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文學科因有特定的研究領域和獨特的研究方法而具有相對獨立性,區別于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人文學科的教師不僅要傳授知識,而且要增長學生的智慧。儒家教育思想滲透著豐富的人文精神,以古代圣賢孔子、孟子、朱子為代表將人文教師分為三類:一是溫文爾雅、徳禮兼備的師長型;二是正道直行、學博思遠的智者型;三是居敬窮理、格物致知的學者型。
關鍵詞:人文學科;教師內涵;教師類型
作者簡介:王靈芝(1987-),女,山西介休人,中南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碩士研究生。(湖南 長沙 410083)
中圖分類號:G64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0079(2013)05-0126-02
自然、社會、人文三大學科體系中,人文學科是人類的心靈之學,是人類精神的表達者和守護者。儒家先師孔子、孟子、朱子是人文學科教師的典范。因此,具體分析人文教師的特點及類型有助于顯現人文教育的睿智性、性靈性和人文性。
一、人文學科研究的視野
1.人文學科、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三者間的關系
(1)人文學科與自然科學。兩者的關系可以簡略概括為:一是對立。因研究領域不同,人文學科和自然科學截然不同。狄爾泰認為:“人文科學研究的是人的活動,而自然科學研究的主題是自然現象。”[1]二是融合。從科學的整體性和統一性出發,人文學科和自然科學相互交融。馬克思曾說,“自然科學往后將包括關于人的科學,正像關于人的科學包括自然科學一樣,這將是一門科學”。[2]
(2)人文學科和社會科學。一是人文學科和社會科學一般一起使用,并不做嚴格區分。如美國國會在建立國家人文學科捐贈基金時采用的定義是:“人文學科包括(但不限于)下列學科:現代語言和古典語言、語言學、文學、歷史學、法學、哲學、考古學、藝術史、藝術理論和藝術實踐,以及含有人道主義內容并運用人道主義的方法進行研究的社會科學。”[3]在我國,無論是學術領域(如學科分類體制),還是非學術場合(如圖書分類標志)都有一種約定俗成的提法,即“人文學科”與“社會科學”合二為一,統稱“人文社會科學”。二是人文學科和社會科學是相互獨立的學科,但二者并不對立,而是互為補充,相互滲透。如美國學者伯納德·巴伯認為,“社會科學主要關心分析、預見和控制行為與價值;人文科學則主要關心綜合與欣賞……社會科學可以提出對人類行為系統的、實在的新理解;而人文科學有時則可以提供能預見社會科學未來進程的真知灼見。”[4]
2.人文學科的特點
人文學科具有獨特的研究對象。人文學科研究人本身,當然這個人并不是“個體的人”,而是“活生生的個人”,是“作為主體的人”。葉郎認為,“人文學科的研究對象是人的精神世界和文化世界(也就是意義世界和價值世界),人文學科總是致力于設立一種理想人格的目標或典范,引導人們思考人生的意義和價值,追求人的完美化。”[5]我國學者認為,人文學科的對象是“人文世界”。人文世界并不是一個實在的世界,而是個人的精神世界與文化世界的統一,具有精神性、意義性和價值性的特征。[6]
人文學科具有獨特的研究方法。“人文研究有主體化和感性化的特點。”[7]它尊重人的主體性人格,把人視為有情感的生命存在。當然,人文研究也采用科學方法,如實證方法、統計方法、邏輯方法等,但更強調主客體情感的交融過程。在研究中,人文學者帶有強烈的感情色彩,其研究過程和研究結果受個人感受與性格個性因素的影響很大。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人文學科是以人的價值和精神追求為研究對象,強調研究方法的主體化和感性化,其學科群是以文學、史學、哲學為基礎,同時包括由這三個科目所衍生出來的其他科目,如美學、宗教學、倫理學、文藝學等。
二、大學人文學科教師的內涵
人文學科教師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要有人文素養。人文素養包括人文知識、人文精神和人文情懷三方面,即“教師要積累相當的古典文化知識,關注人的存在、價值、尊嚴及發展,重視德性修養,尊重多元文化價值。”[8]除此之外,教師還要有穩定的精神品質。概括而言,大學人文學科教師應具有以下特點:
1.具備廣闊的人文視野
