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雙手進化到文化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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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有著和中國同樣古老的文明歷程，期間，繁盛的手工藝令人嘆為觀止，雖然其中不少門類最后也都歸于湮滅，但這并不妨礙一些傳統工藝在當代歐洲大放異彩，并成為行業的標桿和領導者。

比如黃金加工。歐洲對黃金的重視古已有之，在《荷馬史詩》中，提到“黃金”的地方有170多處，古希臘文獻提到宙斯神像由黃金裝飾而成。1873年春，德國人海因里希·施里曼找到了《荷馬史詩》中特洛伊城的遺址，并出土了金杯、金耳環、金鐲子、金扣子、小金條、以及帶有“特洛伊崇拜物像”的金冕。兩頂華麗的金冕雖然已在地下埋藏了三千多年，卻依然光彩奪目。到了羅馬帝國時期，黃金的地位有增無減，就像金戒指，不僅作為權力的象征，還能作為個人紋章使用。

歷史上對黃金的情有獨鐘，使得歐洲在黃金加工方面有了深厚的積淀，同時也讓今天歐洲的金飾設計受益匪淺?，F在提到意大利珠寶，人們第一時間會想到金飾，就是因為從古代伊特拉斯坎時期（伊特拉斯坎位于今天意大利中部最負盛名的奢侈品產地托斯卡納地區，這個古代王國后被羅馬吞并，但曾經盛極一時的伊特拉斯坎，卻奠定了早期意大利珠寶工藝的基礎，并孕育了許多擁有精湛傳統工藝的小手工作坊）開始，黃金便作為珠寶材質中的首選，成為意大利珠寶工匠探索的對象，歷代傳承創新。以至于今日意大利黃金鍛造技藝水平，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數的。

愛書之人，應該對每年在德國萊比錫舉辦的“世界最美的書”評選活動并不陌生。這個由德國圖書藝術基金會、德國國家圖書館和萊比錫市政府聯合舉辦，吸引了世界上幾十個國家的圖書設計藝術家參選的活動，反映了當今世界書籍裝幀藝術的最高水平（它的前身是德國于1914年開始舉辦的六年一度的“萊比錫國際書籍藝術展覽會”）。從1991年至今，約有180種書獲得了“世界最美的書”稱號?！笆澜缱蠲赖臅痹u委會，由來自世界出版大國的著名書籍藝術家和藝術設計大師組成，其評選標準也十分苛刻：形式與內容的統一，文字圖像之間的和諧；書籍的物化之美，對質感與印制的水平的高標準；原創性，鼓勵想象力與個性；注重歷史的積累，即體現文化傳承。

書籍出版對現代社會的意義，在此無需贅述。萊比錫舉辦的“世界最美的書”，其權威能獲得業界一致認可，恰恰是植根于歐洲歷史上對書籍裝幀長達千年的熱情。公元800年左右，愛爾蘭的修道士們把幾何圖案、動物形象、基督教主題和東方的基本花紋色彩結合在一起，制作了具有獨特裝飾風格的杰作——《凱爾斯圣經》。從查理曼大帝（768-814年在位）開始，歐洲宮廷也開始贊助手抄書籍。在接下來的幾百年里，工匠們制作了大批以象牙雕刻封面，裝飾著瑰麗寶石的書籍。到了13世紀，歐洲修道院圖書裝幀的精美程度達到頂點，各種尺寸的標題、分欄、大小寫字母、分欄標題、圖畫……成為現代出版物版式的鼻祖?？梢哉f，沒有歐洲裝幀工藝的傳承，以及其在印刷時代的進化（如今，裝幀設計已經是現代設計中的一個重要門類了），我們今天讀到的書報雜志，恐怕不會是如此模樣。在此，我們不妨以威廉·莫里斯為例，來觀察一下中世紀的裝幀工藝傳統如何走向現代化，相信能給正處于困境中的中國傳統工藝不少啟迪。

威廉·莫里斯于19世紀末在牛津大學接受教育，在那個工業文明侵蝕人性的時代，威廉·莫里斯癡迷于中世紀虔誠、勇敢、浪漫的精神力量。1890年，莫里斯在離家不遠處建立了凱姆斯科特印刷廠，致力于復興古代裝幀技術。他深入研究了中世紀書籍裝幀的各個技術環節（包括紙張、墨水、裝訂裁切、字體設計等等），并親自完成了包括封面、邊欄、界欄、起首押花字母等六百多項設計。凱姆斯科特印刷廠雖然只印刷了52種書籍，但件件堪稱精品。

威廉·莫里斯曾說：“如果有人問我，最重要和我最渴望的藝術是什么，我的回答將會是：一所漂亮的房子。如果有人接著問我，第二重要和我第二渴望的藝術是什么，我的回答則會是：一本漂亮的書。欣賞好的房子和好的書，感到他們的自尊和舒適，我覺得是終極的，需要人類社會為之努力奮斗的目標”——一位偉大工匠的追求，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