲主義，在思想領域內興起了以王學“左派”為代表的思想解放的啟蒙思潮。《西游記》就是在這個時代文化背景下產生的。本文筆者依據著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來探討豬八戒的人格結構。

一、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

心理學鼻祖弗洛伊德提出了“本我”“自我”和“超我”的人格結構理論。“本我”，遵循快樂原則，追求生物本能欲望的滿足，是人格結構的基礎。比如：吃、喝、睡、性等生物欲望。“自我”，追求現實原則，是人格中理智的、符合現實的部分。它會根據現實的可能性，力圖滿足“本我”的要求。“超我”，追求道德原則，是人格中文明、道德、理想和良心等部分。“超我”支配著“自我”，壓抑著“本我”。弗洛伊德認為，人格中這三個因素如果能夠相互協調、平衡，才是一個正常心理的人。

按照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唐僧冒死求經，拒絕財、色、權的誘惑，表現出以“超我”為主的人格結構；以大鬧天宮的行為和打抱不平的精神顯現出孫悟空“本我”和“超我”的人格結構；任勞任怨，辦事穩重細心，一心要修成正果的沙僧，表現出的是以“自我”為主的人格結構；貪吃、貪睡、貪財、貪色以及滑稽的性格特征在豬八戒身上赫然顯現，表現了豬八戒的人格結構是以“本我”為主。

二、豬八戒的人格結構

長期以來，豬八戒被認為是貪欲的代表，他那憨直、率真的性格也被廣大讀者認可。根據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豬八戒的人格結構中有表現得十分明顯的“本我”成分，也有“自我”和“超我”成分。

（一）豬八戒人格結構中的“本我”表現

首先是貪吃。吃是每個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如果貪吃，那么就是“本我”強大。如果說八戒本以豬為原形，胃口太大，“一頓要吃三五斗米飯”和“一口一碗，讓七八個僮仆，四五個庖丁伺候”的離奇景觀，就無可厚非。而在萬壽山五莊觀的廚房內，八戒無意中聽到有人參果，就無心做飯，口中流涎，慫恿悟空去偷，別人未用，自己便囫圇吞下，還要再吃，而且百般抵賴，這些表現足可說明八戒貪吃。

其次是貪色。如果說豬八戒是取經隊伍中唯一有過男女之情的人，那么他在取經路上遇見美貌女兒就要招贅、看蜘蛛精洗澡等“本我”性欲的表現，我們還可以為他開脫：有性欲是正常反應。然而，他在天界時，觸犯天條調戲嫦娥，被貶人間，這足以說明八戒貪色。

再次，便是貪睡。睡覺是人生存的基本需求。但八戒只要瞌睡一上來，天大的事也要丟在腦后。讓他去化齋，他鉆進草堆里去睡覺。讓他去巡山問路，他也“偷空兒”睡大覺。甚至連打仗也顧不得，大戰黃袍怪時，他詐稱出恭，撇下沙和尚不管，一頭鉆進草叢里去睡覺，只留著半邊耳朵伸在外面聽梆子響，結果沙和尚被妖怪捉去。八戒貪睡充分地反映了他的“本我”中自私、享受一面。

第四，貪財。作為和尚，本應該四大皆空。但八戒卻千方百計地攢私房錢。他將四錢六分銀子打成一塊，藏在耳朵里；孫悟空哄他去馱國王的尸體，他提出條件“偷了寶貝，降了妖精，我卻不耐煩什么小家罕氣的分寶貝，我就要了”；受騙后仍不忘向井龍王索要“燒埋錢”。凡此種種貪財自私的表現就是“本我”的特點。

第五，滑稽。豬八戒愛撒點小謊，占點小便宜，但又行動笨拙，性格憨直，不知不覺把心里秘密抖露出來，弄巧成拙，最后還是吃虧。如平頂山上八戒受命巡山，為了蒙混過關，把石頭當成師父、師兄、師弟，預作演習，結果被人戳穿。八戒耍滑，猶如三歲稚童在床上捉迷藏，顧頭不顧尾，使旁觀者忍俊不禁。柏拉圖說過“滑稽可笑大體上是一種缺陷。”豬八戒就是這樣一個可笑可愛、充滿情趣的“頑童”。

（二）豬八戒人格結構中的“自我”和“超我”表現

人格結構中的“自我”部分是追求現實原則的。八戒下界后有兩樁婚姻，曾追求過現實生活。第一樁是被福陵山云棧洞卵二姐招贅為夫，與之相處直至卵二姐病死。第二樁是在高老莊，八戒以超凡體力入選，上門做了高員外的“養老女婿”。婚后，替高家“掃地通溝，搬磚運瓦，筑土打墻，耕田耙地，種麥插秧，創家立業”，對高小姐更是體貼入微。明代李卓吾談到此處不禁贊嘆，說他們是一對好夫妻，八戒竟是“模范丈夫”。由于強大的社會輿論壓力和孫悟空的武力逼迫，豬八戒不得不拋家別妻去做和尚，臨行對高員外道：“上覆丈母，大姨、二姨，并姨夫姑舅諸親，我今日去做和尚了，不及面辭，休怪。丈人啊，你還好生看待我渾家，只怕我們取不成經時，好來還俗，照舊與你做女婿過活。”八戒對現實生活的向往令人動容。

人格結構中的“超我”是追求道德和理想的部分。八戒不是光能吃不能干，當遇到自己專長或別人不愿干的事情，他就會一馬當先。例如，荊棘嶺上荊棘叢生，碑刻“荊棘蓬攀八百里，古來有路少人行”。八戒豪邁續詩：“自今八戒能開破，直透西方路盡平。”隨即變身，當先開路，干了兩天一夜，大家順利通過。“這方人家俗呼為‘稀屎同。但刮西風，有一股穢氣，就是淘東圊也不是這般惡臭”。唐僧煩悶，孫悟空捂著鼻子無奈，只有八戒不怕累，不怕臭，變成一只百丈長的大豬，拱開道路，立下別人不愿也不能立的功勞。

綜上所述，豬八戒是一個豐滿的人物形象。他的人格結構中追求快樂的“本我”成分表現得淋漓盡致，如貪吃、貪色、貪睡、貪財以及滑稽的性格，都是八戒無意識的流露和本能的反應，強烈過度追求生物需要和人生欲求來滿足其心理快樂。但也有“自我”和“超我”的成分，只是相對“本我”來說表現得不夠明顯。所以，筆者認為八戒人格結構中最強大的是“本我”部分，但是也有“自我”和“超我”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