人文學科教師要涉獵文學、史學、哲學、美學、倫理學和社會學等人類各方面知識。正如學者黃萬盛所言,“人文教師要精通哲學,掌握人類的睿智,探索存在的奧秘;接受宗教學的訓練,追尋人的終極關懷,開闊存在的意義;學習歷史,積累人類的集體記憶;研讀文學,理解人精細深刻的情感世界;探討政治學、社會學,了解種種的苦難無奈與不盡如意;同樣,通過自然科學基礎理論的學習,領悟客觀世界的復雜深邃、無窮無盡,以豐富和完善人的精神世界。”[9]總之,人文教師就是一個雜家,兼收并蓄,熟讀古代經典,略通天文地理。
2.擁有強烈的人文精神
第一,對學生人文性的關愛。這種愛是教師發自內心的,指向終極關懷的愛。它是一種人文情懷,一種更高的境界,是對“人”的尊重和珍視。第二,教師以寬容之心善待學生。原諒學生的幼稚,包容學生的錯誤,寬恕學生的冒犯,潛移默化地引導學生積極向上。第三,善于運用體驗。教師要以學生的視角觀察事物,以學生的心態感受一切,真實經歷學生的學習與成長過程,深度體察和感悟生命的過程。
3.飽含深切的人文情懷
人文學科的根本任務并不是使人有知識,而是使人有智慧。[10]人文教師要引導學生對“人”的存在意義進行終極思考,對“生活世界”進行理解,從而覺悟人生的意義。促進學生把“知”轉化為內在的德行與行動的力量,將人培養成“從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由主體。
三、大學人文學科教師的三種類型
儒家文化關注人的價值和意義,追求人性的提高。儒家教育思想滲透著豐富的人文精神,是一種“化成”的教育,具有明顯的人文特征。因此,筆者以古代圣賢孔子、孟子、朱子為代表,具體闡述人文學科教師的類型。
1.溫文爾雅、徳禮兼備的師長型
學而不厭,教而不倦。雅斯貝爾斯曾說過,“最好的研究者才是最優良的教師。只有他才是活學問的本身,跟他來往之后,科學的本來面目才得以呈現。也才能帶領人們接觸真正的求知過程,乃至于科學的精神。”[11]孔子善于學習,擇善而從,“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子入太廟,每事問”。[12]孔子對學生的教育是循循善誘、誨人不倦的。顏淵曾渭然嘆曰:“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12]
實事求是,教學無隱。孔子對學習抱著一種“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12]的實事求是的態度。對于自己不知道或者不確定的事理,孔子寧可避而不談,也不向學生胡言亂語。《先進》篇記載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12]每遇學生“問未切”時,孔子都是“反復戒之,而未嘗隱”,堅持將所學知識,全部交給學生。而且對學生一視同仁,決不偏愛某個學生或親屬而授以密笈。他曾說:“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12]
溫柔敦厚,愛生如子。孔子待人溫和親切,恭敬禮貌。《陽貨》篇載:“居!吾語女”,然后才開始“仁義道德”的說教。簡單平實的話語拉近了師生之間的距離,極富生活氣息。孔子對弟子,從學習到生活都體現出無微不至的關懷和體貼,師徒情似父子。他教導子夏要做一個君子儒,而不是小人儒。對顏淵過著“簞食、瓢飲、居陋巷”的困境生活仍能保持樂觀的態度極為稱贊。對于顏回的死,更是悲痛至極。“顏淵死,子哭之慟!”并大聲疾呼:“天喪予!天喪予!”[12]孔子傷心欲絕,足見師生情感之深切。
2.正道直行、學博思遠的智者型
剛正不阿,浩氣凜然。孟子剛強正直,傲視權貴。在他看來,堂高數仞,榱題數尺;食前方丈,侍妾百人;般樂飲酒,驅騁田獵,后車千乘,都不是自己追求的。孟子所善養的是“至大至剛”、“配義與道”的浩然之氣。正是憑借于此,他才敢當面指責鄒國君主治理無方,才敢對齊宣王予以嚴厲的教訓和質問。言語犀利,銳氣逼人,致使對方忽而“勃然變色”,忽而“顧左右而言他”。在論及大丈夫人格時,孟子以“仁義禮智”四端發展“大丈夫”形象,“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13]這種正道直行的品格,浩氣凜然的氣概實乃溫順君子所望塵莫及。
