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祎
【摘要】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地域在培養作家性情之外,還在其作品中打上了深深的文化烙印。濟南兼有著“齊文化”與“魯文化”的特點,既有傳統的儒釋道文化,又富于商業文化的開拓進取。而泉水文化又形成其內在的獨特性。
【關鍵詞】齊文化;魯文化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在性情培養的同時,也相應在不同區域作家的作品中顯現出豐富的色彩。“(區域文化)不僅影響了作家的的性格氣質、審美情趣、藝術思維、方式和作品的人生內容、藝術風格、表現手法,還孕育出一些特定的文學流派和作家群體。”[1]文學中的濟南具有很寬泛的定義,其中包括屬于濟南籍的作家,或者不是濟南籍貫但是較長時間居住在濟南,并在此期間有創作的作家,又或者以濟南生活為創作背景和主要空間背景的作家等。
一、濟南文化特點
濟南兼有齊文化和魯文化的特色,歷史上曾是齊國內陸地區的重要的交通樞紐,齊桓公更是分派管仲、鮑叔牙、寧戚、高傒鎮守濟南四方,可見其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濟南是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之一,中國有一位原始部落的首領——舜(約公元前22世紀)就誕生與生活在濟南一帶。歷來是文人生長和游歷的地區,文化也養育了濟南人身上自有一種“東方長閑逸豫之氣”(艾蕪《趵突泉》)。《史記·貨殖列傳》濟南“泰山之陽則魯,其陰則齊。”(《史記·貨殖列傳》)黃河噴流其間,南眺五岳,北望田園。境內綿延秀色群山,七十二泉星羅棋布,這樣的環境也形成了濟南人的一種高地人生觀,以及性格中的謙虛、謹慎。商業文化培養和強化了國民開拓冒險、英勇善謀的精神和對外來事物的適應接受能力,它同時與“儒釋道”為主體的傳統文化形成同構,以其人道主義的民本主義的價值取向,“文以載道”、“師法自然”的文學觀念及審美取向等。太史公許稱到,齊人“足智”又“多藏謀”(《史記·貨殖列傳》),濟南人在長期的歷史過程中形成了其特有的平和而堅韌、兼容并蓄,而充滿強烈社會責任感的性格。
就濟南的地理位置而言,濟南坐落于魯中山區的一個盆地中,盆地也形成了其夏季悶熱的氣候,是全國四大火爐之一。露出地表的砂巖承載著由山上流下的地面徑流,到濟南地區受到巖層阻隔沖決出地表,從而在每個盆地都形成天然的泉水。這些泉水為濟南的護城河和大明湖提供了水源。泉水來自巖層深處,因而水溫穩定,富于有益菌群,水質清醇甘冽,十分適合飲用沏茶。北宋曾鞏詩中贊譽到:“滋榮冬菇溫嘗早,潤澤春茶味更真。”泉水也成為文人筆下詠嘆不盡的景致。
濟南的城市建設頗有特點,用地球的經緯來命名。不同的是經線代表東西,緯線代表南北,與地球經緯正好相反,縱橫交錯形成了濟南西部老城區的交通網絡。1916年一位美國社會學教授捕捉到了當時濟南城市非同尋常的新舊混合和中外融合:“在這座城市中我們發現了古代、中世紀和現代城市交織的特點。城墻、護城河和狹窄的街道是古代和中世紀城市的特色;貿易中心、行會和家庭作坊是中世紀城市的特色;鐵路、工廠。商埠區里寬闊的街道、學校、電燈和電話線以及沒有圍墻的商埠區,則是現代城市的特色。”[2]而這一城市風貌在作家的筆下也呈現出各異的特點。
二、現代作家筆下褒貶不一的濟南
20世紀上半葉,匆匆游覽濟南的文化名人,多是具有濃厚的古典文化修養,在他們的情感眷顧中還留戀著像黃庭堅筆下的“濟南瀟灑似江南”,或是劉鶚書中的“家家泉水, 戶戶垂楊”,開始了他們對大明湖、趵突泉、千佛山等主要名勝的短暫游覽。而此刻的濟南像全國大多數城市一樣,在動亂和戰火中淪為破敗的城市,或是城市建設的不協調,或是民生凋敝下對景致的破壞。而此時的知識分子身兼著經世救國的重任,對國家的貧弱、百姓的困苦抱有深深的憂慮,這一定程度上也阻隔了他們與濟南自然風景、風俗民情的聯系。