學思力行,自得專恒。埃德加·富爾在《學會生存》一書中精辟地指出:“未來的文盲不再是不識字的人,而是沒有學會怎樣學習的人。”[14]其含義就是懂得學思結合。“學非有礙于思,而學愈博則思愈遠;思正有助于學,而思之困則學必勤。”[15]孟子以讀《武成》為例,通過思考,求證之后發現書中內容不能盡信,“仁人無敵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故“只取二三策而已”。[13]此外,孟子強調學習上要深造自得,追根溯源。“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源。”[13]學者志于道,日積月累,漸進有序,方可豁然通達。
旁征博引,善于權變。孟子在與諸侯國君主、非儒學派巨擘和各路弟子的談辯過程中不失時機,恰到好處地援引前圣先哲權威性的言論、約定俗成的說法以及相關史實。為了駁斥當時一些諸侯君主只想“無敵于天下”,卻不實行仁政,孟子援引孔子的觀點“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13]孟子在談說論辯過程中,既堅持某些經典的正確性,又承認特定條件下處事的靈活性。《離婁》載,針對淳于髡的不解,孟子解釋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13]孟子通過機智靈活的變通之策,既維護了封建道德的正常禮制,又無形中教育弟子要學會變通。
3.居敬窮理、格物致知的學者型
循序漸進,熟讀精思。朱子認為讀書必須循序漸進,不可雜亂無章等。他以讀《論語》、《孟子》為例,“則先《論》而后《孟》,通一書而后及一書;一書言之,則其篇章文句、首位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亂也……字求其訓,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則不敢求乎后,未通乎此,則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漸進焉,則意定理明,而無疏易凌躐之患矣。”[16]對于熟讀精思,朱熹曾說,“大抵觀書先須熟讀,使其言皆出于吾之口;繼之以精思,使其意皆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爾。”[16]學生讀書要少而精,深鉆細慮,反復質疑詰難,方可領會圣賢之意。
居敬持志,窮理正心。朱熹認為,居敬就是身心和諧,動靜皆養,內無妄思,外無妄動,小心畏謹。[16]它培養的是一種嚴肅認真、謙恭謹慎的態度。同時要樹立遠大志向,并持之以恒的堅持。朱熹認為:“學者大要立志,才學便要做圣人。”[16]“窮理”,窮者,盡也。誠如朱熹所講,“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表里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17]不管是“居敬”還是“窮理”,都是為了“正心”。心定如靜水,如明鏡,方可獲致事物之理。
格物致知,身體力行。朱熹認為:“格,至也。物,猶事也。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16]以格物就是即物窮理,窮究到極限。窮理不僅窮自然之理,而且還窮人倫之理。天地、草木、昆蟲、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學者須要窮格得盡。讀書窮理,切實要身體力行。朱熹說:“學者讀書,須要將圣賢言語,體之于身……件件如此方有益。”[16]在朱熹看來,“學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16]朱熹為此身體力行,所到之處或修繕書院、或聚徒講學,生命的最后還在和學生一起修訂儒家經典。
古代儒家的人文教育思想博大精深。無論是如孔子般溫文爾雅、徳禮兼備的師長,孟子般正道直行、學博思遠的智者,還是朱子般居敬窮理、格物致知的學者,對當代人文教師而言都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它啟示我們,大學人文教師必須具備人文學科特有的教學人格,獨特的文化精神,成就個人德能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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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