周作人的《濟南道中》(1923年5月31日)記敘的是20年代到濟南講學的見聞。周作人這片游記散文,緩緩道來,形成一片細而不煩的“流水賬”,周作人是帶著一份輕松與愉悅的心情來到濟南的。十點鐘坐“洋車進城”,道路旁的“排門”其古樸之美更引發了他的故鄉之思,從情感上道出老濟南兼有著南方水鄉那種寧靜調和的美。
濟南在郁達夫筆下只是他巡游去北京路過的一個中轉地而已,文章大量筆墨都用來記述青島,而在濟南也只是“照例”看了一下,在情感上偏于冷淡失望頗多。
四十年代的濟南在謝冰瑩眼中是趵突泉街上“到處都是水,隨便搬開一塊石頭,便可以看到清潔的水;有人蹲在那里洗菜,也有人蹲在那里洗衣”。(《濟南散記》1947年春末夏初)[3]由于作者是于抗戰時期游記濟南,順路探望友人的父親,其中孕育著一種感時傷懷的情緒,文章讀來有沉重之感。
張中行的(《歷下譚林》1956年)[3]顯現了一位老學者的睿智和文筆的老練成熟。當張中行聽說“濟南的情況,大明湖、趵突泉不再有水”而當年同游的老友或仙或道的歸途,不僅在晚年產生一種物是人非,對時光的感慨懷念之情。在情感上濟南更是作者青年的一份見證,當時張中行憑借一本《老殘游記》考據了濟南,那也是屬于青年才特有的對事物始終抱有的好奇與探索。
對于未能完全領略到濟南意蘊的作家和將濟南當做故鄉的作家之間,不妨將梁容若的《我看大明湖》作為兩者的一個過渡。在大明湖畔居住了三年的梁容若更像是一位敬業的“向導”,指引著人們如何去發現大明湖的美。“你想要認識湖的全貌嗎?請到此極閣上看,請到城頭馬路上看,‘一城山色半城湖,‘滿湖荷花繞湖柳,并沒有什么夸張。千佛山的倒影,一定在天高氣清的秋天,在鐵公祠前的湖面寬處,才看得分明。想認識大明湖的光明如鏡,也須在秋天冬天的蘆葦枯萎后。你要到千佛山頭興國寺的敞廳遠眺,或是坐上飛機下看,黃河是一條寬而黃的長帶子,小清河是一條綠的頭繩,大明湖正是仙女放下來的一面亮晶晶的鏡臺。荷花是可以遠觀,不可以褻玩的,明湖也跟廬山一樣,要認識它的真面目,須要站得高一點兒、遠一點兒。”
作者將大明湖的特征概括為“安靜樸素”,其實是對齊魯文化和整個中國人性格“訥于言而敏于行”,“吉人之詞寡”,“惡夫佞者”,“多言多敗”精髓的的概括。也是對這種古老文化的執著眷顧。
提到濟南不得不說老舍,老舍在濟南度過了他一生中少有的平靜恬淡的四年,因而這座小城也成為了他的“第二故鄉”,寄予了濃濃的感情,與他心中的北平相比,濟南是“一座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曬著太陽,暖和安適的睡著,只能春風來把它們喚醒.......”(《濟南的冬天》)濟南儼然成為了老舍北平記憶的情感寄居地。“老舍自英國回來后對濟南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濟南這座文化古城與老舍自由在北京的生活是直接接軌的,老舍在這里深入接觸了中原文化、儒家文化,濟南開闊了老舍的文化視野。.......”[4]作為他對整個國家進行文化批判的承載物。散文創作上,老舍有自己的直接情緒感受出發,通過自己的感受串聯起濟南的文化意蘊、景點特色,《濟南的春天》、《濟南的秋天》、《濟南的冬天》、《大明湖之春》、《趵突泉》、《到了濟南(之一)》、《到了濟南(之二)》和稍后的《路與車》等作品,或褒或貶,都蘊含作者的獨特心理體驗,也時刻與作者的文化批判聯系著。小說方面《離婚》、《月牙兒》、《斷魂槍》等都與他濟南的生活經歷密切相關著。
透過遙遠的現代作家筆下,一個恬淡閑適的濟南躍然紙上。她的溫暖、她的那種小家碧玉式的可愛構成其重要的城市文化。
【參考文獻】
[1]嚴家炎.20世紀中國文學與區域文化叢書·總序[M].湖南教育出版社,1995.
[2][美]鮑德威(David D. Buck) 著,張漢,金橋,孫淑霞譯.中國的城市變遷——1890年到1949年山東濟南的政治與發展[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3]張中行.復暄三話[M].中華書局,2006.
[4]李耀曦,周長風.老舍在濟南[M].濟南出版社:1998:365~366.